第25章 第25章
大家循声看去,许期坐直身,眉头折起,隐有愠色。
接受着全班无数道视线的审视,许期意识到自己的奇怪,身子微伏看向低处,“这样我看不进去书,余可太闹、闹腾。”
他也不知道怎么编出来的,明明这话自己说的,胸膛却咚咚跳得缺氧,脸直发烫。
老师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明所以,脱口一句,“什么?”
“我的意思是……”几乎短暂到让人觉察不了的犹豫后,许期有了对策,气定神闲地看向孟令骁,“你跟余可换了又能解决什么,陈婉仪那儿不还是缺一个。”
孟令骁平时脑子就转不过弯,这时候还闹着小脾气,思维更是铁板一块,“那反正我是不会跟其余女的坐!”
他说完这话,腱子肉绷紧,连桌子带椅子,一气呵成搬到了最后一排,然后趴在桌上生闷气,自闭。
敢情好,一缺缺俩,这发展,老师和同学都无语了。
眼看十分钟过去了,化学老师也不想再耽搁,要是她知道换个位置能折腾出这么多事,她宁愿克服强迫症。
孟令骁是叫不动了,“许期,你补到孟令骁空位上去。”
路子望和许期同时从书本里抬头,眼里都写满了惊诧。
从老师处收回视线,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法接受的情绪。
化学老师看他们迟迟不动,被挑衅一次又一次,她真要动气了,“你俩也有意见!?”
识时务者为俊杰,许期侧头咬了咬牙,把桌子推上去。
旁边的小眼镜眼泪都出来了,偷偷捏紧许期的衣角,“兄弟,我没有失去你对吗?”
许期:大概没?
对方吸鼻,“以后常回头看看,我今天的作业还有几道题不会。”
许期做了个口型——滚。
许期和路子望莫名其妙地坐在了一起,两人本就不对付,各自把头转向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这时自闭的孟令骁可能是想通了,把桌子推到小眼镜身边,补齐了许期的空位。
这个结果已经算是让老师有台阶下了,老师是个直性子,也没有不依不饶给学生难受,“下面我们说第七题。”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陈婉仪突然搬到了后面,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起来。
到底是因为不受欢迎,余可挪位置就能有人帮她协调,而她陈婉仪即便是老师强硬的命令也没有人愿意跟她坐,这一来二去的,她心态崩了。
班上人也没有理她,梁小宜悄悄地跟余可说,“可笑,这次失策了吧。”
陈婉仪既然和余可划清界限,迟早会调桌位的,只是她大概没想到,余可先走了,这下自己倒成了尴尬的一方。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值得人同情。
短暂的一幕戏结束,在座被化学题不断削掉脑细胞的各位从中获得一丝丝喘气的空间,接下来复杂的知识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留恋分心的余地,扛过脑力高速运转的二十分钟,化学老师在下节课预备铃打响前两分钟走下讲台。
教室哄闹,三大组后排的位置气氛却微妙。
路子望敲了敲孟令骁的桌子,做了个手势。
孟令骁故意不搭理。
眼看时间不够了,路子望直接上手抢了他涂涂画画的自动铅笔,孟令骁抬头瞪眼,“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换!”
路子望匪夷所思,“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孟令骁夺过自己的兔子铅笔,白了路子望一眼,气哼哼地低下头去给语文书里的杜甫半身插画加雨靴。
路子望忍无可忍了,凑过去把声音压得更低,“你又没和你女神坐一块,怎么不能换回来了?”
孟令骁像是受到什么奇耻大辱,“你让我换我就换吗?一下让我坐这儿,一下让我坐那儿,我今天动了几个位置了都?更何况你也没拿我当同桌,我回去干嘛。”
路子望听得又无奈又冤枉,“我怎么没有又没把你当同桌了。”
孟令骁,“你把我当同桌那你怎么不在老师让我跟陈婉仪坐的时候帮我,不帮也就算了,还笑得一抽一抽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路子望哑然。
他没辙了。
这时许期放下了手里的化学卷子,往前方黑板处放空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还得他出手啊。
许期回过头,语重心长地开口:“那你跟我一起坐,跟路子望换,或者你不动,我跟徐迎换。”
既然孟令骁死活不跟路子望做回同桌,跟许期当同桌总没问题吧。
许期作为班级‘最理想同桌’top1,是个人都不会拒绝。
孟令骁闻言嗤一声,“你也没差!那情况都不知道帮我和我女神争取争取,尽出馊主意。”
许期:“……”
脸好疼。
旁边的小眼镜徐迎实在听不下去了,悄悄撞了下孟令骁胳膊,“陆有钱不要就算了,你连许搜题都不要,太傻了。要是我被这俩人物抢,睡着了我都要笑醒。”
孟令骁捏住笔杆子,“被俩人物抢的我却坚持和你坐一起你不满意?”
徐迎表情一言难尽地说,“很满意,很满意。”
午休,班上同学各自吃完饭,回到教室自行安排。
余可在图书角拿了一本杂志,本想趁中午的时间翻一翻,看到周围埋头苦读的脑袋,她默默地把书放进了抽屉,并拿出了一本政治书。
枯燥的经济学看得她昏昏欲睡,在临睡前的五分钟里,她做了点简单的睡前准备,从洗手间出来就碰见许期扔垃圾。
他不知道又去哪里先晃荡了,身上带着炎热的暑气,扔了面包袋子,把吸管插进绿豆冰沙杯,嚼了最后两口巧克力面包,嘴唇碰到吸管的时候,视线扫到余可,懒散的眼睛睁大,“巧啊。”
余可冷漠脸,“巧。”
两只手重重甩了两下水,朝班上走了。
许期嘴里含着吸管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梁小宜从开水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迟疑地走过去,奇怪地问许期,“你又狗了?”
许期下意识吞咽了刚刚卡在喉咙口的冰沙,呆滞地摇摇头。
梁小宜拍拍他的肩,一脸郑重,“别急,我帮你。”
余可没有表现出生气,梁小宜一直没法见缝插针,她的心就像是小猫挠痒痒似地难受。
“余可为何这样?”成了梁小宜今日的一块心病。
总算在体育课的时候,被她逮着了机会,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出来。
“说实话,陈婉仪那样真的是让我挺生气的!”余可坐在操场下面器材室的台阶上,一张军训后的小黑脸浮着细小的光斑。
梁小宜:“深有体会。姜甫雪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有毛病,所以跟她闹矛盾没什么值得生气,陈婉仪不一样,我们起初是真的把她当朋友,她黏着我们,好像很依赖我们,当时还觉得挺可爱,结果没想到是条白眼狼,突然就给我来了一个背刺。挺伤自尊的。“
“座位的事情陈婉仪是算准了的,要不是我当时太生气,直接搬了桌子,化学课该是我难堪了。她那样算计我,我不想再吃亏。许期那傻狗,偏偏那个时候说我聒噪影响他学习,全班都听着,搞得像我愿意挨着他一样。我又不是没人要,我有自己座位的。”
梁小宜失笑,“原来是因为那句话呀,说实话,你不提我都忘了。班上的同学应该也不会注意到的。”
另一边,操场主席团的大棚顶下,15班的女生惬意地乘着凉。
无聊之际,冒出许多八卦来。
“陈婉仪,是叫这个名字吧?好低级的绿茶呀。”
“虽然我不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但是她说的那些话,还有最后那个举动,哐当一下把桌子砸下去嚎啕大哭,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说她没问题我都不相信。我还听她说什么就知道欺负她……当时我被酸得头皮都炸了。”
“我也是这种感觉,她戏真的太多了。感觉连长当时恶心得都想撕她了。”虽然军训结束,余可无业白丁一枚,大家私底下还是习惯叫她连长。
“握手,我当时也有代入感了,气死了。不过换座位的时候,又要把我笑死。”
“孟令骁哈哈哈——不过你听见许期说的那句话了吗?”
“什么话?”
“就是余可差点要换到他前面的时候,他说‘我不同意,余可太闹’。”
“不会吧,许期平时挺稳重的,怎么会当众说出这么伤女孩子自尊的话?”
“对咯,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呀,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原因你还不明白吗~”
音调忽然上扬拉长,周围几个女生会心一笑,低低地起哄一片。
“欲盖弥彰,是小青梅闹到了他的眼睛吧。”
“明明是闹到了他的心哈哈哈!!!”
“走进科学之,他们,到底是假装冤家的情人,还是相爱相杀的苦命鸳鸯?他,到底是千年不化死冰山还是压抑躁动的活火山?”
“神特咩的活活火山盒盒盒。”
有人现在才反应过来。
“许期和余可是青梅竹马啊!?”
“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俩遮遮掩掩的。”
女生们表情促狭得像小狐狸,嘻嘻笑着交头接耳,毛绒绒的红尾巴一摇一晃。
下一排的楚璇偷听完了八卦,惊诧万分扯姜甫雪袖子,“阿雪,你知道吗,许期和余之前就认识,好像关系还不错。”
姜甫雪眼神望着对面的天空,瞳孔没有聚焦。
过了好一会,久到楚璇都有点奇怪,凑近了些去,低低地又叫了姜甫雪一声,她才面无表情地说,“我知、知道啊,很早就知道了。”
一阵风刮来,入耳的声音发颤。
周五的下午,班会结束,肖老师宣布了两周一换座位的规则。
“左右前后轮流,动起来。”
余可由第六排到第五排的同时,需要往右移动,从第六小组变到第四小组。
同样,跟余可同排的许期和路子望,也遵循同样的规律。
下课铃响了,许期推着自己的课桌过来,“咚”地一声轻响,棕色的木质课桌与核桃木色课桌碰齐。
“你的书立挪过去点,我腿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