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响
当日晚
晚膳是老师傅负责，清炒油菜配萝卜豆腐汤。
菜色寡淡，却营养丰富。
像潘总管、老师傅这般已过不惑之年，更重视的是膳食均衡。
不过对于小六子这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来说，比起晌午的乱炖这显得有些清汤寡水。
小六子忙了一天，盛饭时馋虫都被勾出来，结果见着晚饭这白又绿，馋虫又硬生生退了回去。
为此烦恼的显然只有小六子，此时桑果正跟在老师傅身旁帮忙盛饭，口中喃喃，正忙着烦恼别的事。
“份量应该够啊！怎么会少呢？”桑果怎么也想不明白晌午的饭菜为何会少。
这心里想的话忽然漏出来，旁人多没有在意，正排队盛饭的潘总管却忽然愣了下，然后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是了，实际上，潘总管就是晌午少饭事件的主人公之一。
虽然，只是个无辜的饿肚子者。
晌午酒楼忙，他们的午膳时间就挑着客人少的时间来。
二楼某房，刚打好午饭的潘总管就被叫到房里，连手上的食盒都没来得及放。
房里人正是桑果口中那爱逛酒楼的小公子。
房门刚被关上，三公子开口道：“潘总管，我见这几日的账目”
只见公子欲言又止，眉头轻皱道：“什么气味？”
潘总管忙放下食盒，回道：“回三公子的话，是，是奴才的食盒”
他原以为让公子恼了，要赶紧把食盒拎出去才是，怎料公子一时兴起，开口道：“哦？做的什么菜？”
潘总管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不得不答，但一想到那菜名儿，潘总管觉得喉咙都被噎住了。
“乱乱炖。”
三公子思虑一番，开了金口：“呈上来瞧瞧。”
潘总管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公子您身份尊贵，怎可与我们这些下人一般吃食！？”
“食物哪分什么贵贱。”
潘森挣扎一番，拗不过公子视线，委委屈屈把自己那份饭菜端出来，端跪在一旁。
食盒分两层，下层饭上层菜，食盒一开，一股热气混着香气就更肆意地钻入人的鼻尖。
第一层食盒里只有一道菜，此菜重油，菜色倒是丰富。
去皮茄子炖得软烂，切成段的青葱混杂其间，主角该是土豆，丁状土豆颜色金黄，一见便很有食欲。
公子的筷子已经准备好了。
他捻起一筷子，堪堪尝了尝，眼睛倒是瞬时亮了。
土豆沙软，筷子一扎就陷进去了，茄子滋味浓郁，舌尖一抿便裹着土豆化开，软糯中带着微微的甜。明明是没见过的搭配，入口却是奇异的融合。
喉间一动，食物落入喉，鲜咸的滋味依旧萦绕舌尖。
原只是想尝一尝，现在，想配饭了。
“你先去忙，待到晌午再唤你。”
潘总管应下来，一步三回头，终于踱到门口，只听公子的金口又开了，“慢着。”
潘总管以为他家公子终于回心转意，只听那天籁道：“麻烦潘总管再打上一份饭菜送上来。”
“是”
“小六子，晌午你真的没有偷吃？”
打饭排到小六子，桑果盛了满满登登一碗饭递给他，问上一嘴。
小六子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虽然平时贪吃，确实偷吃过饭菜，但今天太忙了，真没去偷吃！”
潘总管本打算拎着食盒走了，听见这话腿直接拐弯急忙忙走过来，“小六子！你怎么能偷吃菜食，要是我再听说这种事，我就要狠狠地罚你。”
说完他就气鼓鼓地走了，留下一打饭一盛饭的二人愣在那儿。
半响，两人对视。
“潘总管”明明平日见着很温和慈祥的。
“没有，果姐儿，我听说潘总管今天没吃饱”小六子欲言又止。
看来饭菜少得情况比她想的还严重，少了一星半点还可能是偷吃，少了很多就是厨师预估有误了！
是自己手生了罢，不然总不可能少到小六子没吃饱，连潘总管也没吃饱啊！
桑果蹙眉沉吟道：“我明天还是得多做点。”
晚膳饮食清淡，吃足了八分饱，到了晚间不饥不饱、神清气爽。
同春阁帮工的师傅、小厮多在附近住着，只有桑果因为没有住处暂借了同春阁的杂物房住。
酒楼打烊，众人又收拾了一会儿就说笑着道别，一人又一人结伴走了，桑果提着灯笼将门窗都关好，酒楼的喧嚣也像是都散尽了。
最后关好后院的门，桑果本也要回房歇息。可走到那敞开的门，不知怎的，她迈出门去。
穿越来此几日，时间几乎都在这后厨忙碌着，抛却了环境、身边人，像极了她在现代忙碌的场景。
其实不论在哪，她的生活基本都围绕着厨房转，即使转变了街景转换了时空。
踏出后厨，巷子里黑黑的，只有她手上的那盏灯笼亮着暖光。
巷道外，夜市未散，还有提着灯笼的人牵着娃娃的手，偶一二笑闹声传入巷，还未入耳便消散在风里。
烟花纷纷，乱落入雨。
桑果仰头望天，漆黑幕布上是大都市望不见的清亮银星。
世界依旧很大，可在这里，哪里会是我的归宿呢？
思绪就这样发散放空，桑果动了动指节，提着灯笼的手被晚风吹得有些僵。
恍惚间，桑果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猫叫，回过神，那声音又似乎只是幻觉。
桑果提着灯笼往四周照着瞧瞧，不小心灯笼碰到什么，那若有若无的猫叫声又清晰起来。
果真是一只小猫！
灯笼放置一旁，桑果将那猫捞起来捧在怀里，那猫就无骨似的倚着，微弱叫声不断，却是无意识的，自己指尖冻得发凉，她只得用额间触了触，这猫咪身上依旧烫得厉害。
桑果当下就抱着猫回了后院。
自己是厨子不是医生，虽过去因学艺稍稍懂些药理，那也是对于人而言。
而现在，自己面前是只病猫。
桑果将这猫里三层外三层裹紧了坐在一旁思虑着，最终索性起身奔向厨房。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了！能不能好就看你造化了！
膳房内，晚膳用的白萝卜还剩下半颗。
白萝卜洗净去皮切成丁状，沸水滚烫后丢入煮熟，再将煮好的白萝卜丁捣成泥状。
盛出半碗萝卜泥待它放凉，桑果又调了些许糖水和生姜泥倒进去搅拌。
如此，清热去火的膳食就做好了。
泥状食物好下咽，桑果顺着猫嘴喂进去，不一会儿便空了碗，待她换了湿布巾回来再放在猫猫头上，猫咪的呼吸已渐平稳。
桑果这才安下心来。
杂物间不大，东西收拾干净摆放整齐后，仅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副桌椅。
桑果落座椅子上，无意识拄着胳膊看猫。
看着看着，发现这猫长得还挺好看的。
身形修长，肌理紧实，毛发虽不顺滑，但也许是营养不良、高烧所致，难得的是浑身毛色漆黑不掺一丝杂色。
桑果回忆完刚刚的手感，目光转向被自己裹成粽子的小黑猫唯一出露的脸。
鼻梁也是挺俏的。
想着，手一伸就落在猫脸上，本着三秒内快速干事就不会被猫发现的鬼原则，快速拨了下猫眼皮，然后手迅速缩了回来。
猫还安睡着。
忐忑间，桑果心中再一次对这猫长相予以肯定：嗯，不错，眼睛也是纯黑色的。
结果刚肯定完就发现了异样。
桑果动动手指，闭上眼，莫名的，妖力不知何时少了几分。
她视线落在黑粽子身上，手再次伸过去。
果不其然，虽量细微，但妖力确确实实被传输到了黑猫身上。
那样，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黑猫也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