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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应该养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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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南方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又该有怎样的风景?那些记载的东西,也只是记载的人所看见的,而非亲眼所见,所以自然也有着一些区别。若说中域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东南方,就是平地突起高山,山与山作邻,川与川走亲。多山则多鸟兽,多水则多鱼虾,地大物博之地,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东南有高山,于苍穹低眉之处,名触阳山。触阳山脚,有着一户人家,户外方圆二十米,草木不生。而离此户人家最近的村庄,也要有近两百里地。这穷乡僻壤之地,今日却是来了一客,客未见户中人影现,遂另辟蹊径而入户,无奈初入三步,陷。再来一客,凌空而行,进七步之距,跌落地中,尘土倾覆,不复见。忽现一逐步入耳的脚步声,不快不慢,不骄不躁,却是直接来到户门之前,一手轻举,“哆哆哆”三声之后止。许久不见来人,遂于户前轻坐,闭了眼。

    “这位小友,可是有事来寻老朽?”

    “见过前辈。晚辈于辰时见两三异族在户外不远处,斩杀其一,紧跟其二三追逐至此,但是却不见其身影,恐凶物作乱,于是在此等候。而见前辈到此,方觉此行有些多此一举,前辈的实力,收拾那两三异族,自然是手到擒来。如此,晚辈告辞。”

    “慢着。”

    只见一只有着些许褶皱的手,顺势拉住了那人的肩,逐渐增强的气息,将那人再次拉转身来。

    “前辈这是何意?”

    “你可认识冷潇潇,也就是当朝国师?”

    “前辈何以发此问?”

    “你的身体,命甲为骨,除却那人,无法设想还有谁有此疯狂的想法,并且敢如此去做。”

    “那他还真是一个奇人,不知道我能不能拜他为师?”

    “国师确实是一个奇人,也是一个极具神话色彩的天才。在那个时代,同境界之下,各族的妖孽,才俊,就没有没被他冷潇潇揍过的。那时候,没被冷潇潇虐过几次,都不敢说自己有修行天赋。当一个人足够强大的时候,即使是败在其手中,那也是心服口服。真怀念啊,可惜那时候的我,连与他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实在是有些讽刺。”

    “晚辈认为,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去尝试,命甲为骨,哪怕是将自己的脾脏换成命花,命甲……他有那份实力,那他肯定经受了别人未曾经受过的苦难。就简单的来说,命甲为骨,难道就没有人尝试过吗?那为什么只有他成功了呢?一个不甘愿平凡的人,为何不敢去走那些别人不敢走的路,最多就是死在路上,这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但若是走过去了呢,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苦难不值得歌颂,但是需要去经历苦难。修炼亦是修念,求的不就是一个念头通达。走我所走,死我所死,破而亡,破而立。晚辈逾越了,还请见谅。”

    “你们真的很像,不知你要去往何处?”

    “看海。师傅失约了,我不能失约。”

    “从何而来?”

    “清水村。”

    “此地距离最近的海域,也还有万里之遥,你这一步步,得走到什么时候。不然,老朽送你一程如何。”

    “这是赶路,也是修行,赶路能帮,但修行得脚踏实地。谢过前辈好意,晚辈继续赶路了。当然,若是前辈有多余的命甲晚辈想与前辈换一些,我还需要压力。”

    “一块源石换一块命甲,你要多少?”

    “但我只要千斤之上的,有多少要多少。”

    “你等等老朽,我去看看。”

    这位前辈转身向着空地处走去,却是直接消失在地面之上,但是李元能够感受到他埋藏在地下的气息,接着便感知其身影不断朝着那空地之下移动,仅是数个呼吸,就回到了李元面前,递给他一根芥木。李元拿着有些不知所措,随后试着将念倾入其中,发现里面的命甲已是堆积如山,且都不是凡品。仔细感知一下,竟有四千多颗,那就意味着这空地之下,至少埋藏了四千具尸体。李元将芥木递了回去,有些讪讪道:

    “晚辈之前有些口出狂言了,请前辈恕罪。但是晚辈或只能取此物之中的半数,还请前辈将其余的收回。”

    “两千枚源石,这里都给你。”

    “如此,那谢谢前辈。”

    命甲,只是坚硬和沉重,但是却很少用来它用,既然是与念相连,那自然也要起到保护念的作用。而此物一旦定形,便很难去改变其形状。虽然会随着生灵的体型和境界的增长而不断增加重量和大小,而要为此物寻找用处,就得用极为锋利的武器小心进行切割,也只能作为枪头或是箭头,而无法熔炼之后成为一体的剑体或是刀体。再者就是,不同种族生灵的命甲,也会出现极大的排斥性,相同种族之间虽然会小出不少,但是累积起来失败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这也为后续的锻造筑了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而且在熔炼之后,它的一些优良品质就会被毁坏,所以很少有拿来锻造什么东西。当然若是将其原来的形状,用来当武器搞偷袭,效果应该是不错的。交易结束之后,李元继续开始自己的旅程。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身究竟有多重,但是再沉重,他都能够习惯的。

    至于院长,在陪他走了没多久就离开了,也是给他留了不少修炼资源,毕竟之前是书院的院长,手里掌握了国库一半的资源,虽然后续大都交了出去。但是谁又知道他拿出了多少,又私藏了多少,姜家那几位不想赶尽杀绝,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也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姜夔在将这些东西交给李元之后,就离开了,他要去为国师拖延时间,活着与国师一起死。姜夔从未想过要与李元灌输什么救国师,或是为其报仇的想法,因为短时间内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是姜夔也不是没有半点机会,或许会有一个人,愿意不留余力地,救冷潇潇,而他的任务,就是去阻止她。此事,只可从长计议,不然就是白白丢了性命。

    东方属木,南方属火,木色为青,火色为赤,东南之地,火木相交,而木生火,火多则热。李元却是真实感受到了气候对自己行路的影响,他的身躯尽是汗泥,越来越无法忍受这本无关痛痒的身体。只是周围并没有听到什么水声,身体的黏糊糊,竟开始让其有些暴躁,随后将念完全向外释放而出,终于是发现了千里之外的一条大河,只是这千里之地,不知何时才能达到,他不愿绕路,所以选择继续直线而行,遇山攀山,遇水涉水。只是山挺多,水倒是不那么常见。天地间的源气似乎并没有疏密之分,以至于李元感觉秘境,破釜城以及现在身处的不知是何地的地方,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呕呜……”

    忽然听到一声不知是狼还是犬或是其它生灵的呜咽声,确实是呜咽声,随后山林之间爆发一阵像是石头从山顶经过山间滚向山脚的响动声,而且距离李元越来越近。李元在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两种不同的山兽发生了战斗,以一方为重伤后逃窜为结果,李元没什么想要理会的想法,毕竟每一分一秒,都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然而那逃窜的那一方却是径直朝着李元而来,李元停了下来,就这么看着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就这么停在离李元不到两米之地。

    这是一种游猎在山间的一种血脉品质为低品阶源犬,名叫赤源,而此刻李元的面前出现了两条半,一条站立着,小腿处还在留着鲜血,而另一条在它口中衔着,至于那半条,还在腹中。那站着的赤源,就这么看着李元,身躯有些颤抖,它没有选择回头望,即使那里出现了另一种源兽,风觜,血脉品质为中品阶源兽,一种不会飞,但是在林间很是灵活和迅速的鸟,其状若杜鹃,但是体型要大出许多。一般源兽达到五品,就可以选择入西域,寻求兽族这般强大族群的庇护。

    就在这时,那条站着的赤源倒在了地上,还发出了痛苦的呜呜声,李元看出来它的待产期至少还有一周,而今却是要早产,早产的幼犬夭折的可能性会很大,何况它身后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风觜。李元看不透风觜的品阶,风觜也看不清李元的深浅,但是却对危险有着强烈的感知,所以这也是它没有向前的原因,它也没有走,毕竟它的猎物已经丧失了战斗力,所以它在等,而李元也在等。雌赤源眼角都挣扎出了泪水,但是产子却不是那么顺利,李元缓缓走到它面前,用手轻轻按摩着它的腹部,干起了助产的活。或是李元的帮助起了效果,它的腹部也开始不断起伏,终于第一条幼崽成功诞生,但是却没了半点生气。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直到第七只幼崽诞生,但是都没有一个有着生命气息。

    这时候的李元,心里有些凌乱,雌赤源的肚子也小了许多,它还在不停舔舐着自己的孩子,李元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还是说其实什么也不用做。弱肉强食,本是天地众生灵之间,自有的规则。但是此刻的雌赤源,不止是一个弱者,它还是一个母亲。看着不断尝试但是未曾取得半点成果的它,李元一时间觉得鼻子酸酸的,它嘴里轻轻的哼叫,李元胸口更是堵得厉害。雌赤源将所有的幼崽都叼到了自己身边,用身体紧紧包裹着它们,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它们唤醒,而奇迹没有发生。不知道做什么,但是总得做点什么。李元一个个将它们拿起,用了曾经那一个人工呼吸之法,他不想什么都不做,或许改变不了结局,但是总得去试试。

    一下,两下……一个,两个……不知不觉中李元开始眼眶,他再次怀疑起自己来,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奇迹并没有发生,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奇迹,他就是什么都做不了。李胚晖,你不是一方界域的念吗,你不是掌控着界域中所有生灵的生死吗,那为什么连一个小幼崽都救不活,你怎么如此没用……

    “或许你可以试试,命甲移植。”

    “前辈,让你看笑话了。不知什么是,命甲移植?”

    “命甲移植,是一种为血亲之间的生灵为命甲传递而想到的一种办法,条件比较苛刻,一方身体要有命甲,而另一方没有,而不同种族之间,有着命甲排斥反应,虽然同族也有,但是显然要微弱些,而至亲,排斥是最低的,所以命甲移植的成功率也是最高的。听说过黄金五分钟吗,再迟疑,可就完全来不及了。还有你,你想必也听到了我的话,选择权都在你那里。”

    雌赤源前爪以一个完全不合理的角度,刺破了自己的腹部,而李元刚好能够看见里面那一块血淋淋的命甲,它却是半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另一只爪子,将离它最近的那只幼崽,推向了李元。李元看向了那位触阳山的前辈,眼神中竟然多出了一丝光亮,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前辈,现在该如何做?”

    “我来说,你来做,成不成,就看天意。先用源气在幼崽身躯里不断为其梳理,就像是启念之前的绘念,再你能够一念二用的时候,一边进行绘念,一边取甲。要记住,幼崽的身躯虽然很脆弱,但是要放入命甲救不得不先将其腹部破开,这些都需要你自己来完成。将幼崽腹部破开之后,因为命甲过于沉重和坚硬,所以需要在命甲之上系一根线,最后需要泥将这命线一直提着,保持它在幼崽腹中,但是不对其造成压迫。随后通过这跟命线作为传输源气的媒介,一步步将念养出来,如此幼崽就能活下来。而若是真的成功,那你就算是真正改变了它的命运了,虽然它没了亲人。”

    “改变了命运,它也没了亲人。哈哈,改变了命运,但是没了亲人。所以它要像我一样吗?那不如放弃。”

    李元松开手中的幼崽,也将那颗血淋淋的命甲放在地上,那只风觜早已消失不见,而李元也再没了任何想要继续救治的想法。于尸体上擦了擦手,继续向着前方走去,这一次,他脸上没有半点难过之意,更多的是愤恨。那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莫名其妙这样了,所以李元都已走远,他还停在原地。

    “改变了它的命运,但是没了亲人,像我一样。”

    老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这小子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无法去原谅的事,谁又有能力真正去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生灵的终点,不都是死亡吗?就算是一方界域的念,在遇到更为强大的敌人时,即使有裁决迷雾与裁决之雷,都免不了被灭绝。所以,生灵的终点是死亡,天地的终点是寂灭,结局好像都一样。那什么没有终点,时光吗?若是它有呢,那时光的尽头是什么呢?或许,是虚无,也或许,就是一个新的命运的起点。

    两人都消失在远方,而那只风觜,再次回到这里,将那些个幼崽,一个个一口吞下,再撕扯着那两具冰凉尸体的血肉,小脸之上,尽是满足。它以为它会被口中夺食,为了生命着想,它甚至已经选择放弃。只是在感知两人离去,但是并没有带走什么的时候,它还是有些震惊的,还有一些感激,但是从未想过,这本来就该是它捕获的食物,也本该只属于它。

    李元心里知晓,他应该是能够救活那只幼犬的,而且会让其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他不想它像他一样,做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者。若是当初可以选择,他会选择陪同家人们,一同永远地消失在世界上。李元应该养一条狗,而它正好也无人相伴。而若是选择让其随它的父母离去,那它有家人,也有陪伴。所以李元不会养那么一条狗,这样就可以做到,让命运没有命运,让未来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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