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碧玉神泉
翌日。
虽说昨晚睡得晚了些,好在一夜无梦,睡得倒好。
赫连欢舒服地伸懒腰,而后随便擦了擦脸。
屋内的动静惊到了外面的染儿,她小声朝里面问道:“郡主,郡主醒了吗?”
“嗯。”赫连欢淡淡地应了一声。
染儿又问道:“郡主,要奴婢为你梳洗吗?”
“唔,好。”
染儿笑了笑,“好……”
梳洗完毕,染儿在桌上摆上了一碗精致的落梅羹,还有一碟冬笋,离远一点的,是一碗清淡的白粥和一个馒头。
而赫连欢仍是一个简单的马尾髻,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轻快爽利。
染儿笑着说:“郡主,你该是个小世子才是啊,呵呵……”
赫连欢嘴角翘起,忽而又收敛了笑意,轻轻一叹,若她是个男子……多好……
“对了,长安王呢?”赫连欢忽然问道。
染儿想了想回道:“许是还不曾起吧。这个时辰委实早了点儿。”
她瞧了瞧外面还漆黑一片的天空,估摸着现在还不到寅时——天还不曾放出一丝光亮来呢。
赫连欢闻言,不禁自嘲一笑:“是啊,他是个闲散王爷,又何须早起。”
染儿一听,心疼地看着对面的自家郡主,说道:“郡主大可不必这般逼自己,将来凭着定北侯府的权势威名,不怕招不上一个有本事的姑爷。
若是有了姑爷入赘我们侯府,郡主也算是有了依靠。”染儿说着看向赫连欢,打量着她的神色。
赫连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后起了一个话头:“对了,父侯说今日带长安王去什么碧玉泉,左右我呆着无事,也想看看那长安王是怎么找神泉的。”
“郡主不是说……”染儿大为不解的看向她。
赫连欢笑了笑,说道:“说不准长安王,准备随便找个池子糊弄过去,我还挺想看看他打算选哪个池子来打圆场。
啊,明日北城府的传闻就是‘震惊之至,碧玉山某破败山泉竟是百年难得一神泉!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泡一泡,十年少啊!’这么想想是不是挺有意思?”
一听那“泡一泡”,染儿忽然就有点慌。
“郡……郡主,若是长安王真打算随便找个山泉,那、那也是要进去……嗯……要脱衣服的,郡主你过去是要做什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不由得想到长安王进去泡澡的情景,顿时颊上染着两片绯红,生怕赫连欢做什么不大正经的事儿。
她连忙站起来,想着该怎么把郡主拦下来。
可见赫连欢“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本郡主又不为偷看男子洗澡,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羞成这般模样!哈哈哈……”
染儿的脸更加通红,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好了不逗你了,本郡主惫懒着呢,才不想去,倒是有另一桩事儿让你去做。”赫连欢收敛笑意,正色道。
“郡主吩咐。”
只见她压低了声音,对染儿道:“趁着今日父侯和长安王都不在,你去北城府最大的珠宝铺子打听打听那珩玉,记得低调些,顺带着买一支步摇回来,掩人耳目。”
染儿贴身守着那珩玉,自知事关重大,也不敢耽搁,忙道,“郡主放心,我这就去,绝不会让人察觉。”
此时,万春园。
那神秘的黑衣男子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眸光流转,仔细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许久不曾说话。
这时候,他一旁的侍从忍不住开口道:“主公,其实属下不大明白,放着他那几个哥哥不管,倒是对宇文懿揪住不放,他一个体弱的皇子,又早早地被封了王,左不过一个闲散的王爷,又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呢?”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说着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也用不着你操心。”
那人被他盯得发慌,连忙答是,便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
片刻后,一人急匆匆地进来,单膝跪地道:“禀告主公,定北侯府有动静了。”
“哦?”
“我们的人看到,定北侯亲自带着长安王离开侯府,好像是往碧玉山上去了。”
那黑衣男子顿了顿,又问道:“那云阳郡主呢?她可一同跟去?”
那人刚想否认,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颇为谨慎地回答道:“这个属下不知,不过听下面的回报,说是有两个马车,一个上了长安王,一个上了定北侯,郡主应该是不在马车上。
然而郡主行事诡谲,她究竟有没有去,属下也不敢妄论。”
一番话说罢,换来黑衣男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公,属下元定,字子宁。”
“元?哪个元?”
此话一出,下面那人似乎有些不安,但仍是顶着头皮道:“回主公,属下乃北魏皇室遗族。”
“你倒是识相。”
“主公手段高明,纵然属下遮掩也逃不过主公的耳目,反倒显得属下刻意,意图不轨,不如坦实相告。”
黑衣男子满意一笑,道:“还是个心思通透的。好,我相信你一次,小心跟着他们,瞧瞧他们做什么,不可暴露行踪,去吧。”
“属下领命。”
看着元定离开,黑衣男子一个展身,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雪绒羽。
身旁人见状,悄悄关上窗,生怕惊动了他,而后行礼退下,关上了门。
领头的人吩咐道:“主公近日劳累,你们切不可打扰。”
“是。”
碧玉山。
北城府一连下了十天的雪,大雪早就把山路封住了,好在众人也并非要往山内走,便暂时挣扎着前行。
众人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后面马车里传来宇文懿的声音:“好了,停下吧。”
定北侯的马车正走在前面为他开路,听到这话连忙叫人停下了车。
他下了马车,来到宇文懿马车前道:“这碧玉泉还未到呢,不知长安王有何吩咐?”
等不见回答,他疑惑地看向马车,又过片刻才见宇文懿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他觉察出不对劲儿,心里思忖道:“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有私密事儿要跟我谈,但竟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由头,都说这长安王心思澄澈,不曾想竟连个谎话儿都说不得。唉,我便自个儿演下去罢了。”
心思转了几转,开口道:“长安王可是觉得马车里冷了些?我车上有些厚实的雪绒羽,乃我大周四大名织之一,不如请长安王屈尊去我马车上,虽是小了些,却最是暖和的。”
宇文懿感激一笑道:“让定北侯见笑了,本王寒疾实在磨人,多亏定北侯想着了。”说着便下了马车。
定北侯小心地搀着他,在接触到他手的那一刻,心中一惊——眼前的宇文懿还不过是个年轻的少年郎,手竟冰凉成这样,实在让人吃惊,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来。
长安王现今,本该最是意气风发的年华,却被这破废身子束缚了,不过还好,这碧玉山上的碧玉泉,听说可以帮长安王解了寒疾,也算是万幸了。
待二人进入定北侯的马车,宇文懿这才开了口:“定北侯有所不知,其实这碧玉山上并没有什么碧玉泉,只是父皇为了掩人耳目才这样说的。”
定北侯闻言大惊,“怎会如此!陛下亲自派人给了我图纸,让我带长安王前去,怎会没有呢!”
“定北侯何不仔细看看,那上面其实是一处山谷。”
话落,定北侯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图纸来,他小心地凑在图纸上,脑海中飞快地查看周边地形,一层层的线条勾画在上面,赫然形成了一处低谷,上面标注的正是那碧玉泉之所在!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若真的那有一个湖,不该是一个条状的低地,而该是一个圆形的低地,只怪当时他心思粗,才没有看出这个问题。
“长安王,您跟陛下到底要干什么啊?我这、我这您就跟我说个明白话儿,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做啊!”定北侯有些着急又慌乱,他实在猜不出来帝都那位陛下在想些什么。
先是瞒着所有人把长安王送到北城府来,瞒过了北城府文官长史大人和武官上将军,这整个北城府就只有他定北侯府知道,本来还欣慰是陛下信任他,却不曾想到头来他也也被蒙在鼓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似乎是被这父子俩给耍了。
然而那父亲是堂堂当朝皇帝,儿子是大他两头的王爷,他又能说什么呢!
宇文懿抱歉地开口:“定北侯,真是对不住了,此事非同小可,我父皇不得不谨慎。今年北城府的雪灾实在是令人费解。当初选在此地是因为北面有碧玉山挡着风雪,这么多年来相安无事,可今年却偏偏遭了雪灾。”
他眉间带着深深的愁思,继续道,“父皇知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命我以看病为名特来查看,但念着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北城府又局势不明,幸得定北侯在此,便只好拖了定北侯过来。
说到底,父皇还是信不过旁人,倒是信定北侯的。”
宇文懿说了这么长的话,定北侯心中也就释然了,于是连忙收好图纸,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说,为何要来此处查看,莫非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错,我父皇说,这么突然的风雪,怕是有人故意引了风雪过来。”
“什么!引……引了风雪过来?何人竟有如此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