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狼外婆8
黑暗的火光下，一个浑身湿漉漉又混杂鲜血的黑头发青年蜷缩在肮脏牢房的一角，身体瑟瑟发抖，嘴唇不停打颤。
他身上所受的伤远超常人想象，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个该死的女人，给他浇满冷水，原来是为了方便鞭挞后，更容易造成人体失温。
因为血液一旦流失过多，人体便会手脚冰凉，严重会引发休克，在此之前浇满几盆冷水无异于是给他“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滴水之恩，他白折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如果还能有来日……现在的他神志早就因失血变得些许模糊混沌，浑身上下难受无比，只有紧紧的蜷缩在一起，才能勉强感到好受一点。记得小时候肚子疼，他也是如此……一个人紧紧缩成一团，不告诉任何人，不想麻烦任何人。
如今……是死是活，棋盘落子，已经无关他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只能默默祈祷有人能救下他，即便那歹毒的女人现在放任他不管，他可能……也熬不过今晚了。
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体质虚弱到了极点。
可……要是就此黑化，未免太好笑了一点。
那么那些天天挨打的熊孩子岂不是个个都要弑父？
好吧，两者并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他不过是愈发认清楚自己，并为之愿意改变某些东西……比如正视自己的懦弱。
“我缺的是……力量。”
“人人敬畏的力量……就像梦中无所不能的那样。”
仅仅只是拿了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被打得半死，弱小还真是如履薄冰。
想获得好处就必须承担一些风险。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不变的法则。
阴暗的牢房密室中，他紧闭的双眼明明没有睁开，却显得格外的瘆人。
而……他的生命在清晰地从指缝流散，毕竟，一个垂死之人又怎抓得住自己的生命呢。
……
幽暗的教堂地下室中，这是近乎百分百村里人都不曾知道的地方。
谁又能想到每天祷告的地方，下面竟有大面积的地下室。
一位老者正站在炼金平台前，双手灵活地在草药袋、天秤、捣药杵、大铁锅、鼓风机拉绳间来回移动。
他的面容俊美，有着精致细腻的双鬓，从容不迫地做着手头上的工作，时不时浮现着淡雅的笑容。
笑容里掩饰不住多年岁月里积攒的沉沦。
胸前挂着的银十字架暗示了他的身份——神父。
明明年岁已大，面容却俊美得像个青年人，据他解释，他年轻时曾经误食过一种能永葆容颜的特殊魔药。
两盎司阴干蛇胆草，一盎司金盏花，分别加入石臼，用四分力气，边搅拌边碾压，一秒三下，计数一千八百下。
铁锅中加五分之一的水……
先倒入特制的秘药溶液……
熬煮……
最终放入魂花，必须一瓣一瓣加，每瓣间隔时间不能小于两秒，不能超过三秒。
步骤并不复杂，然而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拿着尺子量过一般，精准、简洁、力度适中……
一刻钟后熄灭灶台的火焰，神父捏着铁锅的把手，抖动手腕摇晃均匀，接着将尚未沸腾的药水缓缓倾倒进三个蛇颈瓶之中，动作平稳、迅速，没有洒落一滴。
淡紫色的药剂，散发出复合的清香味，神父很满意这次的结果。
“父亲，这三瓶提魂药剂……”
原来，亨德尔一直站在神父的身旁不远，等到神父忙完了一切才敢开口说话。神父自他年幼起就收养教育他，还帮助他训练变强，教导知识。他早已经视神父为自己的亲生父亲般亲近。
神父擦了擦额头密集的汗珠，挥手示意亨德尔可以上来拿走一瓶。
“我把你辛苦找来的魂花制作成了三份药剂，你们三个一人一份。亨德尔，你不会埋怨我偏心吧，毕竟这主材料魂花可是你拿来的。”
“怎么会呢，您知道我的心意，对父亲您的决策是没有丝毫怨言。”亨德尔立在原地未动，没有上前拿提魂药剂，而是先声解释起来。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心里面有芥蒂。正好门口有人来了，这么忙手忙脚应该是托雅那家伙，你先拿了这瓶药剂，再去开门吧。”神父开怀大笑三声，右手主动递过来一瓶淡紫色的提魂药剂。
明明在亨德尔的耳中托娅的前来没有发出丝毫动静，而父亲却直言有人到来，还是所谓的“毛手毛脚”……
听到声响顶多算听觉出众。
可要从细微的脚步声频率分辨出一个人，这听觉未免有点太恐怖了……
不由亨德尔再多想，他连忙伸手接住，放入衣服口袋里，转身前去开门。
要知道，他的实力可是村里公认的三大绝顶战力之一。
每当想到村里人擅自给他们封的排名，他就觉得好笑，明明父亲才是真正隐藏的最强。
愚昧无知的村民却以为神父只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信徒。
一个神的……信徒。
嗡。
进入房间的托娅在见到神父的第一瞬间单膝跪地，以示请安：“老师，我今天审讯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是关于狼人杰夫的事情，他可能最近出现在我们村子里一次。”
好险恶的心，明明知道狼人的存在……却装作若无其事，视若撒谎，严刑拷打青年一番。
“杰夫……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村子偏僻，近乎与外界没有任何交流，与世隔绝的真相吧。”
神父语气渐低，将温热厚重的手掌覆盖在了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托娅心领神会起身站立，她当然知道那段历史，因为老师曾经无数次给她讲过那段不堪黑暗的历史，告诫过她，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缺少智慧的普通怪物，而是那些躲藏在暗中，狡诈的狼人！
“大约一百多年前，我们赖以生存的村庄曾经遭遇过一次可怕灭绝，近乎九成的人死在了那场劫难——可怕的狼人怪物蜂拥而至，扫荡了整个村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赶尽杀绝，毕竟，到最后当时的村庄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了。”
“而领头的狼人就是杰夫……”
“虽然狼人没有赶尽杀绝，可他们给他们村庄下了可怕的诅咒，满足某种特定条件的人，将会在月圆之夜下变成他们的同类——狼人。并且任何胆敢离开村庄，进入森林的人都将遭到他们的追杀！”
“以往的猎人，越来越少，到了现在，这个职业近乎消失在村中……村庄也因为那场劫难，许多手艺失传，水平倒退……”
“听老师您说，后面陆续又有几次狼人入侵村庄，但他们都没有过多的深入破坏村庄就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世界，不能前来解救我们的村子呢。”
“我们被遗弃了……”
说到最后，托娅声音越来越小，神父知道她是在不满为什么外面的人，不来帮助他们，这也是她性格极端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托娅的父母就是死在怪物手中。可当时一起遇到怪物的人群，见到托娅父母陷入困境绝望，竟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帮忙。
人之常情罢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别人凭什么来帮你，况且是以命来相救，这代价未免太高了些。
“托娅！
神父铿锵有力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意志不要低沉！不要幻想别人的援助，那是弱者的表现。你难道忘记了我的教诲吗？人不自救天助也枉然！世界上没有什么救世主，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我们要学会坚强，自我强大！”
神父的语气激昂，仿佛带有扣人心弦的魔力，让托娅内心坚定起来。
她只有在神父面前才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就像还是当初初遇时的那个爱哭小女孩。
可……在外面，她是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地“猩红修女”，死在她手上的生命不计其数。
“带我去见见知道杰夫这个名字，被关押的犯人吧。我知道你肯定审讯出杰夫两个字就来找我了。”神父眼角含笑，打趣道。
朝夕相处，从小在身边抚养到大，他知道托娅的性格，表面虽然显得冷酷无情，可内心深处却是极其敏感脆弱。审讯到杰夫这么重大的名字，一定是内心觉得事关重大，难以定夺，等着自己前去亲自发问。
在一起去审问之前，他递给托娅一瓶刚刚制作出的提魂药剂，后者马上便开心的不得了，但一听到老师说这主要还是亨德尔的功劳，她脸色就沉下去。
因为她和亨德尔还有未到场的雷杰多三人，从小都是被老师养大的孩子，而她虽然是女儿身，可她性格却从来都不服输，争强好胜。谁说女子不如男？她偏偏要比男人厉害，比个高下。
见到老师说主要是亨德尔的功劳，她觉得自己被亨德尔战胜了一次，顿时心情不好起来。
可一想到提魂药剂的珍贵之处……
她只能扭捏咬牙切齿，厚着脸皮接下了。
神父见此，笑而不语。
傻丫头，还是没有真正的长大啊。
或许，在长辈的眼中孩子始终是长不大的孩子也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