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响
二日清晨，唤醒小熊猫的依旧是那要穿透熊耳的敲锣声。
不同的是，昨夜终于不再做那穿越梦了，或许是捡了个猫妖这事冲击力太大，反倒是黑猫妖魔化钻入她梦里，大肆破坏了她刚做好一桌菜。
虽然是做梦，可现在想起来都好气。
看着床上还未醒安睡的黑猫，桑果一瞬间都有给梦中自己报仇的念头了。
好在啰声阵阵入耳，让桑果残存的理智占了上风。
然而差一点就受灾受难的可怜黑猫又做错了什么呢
昨日夜里床上搁着猫，或许是真的疲惫了，桑果反坐椅子趴在椅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现在清醒过来，脖颈倒是有些酸痛。
起身抻拉半响，脑袋朦朦胧胧的，倒是觉得捡了个猫妖不见得是件坏事。
在现世她不是没遇见过妖，只是那些妖与她而言，要么萍水相逢随遇随散，要么是相识过，却是戴着像极某些人类的虚伪假面，面具后是膨胀的野心和欲望，终究是不同路上的人。
黑猫是她在这个世界遇上的第一只妖，相遇在深巷，它狼狈疲惫高烧不退，可怜脆弱。
一时间，她有些好奇这个世界的妖了。
做完抻拉又给黑猫输了点儿妖力，小六子明快的声音便伴着锣声到了杂物房前。
“果姐儿，还没起床？”
“起了起了。”
桑果随意扎拢好头发，应答完便开门去洗漱了。
再回来时，小六子去拿放置在杂物房里的东西，桑果去给他开门。
门开了，桑果忽然想到什么，她看向已经踏进门一只脚的小六子顿了顿。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酒楼不养猫猫狗狗是约定俗称的规矩，大抵是讲究卫生问题。
怎么讲，她都不应该将一只猫放在这儿的。
桑果只是说着：“昨晚我在后巷捡到的，估摸是病了，便带了回来”
小六子没说什么，只是转了路线，径直向那猫走去。
“小六子”
她想出言叫住他，她想留着这同为妖的黑猫的性命，却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只见小六子垂腰去触了触那毛绒绒，道：“这猫，长得还挺好看的。”
桑果：“”我以为你要把它扔出去。
“果姐儿，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酒楼卫生是一等一的好，况且这是只不会乱蹦乱跳的睡猫。”
见状，桑果面目柔和起来，安心道：“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大，等猫醒了我就去放生掉。”
几日过去，猫咪没见醒，猫窝倒是搭好了。
不曾想小六子竟是个喜爱动物的主儿，午休之余三下五除二用稻草、布料搭好了个猫窝，还日日来桑果房里摸上两回猫。
桑果见他高兴，也就随他了，毕竟这猫窝建好了，自己的床榻也腾出来供自己睡了。现在想来，有床睡也是蛮惬意的。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见猫几日都不醒，小六子也问过桑果，可这这黑猫体温也降了下来，也能进流食，几日养的毛皮都泛上油光，摸起来手感都变好了，除了嗜睡，乍一看同寻常猫没什么分别。小六子再没说什么，只得等着这猫自己醒过来。
日子回归平稳，午膳也做得愈发得心应手。
除了乱炖这大刺刺的菜名有些不想提起，大伙儿吃得还是很舒心的，至少再没人没吃饱饿肚子了。
又过几日，猫咪忽然醒了。
那日傍晚，桑果洗漱好刚要入睡，便听见猫窝里传出细微猫叫。
往那边一转头，一只猫脑袋正探出来见周遭环境，感受到视线，一双纯黑眼瞳就对上桑果褐色的眼。
一只猫猫头缓缓钻了回去。
桑果：“”什么意思？
等桑果再站远了望向猫窝，里面的猫咪又蜷缩起来，可能是刚醒尚且虚弱，所以缩回去补觉了罢，也可能，纯粹是装死躲她？
只要我没和你对视三秒你就不能确定我醒了？？
总之，桑果又去了趟厨房。
反正这猫是刚醒，那就给他配点调理肠胃的膳食吧！
黑猫刚醒肠胃难免空空，这料理味道又好，它总归是会吃的。
桑果将那碗料理放在猫窝前，又撸了两把猫毛。毕竟它刚刚醒来，即使它可能怕她，但该撸还是要撸的，毕竟她道行浅，想传输妖力身体接触是必要的。
灯熄了，桑果沉在被窝里，呼吸平稳，假意睡得很沉。
只听那猫窝里再次传出细微猫叫，房内无响。
那猫猫头又小心翼翼探出来环视四周，房内光线暗，却也能看清楚东西。
其实它是被一股异香折磨醒的，再不吃它的胃都要搅疼了。
想到这里，猫咪口水连连吞咽。
嗅觉告诉它美食就在这里，它瞳孔一变，一个比它脸小点的碗出现在眼前。
这有点难办了，脸埋不进去。
算了，就像人类那样捧着吃吧。
月光下，桑果缓缓睁开眼。
这种状况下，拥有夜视能力的小熊猫得天独厚，房里的一切如白昼一般清晰，当然，还有那仔细着不发出响动，屁股却蹲在地上双手捧着碗底脸蛋几乎都被碗遮住吃相毫不雅观的黑猫。
猫咪饿得慌吃得急，细微进食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又过了半响，猫窝开始躁动，黑猫灵巧的身子跃出窗子。
桑果却不慌，她只翻了个身盖好被子，调整好舒意姿势，这次，是真的要入睡了。
至于黑猫？
不着急，只是那碗调理肠胃的膳食凑效了罢。
昏睡□□日，只进食不出食对身体可不好，既要调理肠胃、温肠泻积，自是巴豆为佳。
子时明月空悬于天，夜，还很长。
清晨早起，桑果照常给猫配了膳食，这次没配巴豆，怕这猫咪忌惮，桑果甚至直接配了一盆，在猫面前放两个碗，一碗盛完端放在猫窝前，一碗直接自己吃了。
这次信服力很强，猫咪吃了。
酒楼做工人的午膳在晌午前，桑果照常做了午膳，只是说来也怪，这几日她午膳的份量做得比以往多，大伙吃得刚好，今日倒是剩下了。
日渐晌午，正是同春阁生意红火时，桑果切好菜装盘正要给老师傅送过去，小六子悄然溜到她身旁，对桑果使了个眼色，声音不大不小，“果姐儿，我碎了个盘子，你帮我收拾下呗。”
桑果懂了，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
旁边婆子一听这话，也嚷嚷道：“小六子，还以为你怎么了呢，摔个盘子也来找你果姐儿。”
小六子憨憨应着，俩人脚底外挪。
能是什么事的呢？桑果想着。
不能对外人说的有变数的
黑猫！
桑果神色一变。
向着杂物房快步走着，桑果道：“黑猫出事了？”
“是了是了，我刚想去看看猫，一进屋子猫就不见了，我哪里都没找见，便慌了去找果姐儿你了。”
到了杂物房，确如小六子所言，哪里都没见猫，只是那窗台窗子大敞，脑中昨夜场景勾勒，隐现猫咪灵巧跳出的轨迹。
半响，果姐儿的身体忽然放松了，嘴角甚至隐现笑意，只见她拍拍小六子的肩，道：“走吧，回去做工罢。”
“果姐儿，不寻猫了吗？”
“病好了，估摸是走了吧，本不就是待它醒来就去放生掉的吗。”
小六子想想，答道：“也是。”
只是，养了几日，心中还有些不舍吧。
桑果见他垂着头，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瓜。
“打起精神来做工啊，赚了钱才能补贴家用、买好吃的呀。”
小六子抬头道：“那果姐儿赚了钱干什么用啊？”
“我吗？”桑果想了想，笑道：“先有个自己的小房子。”
两人回了后厨，小六子接着去端菜忙活，桑果则想着先把刚刚切好的菜端去给老师傅，结果到了案板前，案板空空。
“李婆婆，您可见着我刚切好的菜了？”
婆子闻声抬头，“见了见了，老师傅见你没在，就将菜自己端去炒了。”
总之菜的去向知晓了，可桑果抬头却没看见老师傅。
远处，一位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老师傅让我来道一声，他忽然肚子痛，先去入厕了，哪位师傅帮忙顶一下他负责的菜品。”
一时间，议论纷纷。
另一位师傅道：“其它菜品倒是不打紧，就是今时晌午三公子要来，那位点了一道椒梅虎跑，那道菜，只有老师傅”他声音愈发小了下去。
那道菜并不是同春阁最难做的一道，只是来者是三公子，其它两位掌勺师傅就有些怯了。
喧杂间，桑果紧了紧拳头，一句话让众人都安静下来。
“椒梅虎跑，我来试试吧。”
同春阁虽开业时间不长，可切菜师傅掌勺还是头一遭。
只是厨艺这么好的切菜师傅他们也是头一回见，一时间，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桑果说罢直接走到案板前，切好肉条老师傅案前。
京中贵族虽偏爱羊肉，但若放在这菜中却是要么羊膻味太重，要么会让香料掩了肉的鲜甜，故选取的是猪上肩胛肉。
盘中横切肉条粉嫩，鲜肉与丝丝白色油脂交错形似梅花。
肉条揉搓好后裹上淡淡一层粉放置一旁，桑果又磕了个鸡蛋，蛋黄揉进肉条碗里，蛋清落在空碗里，她又手脚麻利地烧上油，拿出麻油、椒油、茴香、蒜米备用
确实有几分老师傅的影子，无论是这菜肴的做法亦或是手法。
换个角度想，桑果厨艺佳，又日日需要备齐菜料，大抵知晓这椒梅虎跑用料，也算是现下最合适的人选了。
菜品入盘，肉条金黄饱满，上附酱汁微稠滴落净盘，热气裹着辛香钻入鼻尖，又带着淡淡清爽酸味。
菜品被端去了二楼上房，后厨又恢复了往日忙碌。
过了会儿，潘总管忽然来了后厨，“椒梅虎跑是哪位师傅做的？”
桑果咽下口水站了出来。
“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