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粮食危机
隐日眸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对!粮食!是粮食!北城府遭遇雪灾,陛下最先让人送来的就是粮食!可是这长史府根本没有,属下已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除了长史府的口粮,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发现。”
“所以,现在有两个可能。
其一,苏临安暗中将粮食卖掉,换成了金银;其二,苏临安是被冤枉的,那些金银是有人故意搁到长史府的。”
隐日闻言,极为不解:“啊?王爷你是说,有人劫了赈灾财物,留下粮食,却把金银送到了长史府?这、这不大可能吧?要钱不要命的人多了去了,即便此刻北城府的粮食比金银金贵,但拿了金银就跑可比在这北城府好多了吧?!”
宇文懿沉思片刻,眯了眯眼说道:“本王也是这样觉得。如此说来,应该就是那苏临安将粮食卖了。
不过,那粮食有朝廷的标志,一般人怕是不敢接手。况且,即便真的有人冒着风险收了粮食,现在也应该趁着缺粮开卖了,这个大赚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抓住?然而……”
“然而到现在,北城府根本没有一个地方出售粮食。”
隐日接过话说道,一脸的无奈……这有心无力的感觉可真不好。
风雪漫天,寒风凛然。
宇文懿极目远眺,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罢了,此刻不是查案的时候,如今最紧要还是尽快救灾。
隐日你去,让人马上着手安排暖棚和炭火,在街上安置着,然后将这些金银换成银票,去购置草药和粮食,咳咳……”
他身子本来就弱,又在这风雪里站了许久,偏偏灾民这事也缓不得,于是他边咳边继续道:“还要请大夫,照顾着那些受了伤的灾民……咳…咳……
……
好了,去吧。”
又交代了一大堆,确认没有遗漏了,宇文懿便催着隐日赶紧去做事。
可隐日一听却是不乐意,他道:“不行!陛下让属下来就是为了保护王爷,属下不能离开您。”
“本王无碍,你快去快去,换了旁人,本王也不放心。”宇文懿固执地边说边摆手,催着他赶紧走。
隐日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他虽温雅,却也固执,决定的事几乎不会更改,认定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放弃。
听说他的母妃也是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母子俩。
罢了罢了,还是早点办完事回来才好。
隐日脑海中飘过这万般思绪,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施礼退下了。
看着那吞噬了隐日背影的黑色苍穹,想起那不见踪迹的粮食,宇文懿捏了捏眉心。
真是让人头疼,看来……
他该去见见苏临安了。
漆黑夜色中,一袭天青色衣衫缓缓离去,在莹白雪地留下清清浅浅的脚印。
“吱呀——”
一扇木门幽幽打开,宇文懿借着侍从的烛火,看到了一袭单薄白袍的苏临安。
此刻的他正静静地坐在柴房的枯木上,怀里还抱着一只极美的朱顶雀,目光专注而深沉,似乎在它身上能看到别的东西。
听到有人来,苏临安才回了神。
他慢慢地抬起头,幽深而枯寂的目光冷冷扫过宇文懿,昏黄的烛光映出他冷峻的面容,神色无悲无喜。
宇文懿缓步而来,停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淡淡笑道:“城主大人可好?”
“长安王实在客气,罪臣……罪臣早已不是什么城主了……”
他虽答的冷淡,可宇文懿发现,当听到“城主”这个称呼时,他还是微微动容的。
“不过一个称呼,城主大人何必计较?今日前来,是有个问题想向城主大人请教,还望城主大人能替本王解惑。”
苏临安仍然沉默,安静的样子像个雕塑,冰冷又不带感情。
“你为何如此在意这只鸟儿呢?”宇文懿笑问道。
苏临安有些诧异,他着实没想到宇文懿问的是这种突兀又微不足道的小事,原本并没打算张口的他却出了声,“与你何干。”
“你不必这样戒备,本王只是睡不着,周边没有聊得来的人,才来寻你。”
苏临安闻言更加诧异,还有些疑惑:“在王爷眼中,罪臣还是个聊得来的人?”
“自然。不知城主大人可愿告知?”
见他如此认真,苏临安又望向怀中的朱顶雀,似乎想起了什么,幽幽道:“拙荆……很喜欢鸟雀……”
“原来如此……”他见状,便大致猜到苏临安变成这个样子的缘故了。
想来他定是用情至深之人,而他的夫人似乎早就过世了,怪不得他会如此颓唐消糜,全无生气。
宇文懿忽然想到,这样的人,连活着都觉得无趣,为何会执着于金银?
方才他状似无意地问起鸟雀,却发现苏临安只有看着那朱顶雀时,眼中才有几分生机,其他时候,眼神总是冷的要命,那是一种源自生命的绝望悲寂,就好像自己是个……死人。
那眼神,实在作不了假。
此时,宇文懿几乎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只是苏临安眼下的状况,他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听他谈及故去的妻子,或许,他的夫人会成为突破口。
想清楚这些,宇文懿便有了主意。
“咳咳……本王身子不适,这便要回去了。”
宇文懿见他无动于衷,又说了一句:“若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随时来找本王。”
苏临安还是微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他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合上,烛光透过斑驳的柴门,映出那双冰凉的眼睛。
翌日。
“王爷,王爷您醒醒……”隐日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他昨晚忙活了一夜,回来看到宇文懿躺在床上已经睡下,便没出声默默守在了外边。可今晨,王爷却一直不见醒,他一向自制,今天这时辰还不醒,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宇文懿朦胧之中,听见隐日的声音:“王爷,王爷,您到吃药的时辰了。”
他幽幽转醒,看见隐日端着药碗,神色带着焦急。
“隐日……何事?”
见到宇文懿醒来,隐日总算是放了心,怕是王爷最近操心雪灾这事,累着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手上连忙端来药道:“王爷,快喝药吧,这药可耽搁不得。”
宇文懿挣扎着坐起来,默默地端起药喝着。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问:“外面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现下大多数灾民已经安置于暖棚中,杏林巷的大夫也都被叫来了,在为冻伤的灾民救治。”
“好……那粮食呢?”
这次隐日默默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宇文懿察觉到不对,连忙追问:“你说,到底怎么了?”
隐日面色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是这样……属下昨夜里就派了两人去永昌粮站查问,他们说……他们说那儿已经没有粮食了!”
“什么!咳咳……咳咳……”
粮站的粮食都是归官府管着的,没有命令绝不许动,怎么会……没了?!
隐日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那儿的守卫说,前些时候得了当地守粮官的命令,运出去一些粮食。而后不知怎的,那粮站突然爆炸了,还死了几个守卫,此事还未来得及上报,便又发生了雪灾的事儿,他们当时就把仅剩的粮食送了过来,现下粮仓里已经没有一颗粮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咳咳……咳咳……”宇文懿一时急火攻心,又猛烈地咳嗽了一阵。
“王爷!王爷您注意身子!王爷……”
开山引雪……
北城府雪灾……
有人告密苏临安私吞救灾银……
粮食不见踪迹,甚至连周围的储备粮也一并遭了意外……
这……会是巧合吗?
宇文懿慢慢平复下来,仔仔细细地思考着。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
可这么一套下来,那人真把他当傻子了是么?!
只是……他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北城府断粮这么久,竟不见饿死街头的百姓,北城府好像仅仅少了些生气。
他此行来是带了一些粮食,所以如今才稳定了局势,那之前呢,北城府的百姓是怎么过来的?
“隐日,你把长史府管事叫过来,本王有话问他。”
片刻后,那管事战战兢兢地前来,长史大人已被押解,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轮到自己。
谁知那王爷只是问起北城府之前的事,他悬着的心便也暂时搁下了。
“王爷有所不知,自打北城府有了灾,万春园的掌柜便开设了赈灾棚,每日在外施粥,还建了暖棚,这才没成大祸。不过自从王爷带了粮食来,万春园就不再做这些了,故而王爷不知道罢了。”
宇文懿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万春园的掌柜竟还是个大善人。
只是他一想起那人,心中就不太舒坦,这事肯定不简单。
他忽然想起来,赫连欢昨天离开前,也提到了这家酒楼。
他来这儿的第一日,赫连欢就说要带他去,昨日又提起万春园,莫不是……在提醒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