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念方
乾坤城。
“禀告陛下，这一次兽人族的袭击，我们共损伤四千七百二十一人，绝大多数是被兽人族的一品高手自爆所波及。当我们都赶往四城门之后，兽人族一品高手突袭公孙家，公孙家主战死，而且尸首消失不见。然后公孙家的老祖重伤，也被兽人族所带走。这一次，算是公孙家，我们损失一品高手四人，二品高手十一人。虽然已经将一位老祖叫醒，但是兽人族一击即退，没有丝毫停留，老祖也没什么办法。”
“朕知道了，先退下吧。”
这一段时间，姜凌被兽人族整得焦头烂额，有些无法着手，每一次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虽说明面上，兽人族也死亡四个一品高手，但是姜凌如何能看不出来，那些兽人族本就只是短暂拥有一品的势力。在以前，国师一人便能镇守边境，若是再将鈌云剑交给他，就算是老一辈的高手，都不能够在他身上占便宜。而乾坤城，有姜家无字辈的高手镇守，还有老祖在此沉眠，可以说是固若金汤。而破釜城失守之后，姜夔因为姜家没有选择救国师而离去，破釜城只有姜无道一人镇守，而他空有一身武力，被兽人族略施小计，就一人孤身出城。这直接导致破釜城再次失守，而在乾坤城的支援赶过去之后，乾坤城也受到侵袭，好一个声东击西。
姜凌此刻才真正知晓，为何兽人族要不惜一切代价，以十数个一品高手来换他冷潇潇的命了，而且即使是这样，他们都觉得值。自从知晓国师在北域的待遇之后，兽人族的骚扰就没有断过，边境周围的村子现在已经没有人居住，有的向着中心处逃亡，而更多的已然落入兽人族之手。他现在虽然不清楚兽人族此举是为何，但是根据之前洗尘谷的那件事，或许能够猜到一些猫腻。若是兽人族有造出这种伪一品高手的能力，那对于人族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人族会被慢慢蚕食，直到人口凋零，那距离一个大族的萧条也不远了。
“老祖。”
“嗯。”
“可有什么好的计策，在这样下去，可不行。乾坤城需要高手坐镇，将无为叫回来吧。”
“那国师？”
“你之前不是已经做过选择了吗？但是你却没那未雨绸缪的手段，国师重伤的时候，兽人族也损失惨重。你若是有那魄力，当初或许应该将老祖们都叫醒，随后一同攻向兽人族，那是我们势气最为强盛的时候。但是你什么都没做，你没有选择救国师，也没有选择进攻兽人族，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想着坐享其成。国师在的时候，你可以高枕无忧，兽人族也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手。而现在，兽人族已经缓过来，而且开始了他们新的计划，而你却是没有半点变化，还是说，你觉得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是靠你姜凌自己？该醒一醒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其实也不会真正不死，跨不过那个坎，甚至都不需要有人对我们动手。我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你们撑起成长的舞台，但是很多东西，一旦到了年限，会坏掉的。你们若是不能够往里添材加料，那垮了也就垮了。你懂了吗？”
“姜凌明白，我会努力做好一个君主该做的事的，若是做不好，也无颜再活下去。”
“下去准备吧，别弱了我们姜家的名头。”
这一天，姜凌下罪己诏，曰：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黎民频繁失窃，余尤以为常，失民乃余之过，却无那可用之谋，过之为罪……今余立于皇城，皇城亦未能免遭于难，兽人贼子视余子民为草芥，随意坑杀，天子脚下，岂遭厄难，余之罪……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邦之杌陧，曰由一人；邦之荣怀，亦尚一人之庆。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些年来，黎民百姓反复失踪，而他却未能引起警觉，至今也没能够很好解决。如今皇城遭难，他还是没能做出什么安稳人心的事，偌大的东域，连最为安全的皇城，都受到了袭击，是他的过错。许多皇城之人在看到此之后，纷纷传载，经过一夜的发酵，有人谴责，有人宽慰，有人愤愤然集结而成小团伙……
次日，姜凌再发一文，主要就是三点：一，备建新城四座，为流民提供安身立命之所，同时，开辟万里荒土，供民众劳作，以养自身，并会派遣修士每日巡逻，保证其安危。二，广招天下英豪，开创万万民众劝诫有奖活动，集思广益，民有言，上需听，民有怨，上需析，民有才，上需用。三，控诉兽人族的罪行，开启全民修行，全民备战，边境之处，再起三城，曰背水，决一，覆水。最后就是，表示会开启尘封万年的国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战兽人族，有功，赏；耕种劳作，有功，赏；面刺寡人之过者，上书谏寡人者，谤讥于世朝，闻寡人之耳者，皆受赏。一令之下，举国震颤，人族不会缺失血性，国家也不是一人之邦，虽然畏惧死亡，但是更向往动乱之后的安稳。
“或许，国师之死，是好事。”
姜家老祖在看到这两天姜凌的表现之后，倍感欣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说得通。一个人的成长，需要经历磨难，一个国家的成长，也是。老祖名为姜天元，他可能也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长时间，这一次他苏醒，其实已经开启了死亡倒计时，一般不会超过十年。如若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危机，也不可能将其唤醒。随后他再次交代了姜凌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主要是城池建设的执行人，这里面太多油水，若是所选之人心有不轨，那这收拢民心之事，可能适得其反。
一品破念境，向前一步就是拨得云开见月明，而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一品是此界的修为限制，也是踏入修行之后，对于生命的桎梏，仍是不知，为何修行。有人想过，若是踏入一品之后，无那突破一品的天赋，便让散源鞭将自己打得掉落品阶。但是也要想想，那执散源鞭的是谁，是兽人族曾经的王：第一文斌。
……
凌霄秘境。
李元踏入那个奇异的通道之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小山村。即使经过了很多年，李元还是对此很熟悉，这不正是自己最初的家乡：新元村。李元回到了父母离世那一天，而此时，他刚好听见娘亲的话：
“我想去地里摘点豆角，还有嫩玉米，你陪我去哈。”
“好，我把晖儿安顿一下，这就来。”
“嗯嗯，地里有些晒，而且我们能看到晖儿，放这里挺好。今天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豆角焖面。”
“……”
那是李元记忆中的场景，也是自己梦中的场景，而此刻，李元想要开口说话，却是三岁未能人言，只能咿呀咿呀说着些听不懂的话。看着母亲已经提起了篮子，李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连忙跑过来抱起了李元，李元的小手伸到了娘亲的脸上，多少年了，他没再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那个熟悉的面孔。紧接着，李元的手又向着父亲伸去，他娘亲连忙将李元递给孩儿他爹。
“晖儿要你抱呢。要不，我自己去吧。”
“我们一起去。”
李元的父亲叫李安，母亲叫王娟，普通的名字，普通的人。而此刻的他们的脸上，却是洋溢着幸福。李元哭声不止，李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等到了地里的时候，李元止住了哭泣。秋天的红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和，午后的阳光在此刻尽显其狠辣，将三人的面颊晒得通红，却是晒不干那份由内而外的喜悦。李元伸手指向地面，嘴里发着呓语，地里并没有什么杂草，所以李安将李元放在了地面之上。在他娘亲摘豆角的时候，李元在地里爬来爬去，很认真地在找些什么，而李安就在其身后护着他。似乎是将整个地里都走了一遍，却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元也逐渐长大，父母健在，日子倒也安稳，就是直到李元七岁，都还不会说话。他们去看过医生，去找过民间道士，但是都没察觉出问题。就在这天，李安从外面回来了，看其额头的汗水，像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收拾一下，我已经和村长说好了，他用牛车送我们去城里，今晚就在城里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带晖儿去中医之骨。我已经托人联系好了医主，到时候就能直到，晖儿到底怎么了。这些年，我们东凑凑西凑凑，大概也够了。只是苦了你了，跟着我过这种拮据的日子。”
“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生气了。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我王娟，没看错人。等着我，一会儿就好。等晖儿好了，以我们的能力，小日子还不是过得风生水起的。”
“嗯嗯。”
烈日之下，充满乡土气息的木板车上，四个缓缓向前的身影。王娟为李元戴了一顶编织帽，手里拿着一把黄色竹扇不断摇动着。几人身影不断拉长，而后仅剩一个孤单的背影，在月光凄凄的寒影中，踏入归途。李元一家人进城之后，没有选择入住旅店，那一晚的住宿费，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不值。路边无人落座的长椅，此刻成为他们临时的家。王娟睡在最里面，怀里抱着李元，李安则是坐在他们身旁，守护着他们。或许厄运总是眷顾着那些可怜的人，那夜间无情的风，将温暖吹走，将晴朗也吹散，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李安带着他们，忍痛入住了一家旅馆，之前来问的时候，不过四十块一晚，而现在，要六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知道是落在地上，还是心里，他们还是住下了，那晚，李安斥巨资买了三桶泡面，里面还有卤蛋那种。那寒夜中冒着的热气，将身上的寒意驱散，王娟将自己的面里的卤蛋分给了李元，李安将他的分给了王娟，他们相视一笑，这点小插曲，在他们看来，算不得什么。
几经波折，终于是来到了中医之骨。再次踏入这里，李元想到的竟是那一次的社死瞬间。再次见到那个记忆犹新的身影，李元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这一次，陪他的人，从校长变成了父母。医主打发了李元父母之后，用手搭在了李元手上，先是左边，又是右边。最后在房间里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拿着一本书，开始翻找。
“李元？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李元走到他身旁，将他的袖口捞起，空无一物，又看向另一边，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在找的，是这个吗？”
医主将一个手环拿了出来，这上方有九块命甲，是李元后来得到的那一条。他看向医主，所以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还有就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做个交易如何？忘了，你不会说话，那就让你暂时可以说话吧。”
“什么交易。”
“我可以让你在此界生活，直到你百年之后入土，那时你能够离开此界，回到三元界。”
“我能给你什么，或者你需要什么？以及，我在此界待一百年之后，三元界又过去了多少年？”
“这些对你重要吗？”
“不重要，只是我想做个明白人。”
“此界过了多久，三元界自然也过去了多久，当然，是从交易达成之后开始算的。而你要做的，就是给我自由。”
“我不会限制任何生灵的自由。”
“有生灵限制了我的自由，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我帮不了你，我现在自己都没了自由，怎么给你自由。何况，那个限制你的生灵，又是因何而为之，会不会是你曾犯下了什么错，而我给你自由之后，是不是又会触犯他？”
“你父母的生死可是掌握在我手中，拒绝我可不好。”
“曾经我还在这里生活的时候，听过这么一句话：虚拟的世界，虚拟的爹妈，虚拟的祖坟不怕挖。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是你让我知晓了，父亲和母亲真的是非常好的人。不过你也不该拿他们来威胁我，即使是幻觉，那也是我的父母。知道你的破绽吗？别忘了，我是此物的念，也是一方界域的念，而我也一直在找你。巧了，你手中的那东西，我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
李元转身走了出去，再一次抱紧了父母，随后空间开始变化，而他也扑了一个空。在看清周围之后，也算是明白，那种传说中的夺舍，竟然也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是没猜错的话，那是一个破妄境的念，只是不知道为何能够离开身体后活了那么久。只是他选错了人，李元连被杀死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夺舍了，那是夺舍一方界域的念，怎么能够成功。李元没有动手，但是十方乾灵玉却是将那个残念吸入念方之中，而李元也算是开启了念方。随后念方将那不知名的能量传给李元，李元感觉到自己的念越发强大，甚至能够感应到远方那处界域。
“此后，此界名：洪荒。”
洪荒界所有的生灵心中都响起了那么一句话，随后天空下起了小雨，众生灵在淋雨之后，身躯开始散发星光，那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不一样了。天公与地母互相看了一眼，此界有灵，此刻算是显灵了。花神呆呆地看向了天空，这一刻，她的目光仿佛洞穿了时空，看到了凌霄秘境的李胚晖。李元不知道念方的具体效用，正如不知阴阳方到底能有什么用一样。但是能够知晓的一点就是，念方可以吸收残念，随后增强自己的念，姑且叫这种奇异能量为念力。所以说，凌霄秘境真的有第四层，但是第四层是个坑，换个修士来，都没了。那残念也是够倒霉的，又想夺舍一个天赋非常强的，来了他又把握不住。
但是那个医主，是谁？李元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手链出现在手腕上，或许，与它有关。血刃不能够在其身上留下痕迹，那自然也不是现在的李元能够破解的。外面的凌霄台上，此刻也冷淡了，李元出现的时候，观众席上，只有一人。李元还未说话，便被带离了此处，也是他熟知的人，秦知命。秦知命边离开，边给自己又算了一下，确实，这一次，他的命运，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