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狼外婆7
矛盾始终贯穿一个人的一生，无论梦里梦外。
被一盆冷水浇醒的白折神色冷淡，内心却不平静，十分复杂。
他想不通怎么才从沙伊那儿倒霉的出来，转角又遭遇不幸。直到看到托娅那张冷漠高傲的脸以及看清周围的场景，他渐渐恍然，原来是因为墓园那件事情……被人找上门来了。
“怎么，还没有睡醒，需要我再泼一盆水？”
带有厚重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白折身上，这让他止不住的有些身体颤抖。
他心里没有恐惧，甚至颇有一股怡然不动的“就义”风范，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遇到事情不要害怕，害怕也没有用。他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害怕并不能解决问题。可偏偏身体却极为诚实，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好像是在告诉他，心理不怕那是你，而身体要受罚的是我，我当然要颤抖。
这再次让白折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与沙伊对决时也是这样。
明明心理做足了觉悟，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却做足了“叛逆”，好似每个身体细胞也都具有自己独立的灵魂，能够思考，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就不受控制，反应不过来了。
他能克服心灵上的困难，可肉体上的反应他无能为力。
好像整个身体极其不协调，灵魂与肉体被切割，不能挥使如臂，遇到危险降临自己身上就死机。
这种矛盾，让他深感困惑。
却仍不得不面色如常：“我睡醒了，不需要再来一次。”
“哦？我看你还是没睡醒，需要再来一次。”
语音未落，又是一盆冷水浇在白折身上，“现在醒了没？”
“我醒了醒了，真的醒了。”
白折露出一副委屈的目光，话的语气甚至带有一丝求饶的意味，然而他的内心却是另一副场景，他实在是不甘至极，但身上冷水透骨的寒气浇灭了他的怒火。
人要学会审视时度。
低三下四算的了什么？尊严在命面前重要吗？
今日的“胯下之辱”，他记上了，神色看不出不满。
“唉，你终于醒了啊，我刚刚还以为你没有醒。”
对女人欠揍的语气，白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都怪我，让你误会。”
“你们抓我来，我知道的一定说。”
他没有使用“您”，因为这样反倒会适得其反，拍马屁太明显。对于这样危险的女人，他不认为对方是个傻子，倒不如开门见山，直接问她想让自己交代什么。
如果已经身处监狱，还装疯卖傻问对方是因为什么而抓自己，那只会狠狠的吃上一顿鞭子与“馒头”。
哪有什么误抓委屈，不知情……读过书的就知道这种暴力机关敢抓你，一定是做足了准备。
抖机灵只会被毒打一顿，就像刚刚故意泼冷水，已经证实了眼前女人的不好惹。
“昨天晚上的时候你在哪儿？”
“墓园。”
“在那里干什么？”
“昨天下午听酒馆里的屠夫说他们晚上要去冒险，想跟过去看看。”
“然后呢？”托娅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眼睛死死盯着白折看。
“然后……我……”
白折低着头，神色踌躇，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下定什么决心，目光逐渐坚定：“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狰狞的人……如果能称得上是人的话。”
托娅仰头，哈哈大笑：“我怕刚刚那些话，是你随口一说罢了，我的来意你还不明白吗？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敢站在这里审问，你难道心里还没有数？”
白折见状，吓得连忙双膝跪地，身上的锁链被他突如其来的下跪弄得哐哐作响。
求饶？
下跪也没有用！
“大人，我说得都是千真万确，我真的看到一道酷似狼影的人影。”
托娅将白折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中，一双犀利的眼神似乎知道他心中全部想法。
什么酷似狼影的人影，狗屁不通。
她懒得辩驳，冷冷一笑，身影倏地来到白折身后，像一道鬼影拿起刑鞭，狠狠鞭挞在他的背脊上。
“说！说出那晚你做了什么！”
“我可以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刑鞭呼呼作响的破空声尽数劈在白折后背，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冷漠的托娅仍不停的语言蛊惑，“只要你说了我就可以不抽打你！”
当肌肤如同刀割般刺痛白折，他才明白——他是真的怕了。一想到酷刑焚身，铁签插进十指，他的身体就颤栗不止。
在极度的痛苦中，托娅冷冷的捏住白折惨叫不停嘴，喂给了一个黑乎乎的药丸。
药丸的功效很简单，能够让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不会昏死过去，并且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痛楚。
“好好享受眼前的愉悦吧。”
托娅手头的动作急速起来，绵延不绝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牢房密室。
“我错了……我错了。”
“我说……我说，我一定认真说……”
浑身浴血地白折本该早已神志不清，可神秘的药丸药效却在透支他的精神力，让他清楚地将这些痛苦铭刻于血肉之中。
开口说话已经唇齿不清，支支吾吾，他一向骄傲的心理防线在崩溃。
他恨极了这个该死的世界。
这种恨……不同于他曾经少年时期嫉俗于世，认为什么事情都非要闹出一个公正，吵出一个绝对公平。
也不是步入青年，升入大学后，棱角渐渐被磨平，行为发生转变，表面上学会顺从社会，理解社会，却又在暗自恨极所谓的人情世故，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隐忍不发。
这种恨，是恨自己明明已经内心铁石心肠，已经可以做到对人情冷暖的麻木……寝室里不与他人过多交流虚与委蛇，节假日不再回家……
可身体却背叛了自己的理想，他在颤抖，在恐惧伤痛……
到最后，就连……因为受不住疼痛，而心灵动摇！
是的。
他的内心动摇了。
他并不是自以为是的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而是一旦遭到毒打，也会呜咽，也会内心恐惧表现在脸上。
……
他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自己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打过架，他早已经忘记了疼痛的味道。
现在他品尝到了……
那些他往昔表现的冷傲……就当他是在无知，在口嗨吧。
这一次，他无法再给自己找借口了……说什么“他能克服心灵上的困难，可肉体上的反应他无能为力。”
没错，他就是内心害怕了，恐惧了。
若心智足够坚定，肉体又怎会在潜意识中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在自欺欺人。
啊。
满身伤痕的白折发出嘶吼，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的思绪太混杂，他的内心太不平静，他的身体也是如此……诚实。
在不断颤栗蜷缩。
“是狼人杰夫驱使我的！”
嘶跟揭底后白折咆哮般吐出杰夫的名字。
“杰夫……”
猩红修女托娅轻声念出这个熟悉而又带有陌生的名字。
教堂隐秘的职责……她当然没有忘记。
她坚信自己的理论，只有严刑拷打过后的犯人才会真诚。
即便白折一开始就是真话，她也会装作不信，狠狠拷打。
得到杰夫这两个字，让她很满意，留下奄奄一息的白骨，也不正眼相看，直接走出了牢房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