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军白氏
上将军府。
粗犷之风的内堂里，一褐衣男子静立于室，眉间满是惊疑。
他身旁坐着一白袍小将，则眉目清朗，俊秀非凡，浑身透着儒雅之气，且肤如凝脂竟堪比女子。
但此刻，这小将俊秀的面容之上却也满是惊骇。
“你说什么？！长安王！他、他不是在帝都养病吗？怎会突然来此？到底怎么回事？”
白袍小将拉着一个士兵，紧张地问道。
“回将军，属下、属下也只是听府都里的大夫说的，具体的，属下实在不知。”
“本将知道了，你且再去打探，务必查出实情来。”
“是。”
待那人正要匆匆离去之时，又被忽然叫住：“等等！切莫暴露身份，免得打草惊蛇。”
“是。”
“莫军师，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长安王来了！帝都的王爷都来了！这事儿指定兜不住了！我们都要完了……都要完了……”
他吓得紧拉住那褐衣男子的衣袖不肯撒手，六神无主地走来走去，然后又忽然瘫坐在藤椅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将军这是做什么？横竖那宇文懿白担个王爷的名头，一点儿实权没有的闲散人，咱怕他作甚？
您可别忘了，您姐姐可是大名鼎鼎的安定侯！我大周唯一的女侯爷啊，那是何等的厉害！”
而后他又面露不屑道:“他一个长安王，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那莫军师眉宇清朗，也生得好相貌，让人感叹年纪轻轻就能做军师，实在是了不得。
他好生安慰了一番，把那白袍小将扶起来，笑道：“还有啊将军，您看您现在可是上将军了，手上那么多兵马，不比他长安王威风？咱何必怕他！该是他长安王避着您的风头才是，他是万万不会查到咱们头上的。”
见他还是一脸惊魂不定的样子，那莫军师又苦口婆心地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他长安王要查您了，咱不是什么痕迹都没给他留下吗？他一个从未任过官职的闲散王爷能知道什么？！”
“他、他查不出来，对……对……他是查不出来的。”
那白袍小将刚刚恢复神色，忽然又变了脸，颤抖地说道：“不行不行，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要、要不咱们拒了那人吧？那是王爷呀！他地位尊崇，我们斗不过他的！
还有……还有皇上，皇上可最是疼爱这个儿子的，他这次来，一定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我们去认罪吧！然后把那人的事儿通通告诉王爷，以求……以求将功补过。”
莫军师闻言，心中一凛，但一时不知再劝说些什么，只得死死地拉住他。
可那白袍小将实在是慌了神，一把推开了他。
“军师你今儿说什么都没用，我……我不想死……私通敌国可是死罪！
对了！还有姐姐，还会连累她的。
军师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我要去告罪，长安王……长安王他不会怪我的……他……他会放我一马的……”
他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
“来人！拦住将军！将军得了失心疯了！”
那莫军师似乎是急了，冲着外面厉声吼道。
门外的守卫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不知要如何处置，只得怔怔地站在那儿，既不敢上前也不敢走开。
莫军师气急，怒道：“蠢货！站着作甚？！快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这莫军师颇得将军信赖，应该是信得过的，且看将军这神色，似乎确实不太正常。
于是二人不再犹豫，连忙上前拉住了那白袍小将。
“将军！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人问。
白袍小将抬起头，神色张皇。
他看到那人，认出这是自己信任的贴身侍卫，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颤颤巍巍地说道：“阿劼……阿劼，我是信你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
那个被唤作阿劼的侍卫一脸紧张。
“将军，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您、您告诉我，我一定……”
“够了！你没看到将军已经神志不清了吗？还不去请大夫？”
莫军师冷声打断，对着那人命令道。
阿劼顿了顿，却也没办法违令，只得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莫军师与另一个侍卫将那白袍小将扶回了房间。
忽然，这院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见苍茫雪色之上，一袭黑衣踏雪而来，通身冷冽气派，在这百丈寒冰里更显得势气逼人。
白袍小将猛地回了神，推开二人，向着来人跑去。
“曹肃！你来了就好，快！快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那被唤作曹肃的男子，竟是当日万春楼的那人！
此刻他冷峻的面容上似乎带着几分笑意，但却让人感到分外凉寒。
“我说是什么事儿呢？让我们的上将军怕成这样！原来是因为那个宇文懿啊！”
他极其轻蔑地一笑，看了看上将军白月泽无比紧张的神色，便知这人难当大任，当初选他真是正确。
但嘴上却说：“怕他作甚？！白将军，你只不过是将碧玉山的守卫撤了一会儿，他什么都不会查出来的。别忘了，那火器是他苏临安命人找来的，也是他运进去的，且那粮草也是要算在他头上的，现如今，他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长史府，将军您急个什么劲儿？”
“对……对对对……本将什么都没做……本将什么都不知道。”说及此，他才慢慢恢复了神志。
平复下来后，他对着莫军师道：“去，给曹公子看茶。”
“是。”
莫军师恭敬退下，临走前看了一眼坐在侧面的曹肃，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曹公子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宇文懿显然是来者不善。
当初我答应同你做生意，是想攒够盘缠带我姐姐离开大周的，现在怕是……”
曹肃安慰道：“将军莫急，他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您的姐姐……”
“好了我不想再听这些！你就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白月泽颇为恼怒道。
“咱们啊，什么都不用做，现在正是看谁比谁耐得住，明白吗？长安王就算是知道此事有古怪，手里又没捏着证据，我们只要打死不认便好。”
白月泽半信半疑，问道：“这样……真的行吗？我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做？任他宇文懿查去？”
曹肃闻言，面色微沉。
“若是将军实在不放心，我还有一个以绝后患的法子……”
“你说。”
他测过身看着他，绝情之语轻声吐出：“杀了那一队将士，你把他们调走的事儿便无人再知。”
“不行！这绝对不行！他们……他们曾与我并肩作战，他们是我的兄弟！”
“那……我也无法了……”
此话刚落，便见白月泽紧皱双眉，双手抓紧了椅子的两侧，青筋凸起，俊秀的脸极其扭曲，想来心中正苦苦挣扎。
而这时，莫军师走进，手中捧着两盏茶。
他将其中一盏放在曹肃的桌案上，另一盏搁在白月泽手边。
看着白月泽挣扎的样子，莫军师忍不住开口：“将军，现在实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若是您真的被查出来了，不仅是您，还有您最敬爱的姐姐，都会死，难道您想看着她无辜枉死吗？！”
此话一出，白月泽顿时杀气毕露。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姐姐出事，就算是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也不能让姐姐有事！
又挣扎了一阵，他忽然认命一般地闭上双眼，轻轻摆了摆手，道了声“去吧”。
莫军师心中一喜，连忙道：“是。请将军放心，我必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他正要离去，却突然被曹肃叫住，他开口道：“且慢，我还有一事要你去做……”
莫军师停住，疑惑问道：“曹公子，您有何事要交代的？”
“除掉那些人后，你去长史府找一个叫清荷的侍婢，把这封信交给她，她自会知道该怎么办。”
莫军师瞧见白月泽疑惑的神情，于是开口问了一句：“曹公子，可否告知这信中内容？”
曹肃冷笑道：“想来那宇文懿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苏临安，既如此，我便让他盯上苏临安，也好保下你们将军。”
莫军师大喜，连忙称是，装好信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