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光之灾
来人正是宇文懿,他身长如玉地立在积雪微化的雪地上,双眸清亮锐利,眉间隐隐含着怒气,原本清俊温华的面容染上气急的神色。
他听闻此次受害的女子是个扇女,就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他的母妃,那个默默无闻地呆在宫里,却始终温婉和善的女子,曾经,也是个扇女……
那“卑贱扇女”四个字简直是直戳他的心窝子,他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见这四个字,尤其那人还是粗鄙不堪的一介商贾!
那富商见势转身,便见宇文懿一身天青色衣衫,萧萧踏雪而来,眸间是极罕见的愠色。
他如画的面容在眼前展开,与头脑中那画像之人的面孔渐渐重合。
是了,就是这人,主公下令,见之格杀勿论的那个!
那富商脸上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可身上渐渐涌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下一瞬,隐日就感受到四周不一样的气氛,对着不远处的宇文懿道:“王爷且慢!就站在那,别动!”
虽不明白什么意思,宇文懿还是停了脚步。
隐日话音刚落,便见一簇簇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出,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又是一瞬间的功夫,将宇文懿团团围住。
那富商彻底褪去谄笑的嘴脸,嘴角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只见他慢慢从地上站起,从宽大的衣袖中拉出一柄仅有一尺的短剑来,身形化作一阵疾风,朝着隐日破空而来。
隐日手腕一转,连忙转过身子,避过了他凌厉的刀锋,但还是被震得退了几步,而后才勉强站住。
那富商见一击不成,倒也机敏,连忙也一个旋身,纵身一跃,又朝着宇文懿扑了过去。
事发突然,宇文懿有些不知所措,竟一下愣在了那里。
重重围剿的黑影迅速让开一条路,那富商携着那柄刀影破空而来,就像划破了黑夜。
隐日反应也快,果断拔出旁边府衙的长刀,紧随着那富商追来,两道身影直直地冲进了团团黑影之中。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那富商泛着冷光的刀锋,就离宇文懿的脖颈一寸之余。
可就是这一寸之余,倒还是让隐日占得了先机,他手中的长刀已然刺进了富商的胸膛。
刹那间,富商血流如注,血腥味顿时弥散了整片空气,脚下的积雪也刹那间被染得通红,瞬间化为血水。
宇文懿从未如此贴近死亡,那种生命渐渐消逝的血腥味萦绕周边。
他还未从方才被刺的惊吓中缓和,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场景震到。。
他眼见着那富商,猛然从空中跌落,眼睛仍睁得极大,但那气息却在一点一点地消逝,然后瘫软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没了生气……
他的面色惨白不似活人。
“王爷!”
隐日刺死了那富商,死死地护在宇文懿身前,冷眼瞧着四周的黑衣刺客,长刀一横,几个黑衣刺客就倏尔倒地。
宇文懿只愣愣地抓着隐日的衣袖,随着他时进时退。
隐日将自家王爷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但那些侍卫实在是多,他虽功夫绝顶,但到底是一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还要护着王爷,实在是□□乏力。
不大一会儿,他就被刀割了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
宇文懿心绪复杂,紧紧地盯着他右手手臂上的伤口。
那是离他最近的伤口,他眼见着里面不断地渗出了血来,眼圈都微微红了。
“王爷,走!”
隐日拼着一口气,将宇文懿护送到了府门口,虽有重重围困,到底是安全救出了王爷。
不过方才跟着他前来的府衙却并无这般的绝顶功夫,一个个都被那批黑衣人灭了口。
现下,实在是无人接应。
他只得拼着一身伤,小心翼翼地扶着宇文懿上了马车,而后长刀一扬,又砍下了一名黑衣人的脑袋,长鞭一挥,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长史府内。
榻上,隐日剑眉揪在一起,饶是他向来心性坚韧,但此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如同烈火灼烧一般,实在是痛苦万分。
宇文懿看得心惊肉跳,抓着大夫的手问道:“怎么样?隐日他怎么样?”
大夫连连擦了擦头上的汗,斟酌着回答道:“王爷且宽心,虽身上刀伤无数,所幸未伤及要害,自是无碍的。”
“那、那他……他这么疼,怎么办?”
“王爷说笑了,刀割在肉上,哪有不疼的道理?不过王爷莫忧心,我已开了药,喝了便好了。”
宇文懿连连点头:“是是,麻烦大夫了,还请大夫快去开药。”
宇文懿送走了那大夫,便自个儿搬了凳子,坐在隐日榻前。
看着隐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想起那死状极惨的富商,实在是惊心动魄。
他的左手一个劲儿地抓着隐日的被褥,紧盯着他身上的伤口,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
“隐日,你怎么样?伤口怎么还在流血?”宇文懿手足无措,朝着他的伤口伸出的右手又惴惴不安地缩了回去。
隐日轻轻一笑,慢慢掰开了王爷抓着被褥的左手。他瞧见那往日里一向清煦温雅的人这般失态,心中好笑,安慰道:“王爷莫怕,这些都不碍事。”
隐日的话语并没有安慰到宇文懿,他眉间满是化不开的担忧之色。
宇文懿实在难过,隐日打小就跟着他,就算犯了错他都不忍责打,左不过训斥几句完事,何曾见过他这般惨状,。
隐日见着自家王爷这般难受,更是恼恨那些刺客,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个混账东西,我一路护送王爷至此,今日若真的被他们得了手,才是万死难辞其咎。这次怪我没提高警惕,让王爷受惊了。”
宇文懿抬头,微微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而后又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害怕……”
隐日装作不在意的笑笑,道:“王爷怕什么?这些不过是小意思,还担心我就这么死掉吗?”
宇文懿听到那个“死”字,秀眉一皱,不悦道:“不要说这个,多不吉利。唉,这事儿,说到底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不听你的。”
说到此番惊险,隐日正了正色:“王爷,依属下看,这富商绝对不简单,竟然能在府中埋伏那么多高手,而且又是在王爷来了之后才出现的,看来他们就是冲着您来的。王爷,此事你切不可再插手了。”
宇文懿沉默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外面来人通报:“王爷,末将方才带兵前去,那府宅中的刺客早已逃走,只是在后院发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妇人,现下被安置在偏房。”
宇文懿正要起身去看那妇人,却下意识地瞧了隐日一眼。
隐日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我就知道,王爷怎么着都是放不下这桩事。唉……也罢,不过是个妇人,还身负重伤,王爷去看看也无妨,或许这妇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幕后之人利用了。”
宇文懿听到他这么说,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又叮嘱了他几句,便起身离去。
来了偏房,床榻旁边坐着方才给隐日看病的大夫,还有两个长史府里原来的侍婢。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名叫清荷的丫头。
此刻她正哭天抹泪地趴在床榻旁,痛斥那富商,为堂姐抱屈。
宇文懿来到床榻旁边,只见上面一女子浑身都是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竟然找不到一处好地儿,还有些伤痕还被反复鞭打,甚至都化了脓,看得人触目惊心。
宇文懿心中生了恻隐之心。
他亲自上前,好生安慰道:“清荷姑娘莫再哭了,那奸人已然伏法,现下还是好好照顾你堂姐才是。”
那清荷连连告谢,拜谢宇文懿大恩:“堂姐这条命多亏了王爷!婢子、婢子给王爷磕头了!”
说着果真跪地,结结实实地给宇文懿磕了三个响头。
宇文懿长叹一声,示意身边侍卫把她拉起来,说道:“说到底是本王考虑不周,拿下了你们原主子,却忘了派个管政事的人替你们做主。”
清荷一听,连忙道:“王爷言重了,那苏临安可是罪臣。从前他是长史大人,当得起我们主子,现下您才是我们的主子,没有王爷,就没人为我们做主啊!”
清荷话音刚落,便听见床榻上传来一声极虚弱的呼唤:“小荷,是你吗?”
原来是榻上的女子醒了。
清荷大喜,连忙转身,趴在床榻边,紧紧握着那女子的手,安慰道:“堂姐!堂姐你受苦了,是小荷,小荷在这儿呢!”
那女子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清荷,然后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宇文懿。
“这位是……”
“这位是长安王殿下,这次堂姐能获救,多亏了王爷出手相助。”
那女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似乎确定了心中猜想,对着宇文懿说道:“王爷救命之恩,民妇铭感五内,可……可民妇……民妇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咳咳……”
宇文懿刚要安慰几句,便又听她转过头,对清荷道:“我有一把珍藏的折扇,是你叔父生前所作最好的一把,你帮我……帮我献给王爷……就在……就在我卧房枕下,你快去取来……咳咳……”
“好,好,我这就去,堂姐快好好歇着吧。”
清荷含泪应着,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宇文懿还没来得及推辞,便见清荷已然走出好远。也罢,他收下那折扇,也算让她们心里踏实些。
于是叮嘱了清荷表姐几句,便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