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狼外婆9
“醒了，小家伙，感觉如何？”
一道低沉沙哑的问候声中，白折艰难睁开了肿胀的双眼，浑身酸痛地环目四顾，发现前方正站着三个迥异的人，有两个正是抓自己前来的男女。
牢房密室暗淡的橘黄色火光，周围的座椅、刑具柜子所有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重影……让他看不清晰。
他又闭上眼摇了摇眩晕的脑袋，隔了好久的虚影重叠，眼前的景象勉强恢复正常，
“还好，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语气即使因为身体的缘故，虚弱无比，可从中卑躬屈膝的味道是一点未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是马上要死，他也要忍住！
“还好？我看你倒是已经神志不清了。”神父又怎会不知道白折身上的伤势，这要是说还好，岂不是睁眼说瞎话。眼前伤痕累累之人讨好的语气，他自然是了然于心。
“老师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明白没有。”在场的托雅也不是傻子，她一度怀疑这是白折故意的苦肉计，想引起老师的同情，连忙插嘴命令白折不要撒谎。
亨德尔默不作声，他一向不喜欢多说废话，除非必要开口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难怪被托雅戏称为石头人。
“这样虚弱可不太好，要是问着问着就死了，就属实滑稽。”神父语气平淡，尽可能的用诙谐的说法方式打圆场，并没有因为托雅的插嘴而改变心中想法，而是从身上取出一个精致细小的墨绿瓶子，喂给了白折。
“那是老师调剂的珍贵治愈药剂。”
白折贪婪地将伸到嘴唇之间的治愈药剂喝了个底朝天。
体内总算有了一丝清凉之意，与之相对的那种虚弱，糟糕的感觉消散了不少。
“谢谢你。”
“不必如此，我给你也只是因为接下来能够更好的审讯你。”神父的语气带着一丝实诚。
白折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不动声色间就能让一个初遇的陌生人对其心生好感，最后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吐露出所有秘密。
可他还是依旧相信自己，能度过这次拷问。
因为那种简直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他铭刻于血肉之中，无法忘记，那些鞭挞的屈辱不止是如同同时上千把利器在骨头和皮肉里来回穿刺，削肉剔骨，仅仅只是是肉体上的折磨。
精神上，他的灵魂也无法原谅他们……也无法原谅曾经懦弱颤栗的自己。
或许会显得很突兀，很一蹴而就。
可白折就是这样的人，难以释怀屈辱，说他心胸狭隘也好，睚眦必报也罢，可一旦做出选择，他将会为了那个目标不断前进，改变自己，直至成功。
过程无论手段……
“听说你看到一道酷似狼影的人影，随后又说是杰夫指示你的。你的意思是你与杰夫打过交道是吗？”
“是的，他的面容很奇特，长着连成一条线的眉毛，并且似乎对村子很是留恋，像是有很重要的人居住在村子中，等待与他团聚。”
“有意思……你这人光看一个人的外貌就能知道别人的心思，那你能不能说说我心里在想什么？”
“……”
白折哑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别紧张，我只是随口吐槽你一句，你能做出这样的分析，一定是还有什么发现吧。都给我们仔细说说看吧，这对村子的安危很重要。”
儒雅轻声的安慰落入白折耳中，令他深吸一口气，最终鼓足勇气：“我在玛丽安夫人家中发现了一封信，里面是杰夫写给她的……”
随着白折一五一十的说出全部，在场每人神色各异，没有人发现低着头的他，正冷漠的盯着反光的地面。
据托雅等人的事后调查，白折的来历，与这几天的行踪根本无处遁藏，一个掌握隐秘的人，真心想要知道一个普通人的一切，那将会很简单。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白折就是那个蠢贼。任何觊觎与自己实力不符合物品的人，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神父等人目前已知白折的信息是他最早出现在村子里，是三天前。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出了村子的范围，托雅的嗅觉就无法再感知到了。虽然气味的停留能随着时间消散，但有些超凡的手段嘛……另外两说。
一来就直奔玛丽安夫人家寄居，给人仿佛带着一股强烈的任务目标而来一样，每一步都带着目的。
只要是人的行为，就有目的，这是侦查心理的第一课。
接触过的沙伊、麦斯一家……他在尽可能的减少人群接触，据白折现在的说法是怕被发现自己不一样的外貌，姑且算作相信。
奇怪的是……为什么杰夫要挑选出这么一个弱小的人潜入村中。
适逢其会，恰如其来的墓穴女巫事件，他表现出来的贪心……他说东西都被杰夫带走了，我们目前也确实没有找到，可这就与之前的说法矛盾。
杰夫都自己隐匿气息混进来了……还要他潜入进来做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我亲自单独审问他。”一时间神父不顾思绪混杂的两人，发出一锤定音的一句。
“……”
两人没有吱声，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他们知道里面的决定将会影响未来的走向，直到走出牢房道路尽头，托娅才开口：“老师能有什么事情把我们两人支开，依我看，对于这种狡诈不老实的人就应该狠狠的打一顿，才会知道老实二字怎么写。”
“可是，奄奄一息的他没有什么说谎的理由，打一顿也没有用。”
“反正我是想不到他有何坚持的理由……”
亨德尔沉思过后又补上一句。
“唉……要是我们能掌握读取人心理想法的能力就好了。”
“可惜我们没有雷杰尔拥有的&39;资质&39;，话说那家伙现在已经深入森林去调查那件事情……很久。”
托娅眼眸之中有闪过的遗憾，“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
两人独处的牢房之中。
四目相对的两人，没有一个人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对视许久后，还是神父率先发问：“你的来历……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刚刚有没有说谎，九真一假，再聪明的人也会短暂被迷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耗，也不想浪费那么多精力跟你耗……所以我不会过多的过问你什么。”
“当然，我现在站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定的独自交流，你也可以直接排除掉我干脆杀了你一了百了。”
“毕竟，撬开一个秘密的方式有很多种。在超凡的世界里，普通人哪有什么隐秘可言……”
又是随和如同拉家常的一句话，在白折心里泛不起一丝涟漪。说实话，面前神父打扮的人，确实有种莫名的人格魅力，撼动人心。
“额……我也有苦衷。”他这句话没有假，他确实是有苦衷。
乐园的存在，让他深受限制，不能吐露出任何有关乐园的消息，娇艳欲滴的鲜红大字可是清晰地在脑海中显示【违背者，一律抹杀】。
不然对于他来讲，直接告诉眼前神父打扮的男人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击杀威胁到村庄的狼人，不正和他任务暗相契合么……
现在他们不过是把自己当成威胁到村庄的一份子才会折磨拷打自己。
好像如此做了，前途就一片光明迎刃而解，可……这样的想法正是陷入温柔乡的第一步。
即便能够自圆其说是怎么来到的村庄，又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想要合伙击杀狼人，但是……想没想过他的价值呢。
好像即使有着共同敌人击杀狼人，他也没什么价值吧。难不成以这么弱小的他能够单独击杀一个狼人，这样无疑对作为合作方的神父是不公平的。
因为他们要协助白折击杀狼人，风险太大，况且能协助一个普通人完成不可思议的壮举难度意味着自己动手就能杀死，凭什么让给他人享受荣耀，同时，白折是无法提供有价值的东西。
例如，狼人多年以来的藏身之所、狼人领袖杰夫的动向……
单凭嘴巴几句，空头支票去骗一个有着丰富人生经历的智者。
那是小说里才虚幻的情节。
无法提供有意义的价值，意味着对方没有合作的必要。至少白折目前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能打动神父的价值。
触及超凡，普通人类的价值近乎于零。
白折说破天能做的不过是提供一丝线索，协助了部分过程。而主动操作进行过程与结尾的，还是别人。
简而言之……他不具备资本，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现实中，合作永远只讲求对等。
不对等的合作以及条约，强大的一方完全有能力掀桌子，单方面毁约……你还无可奈何，帮对方数钱。
神父能够静下心来，愿意陪他浪费时间从运气的角度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可若换一个角度思考。
一切的偶然奇迹不过是人为制造的必然……那么神父能够静下来陪他单独聊天是因为……
或许他有隐藏的价值自己都没有被发现……
可……他目前能做的不过是洗白自己对村庄没有恶意……从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