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擒拿佞臣
瑟瑟寒风中,宇文懿面色苍白,但仍亲眼瞧着他们把东西一样一样搬出来。
而苏临安,一身衣袍早已凌乱不堪,他被重重包围在自家府院,刀锋距离脖颈不过一寸,赫连欢将其制住,却丝毫不敢放松。
“开箱。”宇文懿冷声吩咐。
周边侍卫连忙上前,将其中一只箱子的锁毫不客气地打碎,随着沉沉的一声响,第一个木箱被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只箱子。
待箱子完全打开后,众人这才看到,原来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不见踪迹的救灾银。
“把其他的箱子都打开!”宇文懿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几乎已经想到了别的箱子里都是些什么。
“是。”那些侍卫自然更是吓得不轻,着实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院子里的十只箱子都已经被打开,里面不是黄金就是白银,只有其中一口箱子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书法字画、名贵瓷器、珍宝首饰还有珍稀织品。
宇文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双手因发怒而紧握成拳,面色气得发白。
隐日见情况不好,连忙上前扶住他,宽慰道:“王爷!王爷息怒!咱们有事儿慢慢说,您先冷静!”
宇文懿被他扶到椅子上,浑身都有些微抖,眸光里也满是怒意。
他愤怒的看着苏临安,沉默许久才低低开口:“你说……这些是什么?给本王一个交代……”
苏临安倒是全然无畏,讥讽一笑道:“王爷该是早就猜到了吧,又何必这么意外?哈哈哈……”他忽然笑了,笑得疯癫狂妄。
宇文懿一把将手中的茶水向他扔去,然后挣开隐日,奔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你知不知道!此次雪灾若继续蔓延,将有多少百姓冰冻成骨,多少良田颗粒无收,还有……还有十万戍边将士,雪满弓刀,骨眠霜草……”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想看到的……你说啊!”
苏临安被他抓住,眼中全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冷冷道:“王爷厉害,猜到是我开山,猜到是我运来火器,也猜到,是我劫了救灾财物。但……
是我又如何?北城府的人都该死,是他们无情在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死了不是正好?!”
“你!”宇文懿气极。
苏临安这样子,似乎是要破罐子破摔。
“你真是该死!但在这之前你得交代清楚,究竟为何要动救灾的财物,本王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苏临安沉默着。
他虽面色坦然,但心里百转千回。
他的话,长安王真的相信了吗?为何他说真话总是没人信,可假话总是这么轻易就……
就这样就又被钉死了吗?真的就认定是我做的了吗?
他好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火器还是救灾银两,但很显然,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他如何辩解?况且……他也不想辩解了。
……
可不想辩解不代表他就愿意代人受过,被人栽赃诬陷的感觉总归不好受。
他原本打算一走了之,再也不管这些凡尘俗事,一个病弱皇子着实拦不住他,可没曾想半路杀出个赫连欢。
可能这就是命吧,苏临安如是想着,这样的事情一次次的发生,他反抗过,挣扎过,但没有人相信他,没有人来拉他一把,所以他累了,想认命了。
……
可是……可是眼前这人是长安王,世人皆道长安王翩翩君子,皎皎明珠,或许,或许他是不一样的。苏临安面色仍然不变,但心里好像有了期待。
最后,最后再试一次。
宇文懿方才情绪有些激动,现在冷静下来,却觉察出些不对劲来。
眼前的人,一身白袍,萧萧肃肃,面色沉寂,无所顾忌。
他隐隐觉得,这可能并非事件的真相,苏临安这个样子,全然不像贪图钱财的人。
只是这人太过死寂,什么都不愿意吐露,甚至连一句辩驳都没有,让他实在无从下手。
他斟酌了良久,最后道:“没事了……先将他押下去,待我禀告父皇,再行处置。”
“是!”侍卫们干脆利落地开口。
可临走前,苏临安突然发了话,“如果我说……”
宇文懿一惊,紧紧盯着他。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你会信吗?”
苏临安这话说的郑重,就好像……好像他在发誓。
“你觉得,是你的一句话可信,还是这满箱的金银可信?”
“……”
苏临安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湮没在黑暗之中。他也以为他是不一样的,终究……是他多想了。
“确实,我也觉得金银可信,王爷英明。”他竟是戏谑着说出这句话的。
“押下去吧!”
宇文懿又扫视了一圈那些装满金银的箱子,吩咐道:“找人把这些金银清点好,然后上报本王。东西……就暂且搁置在长史府吧,派人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是。属下这就去找账房先生。”一个侍卫领命离去。
宇文懿又转身看向赫连欢,开口道:“方才多谢郡主出手相助。”
赫连欢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说道:“无妨。还记得当日说好请王爷吃饭,没成想惹到个厉害角色,连累了王爷跟我一起仓皇离开,今日就算是我将功补过吧。”
“那日的事倒是无妨,郡主这样说,我便也接受了。只是本王还要在此善后,就请郡主先回去吧。”宇文懿说道。
而后他顿了顿,继续说:“本王已打扰侯爷和郡主多日,如今擒了佞臣,也不便再去侯府了,就在长史府暂住两日,待处理了后续事,便回帝都。这几日的照顾,还请郡主代本王谢过侯爷。”
赫连欢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一边庆幸一边又有点担心,他一个人在长史府,真的没问题吗?
但她最终还是道了声:“好,那王爷保重!”
“郡主保重。”
隐日命人将长史府收拾了一下,便将宇文懿的东西全安置在主屋。
这边宇文懿刚在大堂坐下,一头发花白的老者就被侍卫带了进来,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宇文懿,只是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那士兵行了一礼,恭敬道:“回王爷,您要的人。”
宇文懿轻声对着那老者说道:“你不用慌,本王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是……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是长史府的账房先生?”
“是,正是草民。”
“这府中,可还有什么人?”
“回、回王爷,我家大人喜静,除了草民和六个小厮,还有十六个护院家丁,就没旁人了。”
“嗯?没有侍婢婆子什么的吗?”宇文懿疑惑。
“回王爷,没有。三个小厮负责府中吃食,两个负责洒扫,还有一个给草民打下手,负责府中账目和日常事务。”
宇文懿更加不解,这么大的长史府,竟然只是这么几个人?!若是那苏临安真的贪赃枉法,揽财聚宝,府中就不该是这样一番景象,现在他这状况……怕是连一般的殷实人家都比不上吧
由此,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必得回头再仔细问问。
但是他一回想起苏临安那样的态度,便觉得这事着实难办……
罢了,这事儿先放在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这些金银:“你方才说,你负责长史府账务?”
“是。”
“你去看看,那边的财物价值几何。”
“是,草民这就去。”那老者慌慌张张地退下。
宇文懿靠在椅子上,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苏临安的一切。
曾经的一城之主,现在的小地方官。
他又想起当日定北侯的那句话。
为何定北侯觉得他不会做出贪赃枉法的事儿?为何定北侯那样相信他?
他看到的苏临安何以这样……这样……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实话,苏临安被押走前的那句话说的着实郑重,郑重的让他觉得眼前的证据毫不可信。
那苏临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长史府内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原来是宇文懿正让人严加排查长史府内的每个角落。
他看着慢慢被搜查出来的东西,双眉却皱得越来越紧。
除了日常生活用的东西,稍微值钱的就是些碎银子,且这些碎银子也少得可怜,怕是,怕是刚好能支撑府中事务开销。
一旁的隐日看着宇文懿,十分不解,疑惑地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这暗中捣鬼的人不是已经抓住了吗?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啊。”
宇文懿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之前本王一时气极,忘了问了,那满箱子金银都是在哪儿找到的?”
隐日回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哎,这说来也奇怪,那些金银不是在库房或者密室里找到的,而是在地窖里,且那地窖有几丈深,属下费了很大功夫才弄上来的。”
闻言,宇文懿凝眸沉思。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把金银放在地窖里面?地窖那么深,金银取用极其不便。
于是他又问道:“你说,若你有这么多金银,你会藏在哪儿?”
隐日端着下巴思忖片刻,回道:“这个……属下应该会修一座密室吧,一来不易被发现,二来也方便用,那地窖实在是麻烦!”
宇文懿轻轻点了点头,“本王方才又仔细看过,那些箱子里除了金银就是些玩物,偏偏缺了那最关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