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师傅你说，一个修士，若是真不会死，那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有一界，他们的寿命是暂时的，他们所求便是长生。他们的终点，可能就是我们的起点，然而我们还是有着更高层次的追求，我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曾听说过一句话：存天理，灭人欲。天地无言，而生灵可言，所以生灵因言而乱；天地无情，而生灵有情，所以生灵因情而亡。天地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我却是知晓，天地尚且不能长生，何况生灵，看似无尽的寿命，可能只是无法探知其终点。命运真的是一成不变的吗？我们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命运似乎具有欺骗性，而我们似乎就活在欺骗中。”
“修士本身就不会死，死的是那些欲望，没有欲望，那自然也无关乎死亡，死亡只是修行的一种状态。至于我们追求的，应该是尊崇内心，尊重命运，尊敬死亡。而这只是道理，而不是实际，就像我之前，知晓我生命中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我是命师，我却未能尊重命运，所以我的未来没有了任何波澜，我觉得这是命运给予我的惩罚。一开始，我打算教你知命，知己之命，知人之命，知你所想知的一切生灵之命。而最后，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命运就该具有未知性。你我师徒，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但是你有疑惑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尽我所知为你解惑。至于你的另一个师傅，我不会插手，你能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都在你。”
“谢谢师傅。”
“你我师徒，何言‘谢谢’二字，何况，我是在借你的身份，让我重新感受一次，叵测的命运。此后，你所行，百里之内我必在。你师傅我虽然不是什么大高手，但是好歹是个一品，就算是打不过，说起跑路，还真就没怕过谁。”
“好。”
李元与李自在再次踏上了历练之旅，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大荒城。一个或许对于李元来说，还算不错的消息，三元仙宗入世，开始在大荒城广收门徒，凡锻脾境及以下的修士，皆可参与。七年之后，大荒城的源土秘境会开启，那是一个针对锻脾境修士的秘境。脾者，属五行之土，所以锻脾境的目的便是，借源土之气，壮大脾脏。而越是离地面远的地底之下，源土之气越发精纯。而且，源土秘境内的生灵，体内还含有不同属性的源土之气，可全方位强化脾脏。根据五行生克，而火生土，故源火之气同样能够强化脾脏，不过这样的秘境还未发现。
如今的情况就是，李元与李自在在前，他们的师傅在后，而所有未能高出他们两个品阶的修士，遇到的危险都只能够自行解决。三个月之后，就是三元仙宗的收徒大典，据说这一次，很多老一辈的人物，都会在场。他们两人刚从中域的东部出发，而大荒城在中域的北部，与北域相邻，这一路，若是只是依靠他们自己的脚力，最快赶路也得两个半月。这一路，他们决定走直线而行，遇山攀山，遇水涉水，主打的就是不绕路。而今，一同赶往大荒城的修士，数不胜数，而他们也只是因为多等了李元几天，所以导致现在都很难见到修士的影子。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无法言说的一幕。
一个两轮的木板车上，坐着一个略微带着些许病态的帅气男子，木板车上，他坐着的，竟是一块悟念石。既然有车，那自然也要有带着这车前行的，而那在前方拉车的，是一个年轻妇人，看不清两人的关系。只见这年轻妇人头发很短很短，几乎能够看到头皮，身上的穿着也很简朴，还有着不大不小的补丁，看来日子过得并不富裕。而今，却是看见她不时一脸笑意地回头与那男子说话，随后递给他一壶水。转过面之后，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了，她肩上系着本应放在或牛或马或驴身上的鞍，双手紧握住，拉着木板车一步步向着前方而去。他们看似走得很慢，但是当身下的影子变换长短的时候，他们的身影却是不断变小。
“娘亲，找个地方，歇息歇息吧。”
“没事，我们得抓紧时间，一定要在三个月之内赶到大荒城。”
“有些晒人，我想休息休息，可以吗娘？”
“那自然是可以的，那我们就休息会儿，阳光温和些，我们继续赶路。”
“好。”
李元看着那个木板车，似乎也想起了记忆中的一幕，他也曾坐过木板车，和村长，娘亲还有父亲。前方的两人，那妇人不过启念境，那男子却是未曾踏入修行。他们就在身后跟着，直到夜幕降临，也终于是来到了一个小镇。妇人将男子放在一棵大树之下，随后一人进了小镇里，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妇人终于是从小镇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一些吃的，主要是肉食。她将东西递给男子之后，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腿还止不住地有些颤抖，只是男子未能看见。待其饭饱之后，她开始拉着车继续前进，夜间的星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快到触及到李元两人。
李元太清楚，她那一个时辰，经历了什么，又是拿的什么换的那些吃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让他有点喘不过气，而李自在也发现了一些猫腻，不过却是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李元的脸色变换，他都看在眼里。李自在耍了一点小手段，将自己的腿变化了一下形状。
“他们好像和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不如和他们同行如何，走路我也走累了，正好换个车坐坐。我的腿刚好也受伤了，我知道你力气大，所以你来拉车，可以的吧。”
“好。”
两人快步走向那辆木板车，听闻两人脚步不断逼近，那妇人也停了下来，站在木板车面前，面对着两人，大有若是要对他们出手，先从她尸体踏过去的视死如归的气势。她一只手伸向木板车下，那是一把菜刀，李元两人停了下来，而她却是疑心更甚，已然握紧那把她看作最后依仗的菜刀。李元眉头紧皱，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无法描述之感，他们的生活，为什么是这样的？她身后的那男子，此刻却是用手轻轻拨开了妇人，轻声问道：
“见过两位公子。”
“见过两位，不知可否与你们一路同行，我的腿也受了伤，无法走动，作为交换，我的朋友来拉车，你可以让这位也坐在车上。放心，我朋友力气很大，能胜任这个任务。”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那我当你同意了，我可上车了哟。”
李自在瘸着腿坐上了车，而妇人仍旧是将菜刀紧握，而这时李元也已经抓住了那鞍物，回头看了一眼，示意他要开始出发了，她该坐上车走了。李自在无意间将腿露出来一点，那一截像一块黑炭，皱巴巴的没有一个皮肤该有的样子。那男子看到之后，戒心放下了许多，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当有了类似的遭遇之后，便能共情此经历。妇人上车之后，李元借着星光前行。李自在不时问起一些看似没什么目的的话，却是让李元知晓，这两人的大概身份。两人是母子关系，男的叫余有山，女的叫余念，他们也是去大荒城参加三元仙宗的招徒典礼的。他们从东域而来，是东域与中域交界处一个村落的村民。
李元行走的速度要快出很多，但是却没有半点颠簸之感，像一块立于天地间的磐石一样安稳。李元不知何时又披上了那件命甲缝制的长袍，身上依旧背着镇海剑，如今这两物对他来说，也只是有点重量的物品罢了。身上的原骨，比之之前的命骨，要更为坚硬和沉重得多，李元试过，这新的身躯，大概万钧之沉，数万斤的镇海剑，那不是小儿科。至于具体的实力，李元也不知晓，他也不敢轻易释放自身的全部力量，那等破坏力，过于离谱，不该出现在一个人族身上。除却一次次碎裂又重生的骨骼之外，这不合理的重量或许与《原》书有关，既然是原骨，那自然也是最接近于原的东西，或许这是虚无重量的一种表现形式。
等到破晓时分，李自在从睡梦中醒来，他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地睡过觉了。而那母子俩，却是一夜未眠，或许是不知晓这两人到底有何目的，还是只是单纯地借木车一用。余念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是却不能不在乎自己孩子的命，如今，她只有他了。李元未曾停歇的脚步，却是被身后一声有些窘迫的叫唤声所停留。
“公子，可否允许我，寻一地方便方便，很快就会回来。”
“你且去吧，我们会在此等候。”
正好此处是一片树林，李元很麻利地扔出几颗石子，将山间的几只禽鸟打落在地。带着猎物回来的时候，正看着余念向着附近的村子走去，李元急忙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猎物交给她。
“你处理一下，今早我们吃这个吧。”
“嗯……好。”
余念带着猎物走了回来，将她的杀猪刀拿在手中，随后找了一处溪水，开始处理猎物。而李元去找了一些木材，开始生火，接过余念手中的猎物，开始将一些奇奇怪怪的调味料撒在上面。有一些他们见过的，一些没见过的，而且显得有些繁琐。毕竟是一个享受过烧烤这些美食的正统人族，可以不吃，但是不能做得难吃。李元拿出云坚木，削成签子的模样，将这几只禽鸟串起来，开始烤。不一会儿，香味开始刺激着几人的味蕾，竟不知不觉间，咽了咽口水。李元交代了一下余念烤制的时间，火候的控制，随后又去打了几只野兔，将其处理干净，放上烤架。
做好之后，李元将其分割了一下，随后带着两份比较足量的，走到林间，看向了一处，随后转身离去。李元刚走，他的师傅和李知山的师傅就出现在两盘烤肉之前，两人一手抓住一端，谁也没有礼让，最后看争执不下，一人换一只手直接将烤肉拿在手中，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李元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年没能吃过这玩意儿了，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只是一起吃烧烤的人，不在了而已。几人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三两下吃去了大半，而且总有一种，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那也能叫做美食？
李元也是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些东西，就习惯性地收了起来，没想到真的能够派上用场。看着众人意犹未尽的样子，李元竟是觉得他们有些可爱，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第一次被陆大小姐带去小吃摊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和他们也差不多。李元和他们说，若是抓紧时间赶路，等到傍晚的时候，是能够到达黄鱼江的，据说那里的黄鱼味道十分鲜美，到时候可以再给他们做烤鱼，量管够。一餐下来，这个临时组建的小组织，氛围都好出不少。心情好的时候，做很多事真的可以事半功倍。再经过李元两人的提点，余有山竟然在行去的路上，成功将绘念完成，正式踏入了修行者的行列。
……
北域极北之地，那极寒海域中，一座冰岛正朝着南方径直行驶而来。冰岛之上或有什么恐怖的存在，以至于冰岛之下海域深处的那些恐怖海兽，竟然都没有要袭击此冰岛的想法，冰岛一直到北海海岸，才停了下来。这时，冰岛上方跳下来一个少女，少女身上裹着一张不知名的兽皮，刚好遮住身上那些羞羞的点位。雪地上健步如飞的身影，留下的脚印也被雪花掩埋，等到雪面开始变得单薄，也开始有修士的身影显现。那些妄图对少女出手的修士，都瞬间被一股奇异能量，震散了念，成为死物。
北域一处小酒馆中，地上满是修士的尸体，而其中仅有一人，此刻她的手中还抓着两大块肉，嘴角处也全是油脂。待到酒足肉饱之后，她走出了小酒馆，看了看南方。她虽然带着笑，却是给人一种阴森之感，她开始朝着南方而去，迷糊中好似听到她说了一句：
“大荒城？三元仙宗？那里应该会有很多食物吧。”
同一时间里，东域，南域，西域，皆有着大批修士，开始向着中域而去，他们很多憧憬着未来可能加入那至强之宗，也有的充满战意，那是好战者的天堂。同行的，很多是一族之主，三元仙宗入世，他们总该去表个态。这么多年了，这些势力变了又变，但是三元仙宗的地位还是那么稳固。这其中，还有一些是李元的熟人，比如阮茯苓和青冥荆儿，以及那远在东域东方的易点点。其实很多人，可能已经见过最后一面了，而有的人，命运总会安排他们在此相遇，即使他们都身处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