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孤独之旅
乾坤城。
“有灵兄到此，甚觉蓬荜生辉。”
“姜兄可不地道啊？”
“此话从何说起？”
“人族与兽人族的边境之地，发现了新的秘境，但是姜兄却是半字未提，却是忘了大荒城，我们还是同一阵营。”
“秘境还未探索，说之也无意。”
“秘境出口，在恶灵之巢。”
“为了争夺秘境，我族边境之地破釜城只剩下废墟一片，城中族人被灭杀殆尽，只是二品修士，就陨落十六人。国师更是在此战之中身受重伤，此等伤势我亦无能为力，只好将其交由我大伯姜无心，希望国师能够度过难关吧。”
“有无心前辈在，国师自然安然无恙。但是我觉得此事还是很具有商讨的价值，我是信不过兽人族的，所以最先来寻姜兄商榷。姜兄保证入口处的安全，我保证出口处的安全，秘境之中还能联手应对一下兽人族，如此和则两利之事，想必姜兄不会拒绝。当然，人族损失如此多的高手来守卫秘境，我兽族自然也不会亏待盟友。不知姜兄意下如何？”
“有灵兄说的有理。只是……”
两族族主商讨了一夜，第二日午时兽族族主才离开乾坤城。兽族族主名有灵无双，实力之强已然接近老一辈的高手，他敢独自一人来人族皇城，既是对自己游说能力的自信，同样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虽然人族向来自谦，也并不会主动去招惹任何势力，但是好歹是三大势力，强势一些外界也是敢怒不敢言。国师重伤的消息必然会被传出，甚至于是传出国师已死的消息，有灵无双来此，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姜凌搬出姜无心，为的便是让有灵无双有所忌惮，而只要没有亲眼看见国师陨落，那这个消息就只能是一个未经验证的消息。若非知晓国师伤势之重，有灵无双可不是那么敢独自一人来人族皇城探访，自信不是自负，姜凌加上国师，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
有灵无双向着恶灵之巢飞去，心中不免暗骂一句姜凌这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更是漫天要价，两人聊了一晚，多数是在针对那所谓的补偿。人族是陨落了不少，甚至是姜恒这样的皇族都已身死，姜夔也没好到哪儿去。至于国师，死在他剑下的一品兽人族高手都快赶上人族陨落的二品高手了，何况还有兽人族的二品高手。说句公道话，这次的损失，若是国师能安然活着，兽人族亏出血来，十七位一品高手，最后只活下来两个，而来到破釜城的其他高手，全军覆没。就算是国师陨落，那顶多也算是半斤八两，兽人族一品高手可不少，但是人族国师只有一个。若是国师陨落，啧啧，是时候让二叔去探探姜无心的口风，如此，兽族之后的计划……
……
破釜新城。
从秘境出口处出现的人族已由有灵无双亲自送回，而如今，院长仍旧是姜夔，但是副院长换成了姜无道。如今的破釜城，人族修士的数量更为庞大，足有七千多人。只是，他们眼中，全是坚韧。自己的亲人，朋友，长辈在此沉眠，我相信没有人能在这种场景下笑得出来。脚下踩的每一寸土地，都曾被鲜血流淌过。更多人心中所想的是：我或已知晓自己的命运是死亡，但是不影响我在活着的时候发光发热，血是热的，哪怕将之挥洒，那也是热的。国之在后，死之何惧？而院长门前，正站着十三人，一人手中，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一篇篇向后翻去。
“李元？”
“在。”
“你，很好。你们，也不错。阮茯苓，听说你杀了十三名兽人？”
“是。”
“李元留下，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却是发现阮茯苓也留下下来，她眼中有些紧张，语气低迷地询问道：
“院长，石无锋学长？”
“陨落了，为兽人族所杀。”
“如此，我知晓了，那我先出去了。”
转身之后，阮茯苓眼泪就掉了下来，院长看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也是止不住叹息，但是两族交战，哪能有不出现伤亡的。而每有一人伤亡，便会有人为之感伤，所以很多东西，明明知晓了结局，但是还是无法阻止。李元也有些慌乱，师傅好像还没带自己去看海。
“你的导师，情况很不妙。”
“院长的意思是，我导师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想必你还不知道你导师的真实身份吧。他是一国之师，也就是我们整个人族的国师。国师谋略超群，实力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这一战，他一人斩杀兽人族一品高手六人，打伤十一人，而那被打伤的其中九人被赶来支援的一位族老全数灭杀，真正的一人可当百万兵。国师的传说，早在数千年前就被传颂，人族的强大，离不开国师，这也是兽人族不留余力要将国师置之死地的原因。国师这次重伤，乃平生所见之最，若是角色对换，我想必已然陨落。我亦不知他能否撑过来，但是我还是决定如实地告诉你，你应该有知情权。”
“我知道了，谢谢院长告知。”
“国师还给你留下了一句话。”
“院长请说。”
“他说：你能活着出来的话，他冷潇潇，愿做你的师傅了。”
“院长，哪里有海，我想去看看。师傅之前说，等我出来，就带我去看看，如今师傅怕是要失约了，但我不想失约。”
“看海的话，三元界之四方有四海，南海位于噬怨岭之南，东海位于大亨仙朝之东，西海位于恶灵之巢之西，而北海位于北域之北。东海极具奔腾之势，观势之好去处，而且属人族之地，也更为安全。北海枯寂，有死之意，险寒之地且有未知恐怖。西海最为温和，有一种春天的美，若是放松心情，此地或为最佳选择。去西海，听西海情歌，享受异族风情。至于南海，那里盘踞着三元界最为庞大和危险的海洋生物，是生灵的禁地，不到一品，勿去南海，一定要记住这句话。”
“我这样走了，算不算是逃兵啊。”
“国师的弟子，不会是逃兵。”
“师傅的弟子，不会是逃兵。若是我记录的那本讯息有用的话，对外就说是阮茯苓记载的吧，有什么奖励也属于她。如果可以的话，李元已经死在秘境之中了。”
“好。”
“师傅如果还能够活着，那我还会回来的。若是不能，我就死在复仇的路上吧。院长，有缘再见。”
“最后再送你一物，有缘再见。”
李元在院长的注视之下离开了，本以为这是一次短暂的别离，却不曾想到，再见面，已是沧海桑田，日月星辰移焉。李元这一次，以命甲为材料给自己重新缝了一身衣物，他的身体，需要压力。自从境界突破到八品破形境之后，境界的提升过于缓慢，之前的提升完全是靠九品源石给堆起来的，而如今九品源石已不能够再吸收分毫，只能够当作一种货币来进行使用。院长给他的是一份东域的地图，而今他不过是身处东域与南域的交界处，索性朝着东南方向，一直走，直到看到海。现在的李元，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磨破了鞋，那就不再穿鞋，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东西，没有水就喝血，没有吃的就啃草根，树皮。
……
北域，无心城。
“无心大哥，国师可还有救？”
“二弟莫急，待我仔细为国师检查检查。”
姜无心，姜凌的大伯，无心城的绝对掌控者。只见其神态安然，有一种天塌下来，都不会是什么大事的可依赖感。姜无心从冷潇潇的头部一路向下开始检查，只是检查到脾脏时，眉头微皱，看来很是棘手。再向下继续检查，发现真正致命的地方，就是那刺穿脾脏的困魔索，而且还在不断侵蚀着身体的自动愈合。此刻的姜无心默默思索，而其想法却是，国师值不值他去救，他身上有一物，或能救回国师，但是此物于他有大用。若是选择放弃，那既能将此物留下，还能将困魔索收入囊中，可谓是大赚。而且，冷潇潇再对人族有着卓越的贡献，但是也改不了他姓冷。随即他屏退了除姜无为之外的所有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说实话二弟，大哥能救。”
“那大哥赶快进行救治。”
“你先听我说完，然后再谈救治的事。首先若是要救治，必然得拿出那物，想必你也知道，那物我们当初也是九死一生才得到，若是我们姜家有人到了那一步，有很大程度能借此物一举突破，那之后我们不会再受到三元界任何势力的钳制。随后就是，国师的这具身体保存得很完美，若是留来做替身，更或是直接取下困魔索强行占据，那都是不错的选择，你懂得我的意思。我们或许不用失去什么，但是能够获得两件宝物，此等好事，难道不值得考虑吗？”
“但是国师做出的贡献？”
“我从未否定过国师所做的一切，也很敬佩。但是，他姓冷，不姓姜。还记得我们如此的努力修炼，是为了什么吗？为了走出三元界，为了让我壮我人族，更是让姜姓，在更高界域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此物交予你，救不救都听你的。”
姜无心将一个纯净的玉瓶交给姜无为，那里面装着半瓶金黄色泥土，是名破念之壤，于北域地下数千丈，无垢源蚁口中分泌的，用来给蚁后筑保护巢的一种奇异之物。无垢源蚁，三元界真正的宠儿，天生三品，蚁后天生一品，后天繁衍的后代，最低也有六品的实力。都不敢想，如果把蚁后用来煲汤或是爆炒，能有多补。当然，敢想的都被无垢源蚁当成食物进补了。这半瓶，是用至少数十位一品高手的命来换的。拿到破念之壤的姜无为沉默了，几度伸出的手都被自己狠狠驳回，真的值吗？又拿什么去评判值不值，还有，他为什么不姓姜？姜无为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墙面上，墙体也在不断抖动，而且他并没有使用任何的修为，所以拳头也在这一拳之下显得有些狼狈。这一拳，是为了自己那颗并不坚定的心。
“大哥，国师的身体，我们不能动。在他未曾断气之前，困魔索我们也不能动。”
“大哥听你的，而且从今天开始，暗中收集各种治疗脾脏的源药，以高出三成的价格购买。”
“暗中？”
“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知何时，姜家暗中收集治疗脾脏的源药的消息开始在北域四散开来，高出原来三成的价格也让那些手中有货的亡命徒不断赶往无心城。一时间，大亨仙朝为一个普通人族要与兽人族发生族战，以及国师重伤垂死的消息也被扒出，那些加入大亨仙朝的散修们也在这时不禁有些欣慰，大亨仙朝未曾放弃任何一个人族。远在乾坤城的姜凌与在破釜城镇守的姜无道自然也知晓了这些消息，两人神色不一，姜凌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选择去做些什么。姜无道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随后继续闭眼微醺。
那一天，破釜书院换了一个院长，而一个口中渗血，白发苍苍的老头，向着东南方而去。
……
两月之后，李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只是知晓这路越走越轻松，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习惯了那件命甲缝制的长袍的重量，尽管身上已经磨出了许多血泡，但是效果自然也很好。但是由于并没有任何的修炼资源，所以只靠从天地之间吸收的源气，境界进展缓慢，而破形境，他觉得算是已经走完了。这一路上，他没有选择进入任何的城池，也避开了所有会遇到的村镇。此刻的李元，头发打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结，脸上的胡须已经遮住了大半的脸颊，不时从脚下滴落几滴黑色的鲜血，遇到的人族都避开了他。这样一个实力未知的疯子，而且看起来就没有什么价值，所以也没有人来打扰他的行程。
或是觉得时间够了，李元拿出了一块手心大小的纯黑色命甲，此为七彩力蛙的命甲，此甲的重量可比镇海剑要重出五成，也是普通命甲的数百倍之多。镇海剑被他贴身背负着，再添上那命甲长袍，看着有些怪异，但是在李元身上又显得很合理。李元今天很不幸，他遇到人了，而且还是对他有想法的人，手中握着的命甲，让他走路都有些困难，自然也显得很好欺负。
“这位朋友，小弟也是迫不得已混口饭吃，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李元从手中弹出一颗九品源石，稳稳落在为首那男子的手中，随后继续向前。此物对他已然无用，而且李元一眼看出，着五六人，就为首那人踏入了启念境，其余人甚至连修士都算不上。这样的人，站着让他们砍，他们都砍不死。那人不止识相，还很识货，几年前，他也捡到过类似的源石，所以他认得。而这疯子一样的人，竟然随手就丢给他一块，他拿着就带着兄弟们离开了，而他的兄弟们也见怪不怪，这群人，有些过于知足了。
李元继续向前，半天之后，又遇见了这群人，他们同样在劫持着另一队人。只见前方有一个红色的轿子，有着四个抬轿人，还有着四个有着些功夫的带刀护卫，此刻两方正在对峙。在见到李元出现在这里时，那九品启念境的小匪徒，收起了武器，将路让开，李元继续向前，每走一步，他们就感觉大地颤了一下，他身后之人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自己的老大。李元离开之后，他们继续对峙，更多的其实是在谈条件，为财，不为色，更不为命。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行凶？”
“这是他们的命运，若是我干涉了，他们的麻烦和苦难，就会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只想好好修行，其他的任何事，我都不会去理会。”
“救你的师傅呢？”
“我……我现在的实力，救不了师傅。我当初救不了自己，后来我救不了清水村的村民，现在我救不了自己的师傅。我很没用吧，院长。”
“别叫我院长了，我已经不是院长了，而且我也很没用。”
两个沉默着的身影，渐行渐远，而他们身后，一场厮杀正上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