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一晃就到了岁末，环球商务网终于在众望所归之下上市了。上市当天，就霸占了本地纸媒的头条版块。由于并不是在a股上市，绝大多数的内地投资者都无缘参与。

    周晓栋根据当前股价，估算了下自己手上的股票市值，觉得是时候换个大房子了。老婆笑他：“钱还没到手呢，这就开始盘算了。”

    禁售期有两年呢！可周晓栋觉得换房的事，还是可以提前考虑起来的。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由于买得早，每个月按揭才三千块不到。算上公积金，自己几乎不用再掏什么钱。如果现在买个新房，凑个首付是没问题的。就是这么一来，家里的积蓄就所剩不多了。

    最后真正让周晓栋下定决心要买新房，还是在年度review之后。今年的年奖金比往年多了不少。review的时候，总监问他，是否满意，还有什么要求？

    周晓栋由衷地说道：“很满意！感谢公司！”

    有个跟他相熟的同僚知道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哪有你这样的！会叫的孩子多吃奶，懂不懂？何况，你这拿得又不多！也就是个平均水平罢了。唉呀！你这样子，不行的啦……”

    周晓栋听了后，只是笑笑。他当初投身这行时，压根就没想过这些。现在的回报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期望。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已经很知足了。

    按周晓栋的计划，保守一点，买个一百二十平方左右的房子。等新房装修好了，就把老房子给卖掉。这样剩下的按揭除掉公积金后，每月的还款不会超过两千块。

    对此他老婆汪春梅则有不同的意见。她认为老房子学区不错，将来小孩上学还用得着。不如留着出租，这样每个月的租金收入还可以用来补贴房贷。

    周晓栋展望公司的未来，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而他也不过才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再说了，他还有两个儿子呢！将来他们娶妻生子，房子总归都用得上。于是，他便同意了妻子的想法。过完年后，俩口子就开始四处看房。

    而严屹和关楠在结束了炮友关系后，开始试着往纯洁友谊的方向发展。他们定期会见面吃个饭，偶尔还一起去看电影。关楠过生日的那天，严屹一大早就赶到他家，亲手做了一碗猪肝面。关楠很给面子地吃完了，还夸一句“味道不错”。这可把严屹给乐坏了。

    比起当炮友那会儿，俩人现在的关系要和睦得多。关楠也不再整天板着张脸。可他心里却始终不忘提醒着自己要严守边界，生怕严屹给点阳光就灿烂过了头。而严屹虽然总是不甘心地在暧昧的边缘反复试探，但当城防的缺口真摆在他面前时，他又怂了。生怕一旦惹恼了关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正月初七那天，严屹非要拉着关楠去登高眺远，为新的一年博个好彩头。登山的时候，他放着好好的石阶不走，偏要去爬野路。结果不小心从坡上滑下来，崴到了脚。严屹自己说没事，还能走。但关楠把他的袜子拉下来一看，脚踝已经明显肿起来。

    关楠只能扶着他慢慢下山。严屹的手从关楠腋下穿过，紧紧地抱住他的上臂，脚一踮一踮地走着。当中有好几次，严屹的手背都蹭到了关楠的胸口。一开始的时候，严屹真是无心的，可很快他就察觉出了微妙。他心虚地偷瞄了关楠一眼，只见对方始终目视前方，一副心无杂念的样子。

    马上，严屹就起了坏心思，故意把手又往前伸了些。他的整个手背随着身体的律动节奏，肆无忌惮地在人家的胸口上揩起油来。

    蹭了好一会儿，关楠都没引起任何警觉。严屹的胆子便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心虚演变为后来的洋洋得意。他觉着自己这回真是赚大了，以至于都轻飘飘起来，完全没留意到关楠的变化。

    好不容易走到了停车场。上了车后，关楠哑着嗓子问他：“去哪儿？”

    严屹带着小富即安的满足，随口答道：“就在我家楼下的药店门口把我放下就行了。我去买瓶红花油，回家擦下就没事了。”

    关楠迟迟没有发动引擎。他搞不懂，严屹明明一直都在撩拨他，怎么到了最后又放弃了呢？难道是他会错了意？关楠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期盼着什么，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最终，关楠还是守住了底线，像个正人君子一般，把人给送了回去。

    老乔知道关楠跟严屹还有往来后，并不怎么高兴。尽管，之前要给人说和的也是他。可自打他知道了俩人分手的原因后，态度就完全变了。

    他劝关楠道：“你们就不是一路人，还是彻底断了的好。”

    为了让关楠能尽早展开新的生活，他甚至都打破了自己“一不做媒二不做保”的人生戒条，给关楠介绍起男朋友来。

    对此，关楠在表面上并没有表示排斥。但老乔给介绍的那些人，他却顶多见个一面，请人吃个饭，然后就再不联系。年纪小的，他觉得还不成熟，变数太多。而和他年龄相当的，他又觉得人家无趣。即便对于他以前十分欣赏的温柔可人型，现在也认为对方是在刻意迎和、讨好他。

    老乔初次给人做媒就遭遇了滑铁卢。他怀疑，自己哪怕给介绍上九九八十一个，关楠都未必能挑中一个。

    关楠现在对于男友的挑剔程度，几乎和杨柳不相上下。反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不称心。主要原因并不在别人，而是这二人心中都有一把不靠谱的尺子。杨柳是太理想化了，总是不自觉地按着爱情片里的范本在找对象。至于关楠，就是个死心眼——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或许，他能清醒地作出判断，并努力做到行为上的理智，可在情感方面却始终无法改变和他爸一脉相承的偏执。

    经过朋友引荐，关楠终于物色到一位经验丰富的制版师。

    这位师傅四十来岁，早年曾在意大利的西装店当过学徒。回国后，正好赶上国内成衣制造业风声水起的时候。他和两个朋友合伙开了家服装厂。但私人定制和批量生产的成衣在模式上区别很大。受到成本、效率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约，他原先的那套精益求精的观念在现实中遭到了无情的捶打。再加上不懂经营管理，又一味坚持所谓的原则，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赚得盆满钵满，而他们的厂子却濒临倒闭。两位合伙人痛定思痛了一番后，觉得曾被他们奉为大神的陈秀清其实就是块绊脚石。

    就这样，陈秀清被曾经的朋友兼合伙人从厂子里挤了出去。由于工厂一直都是亏损状态，被逼退股的陈秀清最后只拿回了当初投资的十分之一。生意失败后，心灰意冷的他拿着仅剩下的一点钱，在家附近的老小区里开了家简陋的裁缝铺。

    一开始，来光顾的都是些老大妈。她们拿着从市场里淘来的零头布，到他这做件罩衫或是一条裙子。虽然都是街坊小生意，但每一单陈秀清都做得十分用心。

    终于有一天，他等来了第一笔大单。一位老先生来到了他店里，要求量身订制一套西服。陈秀清已经好久没有做西服了，这让他又回忆起在意大利当学徒的岁月。当初的艰辛，在如今想来，竟有一丝怀念。

    面料是老先生自己带来的。陈秀清一眼就看出，这是进口的纯羊毛面料。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那么好的面料拿到他这种小裁缝铺来？

    他试探地问了老先生，是怎么找到他这儿的。原来，老先生就住在附近的小区。他的老伴曾在陈秀清店里做过一件衬衫。老先生说，他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衬衣的口袋是纯手工缝制的。还有袖子上手工刺绣的姓名缩写。这些个细节无一不证明了这位裁缝师傅的好手艺。

    老先生这么信任他，让陈秀清很是感动。他和老先生说，做一套全手工的西服，至少要花一个半月的时间，而且费用也不低。

    老先生以前没定制过手工西服，时间上他倒是不介意，只是没料到费用会这么高。尽管，陈秀清报给他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只有外面店里的一半还不到。

    陈秀清看着老先生有些犹豫的样子，便说道：“价格已经是最低了，我敢说整个广州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便宜。除非不是纯手工缝制，那样的话费用上可以便宜下来不少。就是可惜了你这块面料。这种料子在国外，都是拿来做手工定制西服的。”

    老先生一脸爱惜地摸着料子：“这块面料还是我儿子前两年去国外出差时，特意买给我的。都存了好久了……行！就按你说的做吧。贵就贵点，人总要有一身上得了场面的衣服。”

    陈秀清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做了两个多月才算完工。为了精益求精，所有的辅料都是用得最好的。马尾衬、珍珠母贝的扣子，这些全部加起来，早就超出了之前的预算。尽管这笔单子最后是亏的，但陈秀清还是很高兴。

    老先生穿着这身衣服，去参加了上海亲戚的婚礼。一群上海人都围着他夸，说他派头老足滴！老先生跟亲戚们说，这位裁缝师傅曾经去意大利留过洋。一套西服就做了两个来月！而且在做衣服的过程当中，师傅还叫他去试过两次，反复跟他确认细节，特别的认真。

    上海的亲戚说道：“你这叫高级定制，当然讲究了。肯定老句格伐？”

    老先生说，当然不便宜啦！然后他把金额说了出来，以为人家听了肯定要吓一跳。结果上海人一听，都说这也太划算了吧？！当场就有人表示，要打飞的过去定做一身。

    就这样，身在羊城的陈秀清，先积累起了一批江浙沪的客人。随着他的名声渐长，生意也好了起来。他换了个更大的门面，还收了个学徒。

    当时，朋友给关楠推荐陈秀清时，他还有些犹豫。关楠认为陈秀清擅长的是男士西服，而他做的都是休闲装，二者风格迥异，恐怕并不适合。

    直到前几天碰面，朋友又问起这事，关楠把自己的顾虑给说了。当时朋友就把关楠带去了自己家里。他打开衣柜，翻出一堆衣服来，风衣、衬衫、休闲裤等等。有的是经典通勤款，而有的则特别花俏新潮。

    “这些全部都是我找陈秀清定做的。你看看，怎么样？”

    关楠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陈秀清居然还能做潮服。朋友拍了拍自个儿身上穿着的小脚九分裤，“这条也是他做的。你看看这裁剪！我在外边专柜几千块买来的裤子，都没他做的好。”

    关楠曾听人说过，在国内裤子打得好的版师数都数得过来。这么看来，陈秀清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马上就订了去广州的机票，决定亲自去拜访这位出自陋巷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