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关楠选的这家餐厅还挺有名的，好多明星都来吃过。老板是华侨，店里的装修带着浓郁的东南亚风情。他家的招牌咖哩皇炒蟹，严屹特别喜欢。光用带着浓郁椰香的咖哩汁拌饭，他就能吃一大碗。还有炭烧猪颈肉、青柠汁笋壳鱼、招牌榴莲酥……
严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记八卦。他跟关楠讲，卢剑东三十岁不到就已经结婚又离婚了。还讲到他是gay,跑去加拿大结的婚。
餐厅里响起了音乐声。几个外籍店员敲着手鼓，一路欢快地唱着歌、跳着舞跑出来。一下子，氛围就起来了。好些食客也被拉着加入到跟他们的互动中。
就在这闹哄哄的档口上，关楠看着严屹突然说道：“我们结婚吧！去加拿大。”
“啊？！”严屹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这、这算是在求婚吗？
关楠的话让他即开心又慌乱，眼睫毛扑闪地都快跟他的心跳一个节奏。他傻傻地望着关楠。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全是空白的，但胸腔中却有东西始终鼓涨着，就要满溢出来。
严屹觉得浑身无力，就快要彻底地缴械投降了。最后关头，一股强烈求生的本能窜了出来，让他不能就此沦陷。
关楠只是在开玩笑的吧？严屹带着侥幸和探寻的目光，望向对方。关楠也有些紧张起来，喉结在上下翻滚着。可他的眼睛却始终清彻专注，饱含柔情，想要稳稳地接住严屹的所有不安。
严屹终于发现，今天自己好像已经逃无可逃了。他有些懊悔，就不该去八卦别人的事，以至于引火烧身。同时，他又忍不住感到悲伤。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卢剑东那样……
严屹一边贪恋着眼前人，一边又埋怨那个人在给他甜蜜的同时，总要提醒他现实的残酷。他的情感想要说“好”，可理智却做不到。他没法给关楠回应，因为他不想骗他。
关楠觉得自己今天的举动，有些过于冲动了。只是那会儿氛围正好，又恰巧聊到这个话题，他便提了出来。现在想想，哪有这么仓促求婚的？表现得太随意了。严屹肯定不会当场答应他的。毕竟也太突然了。
他再想到，自己连鲜花和戒指都没有准备好，就越发没信心了。算了！估计严屹也只会当他是随口一说。还是等下次准备充分了再提吧。
可当他看到严屹一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后，就完全没法淡定了。关楠跟自己说，结婚是大事，方方面面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如果一会儿严屹没马上同意，那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俩在一起还不到一年，严屹若是提出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虽然，他心里想着“正常”、“理解”，可整个人却绷得越来越紧。
严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关楠注意到他的手心贴在桌面上，指尖蜷起来又展开去。原来他和自己一样紧张。想到这里，关楠把手覆在他上面，轻轻摩挲着，想让他放松下来。
可是他的举动在严屹看来，却变成了在催促交卷。严屹有些哀怨。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可为什么关楠要如此着急地打破这场美梦？一旦关楠知道了他的答案，必定会当场拂袖而去。从今后，他们将形同陌路，无论过去有多甜蜜过。
此时，严屹才绝望地意识到，曾经的那些甜蜜，只能让他现在加倍地痛苦！如果和谎言相比，究竟哪个伤害更大呢？
严屹按住内心的波涛，故作镇定地答道：“这种国内又不承认的……”
关楠愣了一秒，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严屹这才放下心来。总算，他即不用骗关楠，也没惹他生气。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移民的。”关楠见严屹又瞪大了眼睛，便笑道：“这有什么好吃惊的？！不过，可能还得等几年。让我把生意……”
“好了！”严屹连忙打断他：“在这里过得好好的，跑那么远去干嘛？！就算真要去，也等退休以后再说。”
“那我们就早点退休过去。把黄豆也一起带上。”
严屹的鼻子有点发酸。关楠刚给他描绘的那个未来，让他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心向往之。现在，他不能也无法去亲手打碎这个美好的梦。
严屹有些动情地点了点头：“嗯，一家三口。”
关楠一晚上都在笑，好像严屹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一样。俩人吃完饭，又走去湖边散步。他们在僻静的角落里、昏暗的路灯下，紧紧地拉着对方的手。
走着走着，他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条小巷里。巷子两边是白色的围墙，不远处有一家酒吧，看着已经歇业很久了。落地玻璃上被红漆喷了几个大大的“拆”字。门口的灯箱还保留着，只不过已经残破。
“soul……”严屹不经意地念出灯箱上的英文单词。他突然灵光一现地想到，这间荒废的屋子极有可能就是杨柳提到过的那家小酒吧。美院附近、小巷、挨着湖边，全都对得上。只是没想到，才不过几年光景，这里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晚上，俩人一起回到关楠家里。黄豆看到爸爸们回来，开心得不得了。叼着它的黄色小鸭鸭跟献宝似地，围着他俩转。严屹觉得它好像又肥了一圈，想抓过来好好瞧瞧。
黄豆左躲右闪地想找它的关爸爸。但最终还是被严屹给逮住了。小黄豆被举得高高的，这下它不敢乱动了。从头到脚，让人看得精光。
严屹连啧了几声后，感叹道：“长大了呀……已经是小伙子了！”
黄豆不好意思地扭开脑袋，肥肥的槽头肉把它自个儿的眼睛都给挤成了一条缝儿。
关楠笑着说道：“你快把它放下来吧……它怕高！这都快四个月大了，蛋还没长全呢。昨天我带它去宠物医院看了，说有可能是隐睾。让再观察两、三个月看看。如果还是这样，有可能要动手术了。”
严屹刚才倒没留意它的蛋，这会儿想再去抓黄豆看，它已经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么严重？那动完手术，它会不会就变太监了？”
“那倒不会。”关楠拿了根洁齿棒，把黄豆从桌子底下引了出来。“医生说了，如果隐睾处于腹股沟或阴囊前侧，并且形态、大小和正常□□差别不大的话，只要通过手术将隐睾复位到阴囊里面就行了。不会影响到黄豆的生育能力。”
“哦，那就好。”严屹伸手去拍拍黄豆的脑袋。他的手一放上去，两只立着的小耳朵马上就朝两边耷拉下来。手一拿开，那对飞机耳又马上支楞起来。太好玩了！
严屹就这么逗着黄豆玩儿，关楠自个儿先去洗澡了。
大晚上的，严屹的老妈又打电话来了。幸好关楠还在浴室里。
老妈开口就直奔主题：“婷婷前几天学校放假回来了。我问她，你们俩个相处得怎么样……”
严屹一听就急了：“妈！你怎么这样啊？！”
他妈在电话里哼了一声：“我怎么啦？！不是你跟我说，婷婷不错。你们俩一直在联系着嘛。你骗我，是不是？”
严屹一时语塞，他不知道婷婷跟他妈说了什么。要不是因为他妈卯足了劲地催婚。他也不会撒这个谎。本来他想借着婷婷这个档箭牌，帮他拖上个一、两年。毕竟人女孩才读研一，离毕业还早着呢。家长不可能现在就催着结婚。
“妈，我们年轻人的事你别瞎掺和……只能帮倒忙！”
“你要是能上点心，我也不会来管。我看婷婷挺喜欢你的，提起你的时候总是严哥哥长、严哥哥短的。你吧，不要光顾着工作。特别是周末，可以陪着婷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
“知道了！你别没事找人家小姑娘说这些……你这猴急的样子，显得我很掉价的！唉……算了，不跟你说了。早点睡吧。”
关楠发现严屹放在桌上的手机快没电了，便找出充电器来，想帮他充上。这刚插上电源，突然一条短信就进来了。发件人是“老妈”。
“你要是跟我保证三十岁前让我抱上孙子，那我就不管你了！”
是来催婚的。关楠看得出来，严屹的老妈是真的着急了。他可以想象，一直以来严屹是如何独自承受着来自家庭的压力。而他呢？不仅不谅解，还经常要朝严屹发脾气。难怪严屹每回气急了，就要骂他胡蛮子，不讲理。
其实，他也讨厌不讲理的人，比如像他爸那样的。当年，他爸一头钻进牛角尖里，多少人都来劝过。这些人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一遍遍地讲。可他爸呢？听完以后，要么不吭声，要么就只有一句话“道理我都知道”。但照样还是一条道走到黑。这样的人，不光害了自己，也让身边的人跟着他受罪。
严屹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就要往床上躺。关楠怕他着凉，就去拿了吹风机来帮他吹干。他一边吹，严屹还一边躲。那样子，跟刚洗完澡的小黄豆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别乱动！这边都没吹到。”关楠把严屹的脑袋又拨回来。
“可以了、可以了！再吹就变爆炸头了……”严屹顶着一头半干的卷毛，嬉皮笑脸地求放过。
“不行！回头湿溚溚地全蹭我身上。”
这下严屹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被吹成一个篷松松，又扎手的卷毛球。关楠把这颗“仙人球”搂在怀里，又亲又抱地滚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