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取念造脾，女蛙补天
“杀，全都杀了。”
只听见这么一声，漫天的兽人朝着清水村杀来。清水村本属偏远之地，还是临近人族与兽人族的交界处，自然首当其冲地面对兽人族的突然来袭。除却石无锋之外，清水村尽是一群未曾修行之人怎能抵挡住那些凶猛的兽人族。此刻，石无锋站在最前方，眼神坚定，而身后是一个个眼中充满了惧意的村民。他回头看了看，小苓儿，小白，六婶，五爷……每一个面孔都是如此地熟悉，最后停留在李元身上，李元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石无锋双手紧握住手里的长刀，眼神逐渐柔和，像是临别……
“修行数十载，也在此地生活了数十载，这一刀，无畏。”
石无锋右脚向前踏出一步，身体略微下蹲，一道青光覆盖于刀刃之上。全身的源力向着刀刃前方汇聚，形成一个高数丈的“民”字，石无锋携此字向着那兽人流而去。虽此一看，像是妄想以蝼蚁之蛋较那参天巨石，但是不畏死，便无法以死惧之，小小的身体自然也可熠熠生辉。碰撞之下，一道紫光闪烁，将石无锋一掌拍了回来，将村民们都砸得四散而飞，一掌之下，或都已丧命。
“这是战争，你当是实力相当的较量吗？动手，将他们都带走，反抗的直接杀死。”
那个浑身紫气环绕的，有着一条花白的长尾，只是一言，便向着临近的村庄而去，这是一位七品破念境。李元下意识将小苓儿抱住，却也被轰飞了出去，李元与小苓儿站在最后方，相对来说，承受的力量也有少一些，但却是被石无锋直线撞出去。深坑之中，李元身上很多地方，骨头都被碾碎，那些不忍直视的残骸，兽人族估计都嫌弃。小苓儿也是血肉模糊，最上方压着石无锋，这还是多了很多肉垫才出现的比较好的场面。
石无锋身上出现一个模糊的小人，小人身上刻着一个个越发清晰明亮的小字。李元虽然不知这是要干嘛，石无锋却是很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手段，将意与念由内向外，这也是他全身的修为汇聚之出，只需将刻在念上的字，扣下，便会引起修为反噬，一个控制不当，就会身死念消，反噬产生的余威足够重创修为相当敌人，甚至是同归于尽。
石无锋嘴角泛起血红，不断向外咳血，那执刀的手在看见一道身影之后，停了下来，念也被收回，随后晕死过去。只见一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踏天而来，周围那些逐渐靠近的兽人，也停了下来，随后转身逃去，但是却发现怎么也动弹不得，只得看见一道七彩光芒，从身体穿过，脸上透出惊惧和痛苦的神情。
“哎，还是来迟了。兽人族，不灭了你们，我姜夔，誓不为人。欸，还有活口，嘶……”
姜夔带着石无锋与小苓儿消失在此地，那些兽人在其离开之后，身体倒落在地，再无半点生气。等到天黑的时候，死寂的清水村，竟然有人诈尸，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后来回走动，不知在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这具“尸体”就这么忙碌到了破晓时分，随后向着北方而去。天空逐渐放光，不一会儿便已能够清晰视物。这时看见，清水村多了几个大大的土堆，还有众多随意摆放的兽人尸体，只是这些兽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衣衫显得有些凌乱，身体不同的位置，有着一个共同的血洞，像是被掏去了什么东西……
……
自姜凌带着众多人族高手去往噬怨岭已经是两天之前的事情了，而外界却是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无论是人族还是兽人族，都在边防处设立了诸多的防线，并且驻扎了大量的军队，一股剑拔弩张的氛围，悄然升起。也就是这两天，一座坐北朝南的庞大城池拔地而起，而它正对面的极远之地，还能看见一座如云的山峰，此城，名为破釜。此时，破釜城中，将军府上。
“将军……卑职有罪。”
“何罪之有？”
“卑职未能护那清水村众乡民周全，让其尽皆命丧于兽人之手，愧对陛下的信任。”
“你是清水村唯一一个能够，在遇到如此多兽人的侵袭而逃脱的人，但是你没有。我看到的是，我们大亨的官员，在遇到如此危难舍命护普通民众周全的英雄，虽是不敌，但是那种悍不畏死的果敢，以及以护卫人民为己任的精神，无不体现我们人族以人为本的风骨。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待你伤势好转，为你们庆功。这一次，兽人族突袭了我们人族二十三个村庄，二十三个村官，未曾有一人选择弃人民于不顾，没有。最后活下来的，包括你在内，只有七人，而且一人至今未曾苏醒。身为人族，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将军，我……”
“好好休息，我们还有好多敌人要杀。”
“是，将军。”
两天之后，石无锋在几位同僚的陪同下，来到了清水村，他想为那些死去的村民寻一风水宝地，让其长眠。让他们暴尸荒野，会冷的。石无锋还抱着一个小女孩，正是小苓儿，此刻的她，双手还有头部，都是被纱布包裹着，伤势未愈。来到此地，除了遍地的兽人尸体之外，还有着三个大土堆，那些死去的人族，已然尽数埋葬于此。石无锋走向那三座土堆，而同僚则是将兽人的尸体都收集起来，焚烧殆尽，如此放任不管，可能会滋生瘟疫。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这些兽人的储方都还在，所以他们的毕生积蓄，也都没被人带走。
储方，是三元界开辟来储存物件的东西。在踏入修行之前，将手指的任意一截，换成同样长短的芥木，随后以血肉蕴养，代替那截手指。最后在悟念之时，将芥木一同绘入念中，如此以念来控制储方。芥子纳须弥，芥木也因此而得名，九尺芥木，可纳天下。芥木有年岁，储方亦有大小，不过即使是一载芥木，亦可容纳半方江水。芥木初生便只能纵向生长，七载不过生长一分。几人将储方里的东西都尽皆收取之后，开始焚尸。
“娘亲……”
小苓儿从石无锋身上下来，便跑着去抱住了一个土堆，或是有感，娘亲被埋葬在此。小苓儿声泪俱下，以前的一幕幕都在她脑中回荡。
“苓儿乖啊，坐在这里玩，娘亲忙完就回家给你做好吃的……我的苓儿呢，猜猜娘亲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猜到是糖葫芦就给你吃哦……苓儿真棒，以后一定能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大侠女……苓儿不怕，有娘亲在……”
看着那个啜泣声不断低沉的小小身影，石无锋心中悲痛万分，紧握的拳头，指尖嵌入掌中，鼻子酸酸的。小苓儿的身躯开始抽搐，随后紧紧缩成一团，石无锋连忙过去将其拥入怀中，看着那带着血色的泪滴，顿时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她的余生，该何去何从，她还会快乐吗？她才十岁，她没有家了，也没有娘亲了。
小苓儿数次哭晕了过去，醒来就继续哭，石无锋不得已让她沉眠，不然如此下去，她必然无法存活下去。清水村的火光照亮了三座大土堆，像是为他们作最后的告别。待到天空逐渐明亮，火光渐散，故人渐歇。一道身影，就这么在远方，看着石无锋一行人来此，看到了他们为古人哀悼，看到了那面落血泪的小小身影，还有那之后渐行渐远的快乐。李元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那里还有小家伙的余温。李元首次，有了那种变强的心理，也是首次，有了想要保护的人。那种无力之感，他不想再体会了。
李元来到一个离清水村不远的山洞之中，这也是他偶然发现的，正好，这里可以当作他临时的家。李元盘坐在山洞里，其实他还是有些犹豫，一来不知道这种想法能不能够成功，二来若是真的成功了，也就相当于让自己有了破绽。以前的他，很难被生灵所真正的杀死，甚至于说，他只要想逃，借助着阴阳方，随时都可弃身体而去。而若是真的这样做了，他便不能如此了，或者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如此。李元想要做的，便是：取念造脾。
对于三元界的人族修士来说，当开始修行之后，身体中最重要的便只有脾脏，因为那是直接与念相连通的器官。李元若是将自己的念拆下一块，用来造出一个脾脏，因为两者先天同源，所以未必不能够成功。但是成功之后就会面临一个问题，他李元的弱点出现了，便是那个新造出的脾脏。现在的问题很多，首先是念究竟能不能拆开，再就是拆开了那缺失的那块怎么办，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最后就是那造出的脾脏，是更加坚固，还是更加脆弱？
为此，李元准备了很多东西，首先是命甲。命甲是一些兽人族选择只修三大境界而产生的，此物可以给李元做一些参考，毕竟那是与人族脾脏相类似的东西。再就是脾脏，李元在洗尘谷那里，认真地观察过一个属于人类的脾脏，那一颗脾脏经过净化之后，非常地完美，但是他用不了。于是在那些修行了九大境界的兽人身上取了不少。最后就是，净化之莲的莲子，莲台，莲花，这些东西他都存放在典方之中。那是十方乾灵玉，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可以储物的方。毕竟以前，他除了典方，其余的都用不了。好在目前还能用一个阴阳方，不过用途待开发，也有可能是，他不能修炼的缘故。
深吸一口气，李元最终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先是照着李胚晖的样貌，认真地给自己塑形，顺便改一改那些以前不完美的地方，毕竟若是真的成功了，这具身体的存亡很可能就直接代表着他的生死。接着李元拿出那个怪异的手环，认真比对一番，最后发现，这些奇异的甲片，就是命甲。李元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将自己全身的骨骼，都用命甲来代替。命甲的坚韧程度绝对远超普通的骨骼，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命甲，李元的眼神越发火热。若是他能够成功以念造脾，那这具身体就真的算是与他有了联系，而若是选择命甲来替换身体的骨骼，那以后可能有着极大的发展空间。
此后的一个月里，李元用一把黑色的匕首来对命甲进行处理，终于是将人体所需的二百零六块骨头都打磨完成。那把匕首，是当初李念児在尤捐的那堆物品中选择的一物，李元在典方之中发现了它的身影。此匕首无物不破，那坚硬的命甲，竟是让其轻易削成了李元想要的模样。李元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血刃，出则见血。李元最初是将目标放在了那以九块命甲编织而成的奇异手环，但是那无往不利的血刃竟是无法改变任何一块命甲的形状，甚至于是那根连接的不知名细绳，都不能够切出哪怕一道白痕。命甲成环，不知是何意义？
李元向寻常一样，入驻了那具身体，将那些准备好的命骨按顺序摆放好，随后拿出莲台端坐好，开始为自己换骨。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他放弃了。他没有痛觉，自然也无法将那些从骨中掉落下来的血肉恢复原样，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造脾，随后以念脾的结合之物为基础开始造身体，这样造出来的才是他自己有血有肉有感知的身体。
李元拿起血刃，看了看自身，有点无法下手，不知道该动手切哪一块。最终选了念的左侧大腿，那一块，它可以亲眼看到这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李元一刃刺破自己大腿，接下来却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眼皮很重很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此刃，可破念，也能杀死作为一方界域的念的自己。就在此时，远方的某一处界域，天空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不时从中传出阵阵寰宇之风，时间定格，天地震颤。
在这危急关头，十方乾灵玉放出一道辉光，将血刃震出体外，李元剧痛来袭，像是一个人被硬生生敲碎了身体的全部骨头，但是却让你以极为清醒的状态清晰地感受着。李元差点将自己玩死了，难道此行不通吗？还有就是，十方乾灵玉会救自己，那，再试试？李元无法描绘那种痛，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一次也不想再经历。事实证明，血刃可以刺破念，也就是说，如果他能将血刃刺到敌人身上，是不是效果会非常好。如果刺到脾脏，那会让敌人无法动弹，如此，我为刀俎？
李元拿起血刃，也大概知晓了，血刃停留在体内会让自己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如此，便只能快刀斩乱麻，直接将念的一块削下来，这样血刃就不会在念里停留。感受了一下十方乾灵玉，希望不会出意外。李元一横，将念的膝盖部分一刃斩落在地，却是未曾感受到疼痛，只是感觉有些麻木，李元，看到了正向着他招手的父亲，母亲，还有奶奶。远方，天空那道口子，被瞬间拉扯开，一道径长百米的圆形黑渊出现。黑渊之中不断释放灰色气息，天空附近的云朵被感染，下起了灭世之雨。山川不见其顶，禽鸟不见其踪，雨水洗刷之地，不见生物，尽是死寂。天地间的至强之神齐聚于中山，共同商讨如何逃过此难。就在众神都一筹莫展之时，花神站了出来，拿出一颗蓝色圆球。
“此物，或可补天。”
“派何人而去？”
“非女蛙大神不可，女娲大神乃天地间出现的第三神，仅次于盘古大神和尤捐大神。何况，众神皆为女蛙大神而造，若是她都不能，则无神能够补天。”
“附议（很多很多声）。”
“如此，就拜托女蛙大神了。”
“若能补齐天地，蛙死不足惜。”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可曾还？女蛙手持蓝色圆珠，踏天而去。每近那黑渊一分，身躯便被侵蚀一分，不到半空，身体已然锈蚀，像那绝根枯木，春天会再来，但是它的春天，不会再来。天空为蓝色圆珠所化，自然也可补天，花神如何得知？显然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女蛙能否成功将蓝色圆珠送上去。女蛙此刻已不能再向前一步，那伫立于上空的单薄身躯，一片死寂。
“众神。”
“在（还是很多很多声）。”
“为女蛙大神祈祷，给女蛙大神力量，我们为女蛙大神所造，齐心协力，我们一定能够成功。信念可以突破天际，信仰可以创造奇迹。众神，为了家园。”
“为了家园。（）”
一道道信仰之力，从中山，从天地众生，传向天空中那道瘦弱的身躯。女蛙的身躯显得越发明亮，枯木既能逢春，无根那便生根，相信奇迹，奇迹就会出现。女蛙身上的锈迹与枯朽从身体向下掉落，她一步步靠近了那黑渊，最后将蓝色圆珠扔进了黑渊之中。黑渊中蓝光绽放，将天地间的污浊之物一起吸进了黑渊之中，最后在黑渊之下，形成了一片新的蓝色天空。天空，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他们，一起，护住了，自己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