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有少心，挥师南下
清水镇，以一条贯穿小镇中央的宛若行龙的长河而得名，长河也如其名般清澈明亮。小镇建立之后，吸引了不少人来此定居，往后百年内，小镇频繁走出了数位顶尖天才，并且很快在三元界闯出很大的名气。但是据说在二十八年前，小镇或是招惹到了什么惹不起的存在，在小镇中央的河流处，插上了一根约莫十丈长的石柱。此后，小镇的河水逐渐减小，如今只剩下了一张河床。而且，像是被剥夺了那冥冥之中的气运，小镇自那时起，未再出现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最近这几年，年轻一代，甚至没有人有机会踏入那修行之途。小镇，大都已是人去楼空，唯有不足十户人家，不愿离去。清水镇也在此后更名清水村。
“小苓儿来了？”
“嗯嗯，这次，我一定会成功。”
“嗯，加油，叔叔相信你。”
小苓儿名叫阮茯苓，因从小体弱多病，要靠着各类药材，才能勉强保住一条命，所以他爹为她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她能够健康成长。小苓儿他爹名叫阮如风，自小苓儿三岁起便已外出为其寻药，至今已去七年，未归。清水村的居民便传出，阮如风几年前就死在了外边，也有的说法就是，他在外面有人，抛弃她们娘俩了……很多很多，总之就是，小苓儿她妈妈，成了一个寡妇。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偏偏这个寡妇还颇有姿色，一言一行总能牵动一些人的心神。但是都只是暗地里言语挑逗，从未光明正大地行逾越之事。为何？因为她是人族，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她也享有作为一个人的各种权力，尤其是其中的民主权，那是大亨仙朝赋予每一个人族的权利，无关强弱，无关贵贱。清水村，有一个好官。村官名叫石无锋，隶属于大亨仙朝朝廷的直属官吏，每一个官员的选拔都经过重重考验，位卑而皇主亲赐，身远而心系黎民。
石无锋是清水村唯一一个有修为的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清水村孩童的修行启蒙老师。而在三天前，他收了一个不是孩童的学生。这个学生看着面容俊秀，九尺之身显得比他还略高一分，但是他很肯定，这个人，他未曾开始修行。因为他的体内没有任何源力停留过的痕迹，而且还先天地有些排斥源力。但是他还是收留下了他，或许为的便是给这清水村再增加些人气吧。
“今天会有一个大哥哥陪着你们一起学习，所以我会重新讲解一遍，我对于修行的理解。虽然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但是那是我对于修行的一些心得，若是你们能够踏上修行之路，那能为你们提供一些参考的价值，也是不错的。下面我们一起欢迎新同学，李元。”
“哇，大哥哥好帅啊。”
“你们也很可爱。”
“你找一颗悟念石坐下吧。”
“好。”
李元随意找了一块不规则的恰能安坐的悟念石，躬身下坐。除李元外，此处还有四个小孩，两个小女孩，两个小男孩，看着年岁相差不大。实际上虽然清水村不过八户人家，但是小孩还是不少的，大概有数将近二十。但是这里只有四人，是因为那些年纪稍大的，要么已背井离乡，外出闯荡。要么就是陪同长辈在此地找一些平地，开荒种地。即使有些空闲时间，也都放在了嬉戏作乐之上。修行之路，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地虚无缥缈，手下抬起的锄头，才是能够养活他们的真正食粮。这命，不认的话，也只会有两个结局，要么就是客死他乡，死在追求那坎坷未知的旅途上。要么就是被现实碰得头破血流，然后失了那追逐之心，也认了命。
“什么是念，来，闭上双眼。心，肝，脾，肺，肾，眼，耳，鼻，舌，口……我们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当你闭上双眼，听见的每一个字，你就会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念到的那个地方，那里也会微微有些发热，这双未知的眼睛就是念。而当我说到耳朵，那些有左右之分的，那双眼睛就会左右来回得动，这是动念。这些，几乎都是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念就已经到达那个地方。”
看着面前这些孩子，如此认真的模样，他不由握紧了拳头，但是又在悄然之间松开。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小白，考考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简单，我耳熟能详。悟念，首先就是了解什么是念，当清楚了这点之后，就要想，我该如何去把一个虚无的东西，去具体化。而将念具体化，就得让念与我们身体实际的地方结合起来。比如，左脚，由脚趾到脚踝，再到小腿，大腿，一直循环到头顶，再像下到右脚脚趾结束。这是绘念。念到之处必有感，但是往下一个地方移动之时，此感就会消失。而这感不会瞬间消失，而是会持续一小段几乎可以忽略的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点时间，一次进行绘念，直到念越来越清晰，且能够一念之间，便已游遍全身，那最初绘念尚有感的地方的余温，连同终点处一同会聚，则念成，念成则长生之路起。”
“不错，理论知识很扎实。接下来若是没有问题，那就开始悟念吧，中途若有什么不适，就立刻停下来。”
“谢恩师。”
“谢恩师。”
李元看着他们都站起身来，朝着前方一拜，于是也起身一拜。李元虽然来到三元界三年，也接触过太多的修行者，甚至是这方界域的顶尖强者，但是却是一个真正的修行小白。那天逃出洗尘谷之后，便将时空之棺还了回去，他还记得姜子平说过，那时空之棺会直接出现在他的住处。随后李元先找了个地方，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开始没有目的地向前走，在看到一处熟悉的炊烟后，最终还是选择没有打扰，就近找了个地方开始睡觉，最后在睡梦中被眼前的男子带回。
这是李元首次接触到修行，感觉有些新奇。但是在按着方法试了很多次之后，便有些兴致缺缺，索性以悟念的形式开始假寐。石无锋在李元睡着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却未出言制止。李元看着二三十岁的年纪却还未修行出念，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没有半点收获的付出，所以他身上有一种清水村一些大龄孩童有的特征：认命。石无锋并不会想着去改变任何人的想法，因为那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认知决定了他们就该如此。有人想学，他就教，没人，那就该修炼修炼，该吃喝吃喝，反正他有着稳定的收入。
李元发现自己有些悲哀，但是他不想将自己的悲观流露出来，他不需要谁的可怜，他也不可怜。李元除了念是自己的，其余的所有都不是自己的，包括身体。这个身体坏了，他随时可以换一具普通的身体，好歹作为一方界域的念，这个太过于简单。但是这也是限制，比如，他无法用人族的这些修炼方法来进行修炼。他有了念，却是无法沟通自己的身体，因为没有身体，一具可以随时抛弃和更换的身体，完全不能称之为身体。所以他有念，但是不能修行。这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哀。
很快过去了三天，李元也摆烂了三天，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不算是摆烂，他的生活本该没有波澜。就在小苓儿成功起念，出现一道赤光之后，小苓儿晕了过去。而此时的石无锋脸上露出了笑容，七年，只为了一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梦想，如今梦成真了，她做到了。紧接着他眉头一皱，将阮茯苓递给了李元，身形却已消失在了李元面前，只在虚空之中留下一句话：
“送她回家。”
李元将小苓儿抱在怀中，一步步朝着她家走去。看着怀里清瘦但是初显姿色的小家伙，他上一次这么抱着一个小人儿，还是……想了想，并没有，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抱着小孩子。她好乖啊，要是脸再圆些，头发转枯黄为墨色，那看起来就更好了。
“爹爹别走，别不要苓儿……”
听着小家伙的呓语，李元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曾经的自己与她是如此的相似，不过，她还有娘亲陪伴，但是，自己也有奶奶陪伴不是吗？要是这是自己的女儿的话，会是什么样呢？李元边走边想，若是自己也有属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儿，那又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或许可以去试试，反正他也不知道要去干嘛。不知不觉间李元已经走到了小苓儿家院门前，只是他并未选择走进去。想要开口，但是怕吵到了熟睡的小苓儿，这几天，李元知晓，这是怎样一个不服输的小家伙。从早到晚，不曾停歇过的悟念，而这一坚持，就持续了七年。拥有这般意志，踏入修行，如若不夭折，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时间一分分过去，李元观详着这间小院。院里还是没有一块石板的泥地，若是遇上下雨天，估计会显得十分泥泞。不过清水村的清水河都只剩下了河床，一年又会出现几场那样的大雨呢，所以小院显得干净整洁。屋檐下摆放了一个石制的水缸，看着那略显风尘的纹路，想来已颇具年限。水缸旁往左靠近土墙的地方，整齐地堆放着用来燃烧的木柴，而右边靠着大门的地方，地上摆放有几个金黄色的南瓜，上方挂了几串赤红的小辣椒……
“请问，你找谁？”
“我送小苓儿回来，但是她娘亲好像没在家，我便在此等候。这位大姐，请问你知晓小苓儿的娘亲去了何处吗？”
“我便是，你将她给我吧。”
两人在那里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那挽住李元脖子的小苓儿放下来，闻到空气中那有些上头的芳香，竟然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李元有些尴尬，小苓儿的娘亲脸上也多了一抹红霞。或是觉得这样不妥，轻声开口道：
“先进来休息会儿吧，我刚听说苓儿成功了，就从地里跑回来的。她现在……”
“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就不进来了，站在这里挺好的，等她醒来将她交给你，我就离开。”
“抱歉，家里的情况，确实有些……”
“姐，你可误会了，我并没有半点嫌弃之意。我知家里仅有你们母女二人，若是我一个陌生男子进了此屋，村里人说不得要对你指指点点。我本不在乎外界人对我的评判，但是却不能不让你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且，我对你只有羡慕，羡慕你有个自己的家，羡慕你有所牵挂，我不能破坏了这般美好，哪怕只是有那种可能。”
“还不知道小兄弟的名讳？”
“李元。”
“李兄弟，这些年来我经历的说三道四又岂止白遍，但不也过来了。而且那些说闲话的，要么长得不如我，要么就是对我想入非非，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但是你不一样，你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到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看山间的石头地里的泥，就是不像是看一个人，还是女人。你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啊，嗬嗬。”
“和你开玩笑呢，进来吧，天这么热，怎么也喝杯水再说。”
“好。”
……
三天前，大亨仙朝皇宫，乾坤城，亥时。
“陛下，十七皇子有事启奏。”
“让他进来吧。”
“是。”
“见过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可否屏退左右。”
“你们退下吧。”
当房间里只剩下两父子之后，姜子平拿出了一张人皮，但是这人皮上被刻满了字画。姜凌好奇地凑过来看，结果越看越是震惊，双手也止不住狠狠捏紧这张人皮。只见人皮上记述了器官残骸的重新利用，记录了兽人族对人族与兽族操刀，肢解的过程，还记录了兽人族是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将天赋彻底变强的。终于是有些明白，兽人族为何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站稳脚跟，然后迅速发展。也开始明白，为何人族人口为何频频失踪，而且都是一些普通人。
“这东西，从何而来？”
“我之前为了救李元，就是那个小春楼有着不死称号的那个李元，给了他一具时空之棺，以及四根破界钉。而后你还与兽人族那位打了一个赌，这张人皮就是时空之棺运送过来的。”
“好，好得很。这一次，我看她第一夭夭还要怎么解释。以前只是知晓洗尘谷能够洗去修士在时光之中行走而留下的浮尘，也是生成绝阳液的地方。没想到竟是以此钟方式洗尘，而那绝阳液，这等汇集污秽之物，如何能够不绝阳？你做得很好。”
“愿为父皇分忧解难。”
“姜凌，出来受死。”
忽然一道翻涌皇城的声浪瞬间席卷整个皇城，皇城四周忽现一道黄色光晕，将其抵挡在外，皇城之下百米处，出现一声闷响，随后归于平静。
“大言不惭。敢在我皇城闹事，真当我姜凌好脾气吗？一个呼吸之内，若你还在此地，今天拼着重伤也要将你斩杀在此。”
姜凌一语过后，皇城四方之地，四道巨型光柱冲天而起，东方青色，西方白色，南方赤色，北方黑色。整个皇城瞬间由黑夜转为白昼，姜凌手握一把鈌云剑，开启护城之阵四元擒魔阵。一时间剑拔弩张，势气滔天。这把来问罪的第一夭夭吓了一跳，怎么平时温和的姜凌，竟然直接选择动手，甚至不问她为何而来。但是还来不及解释，姜凌和鈌云剑已经杀到了她面前。鈌云剑，天子之剑，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穿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一剑斩出，第一夭夭右臂被直接斩下，若非她及时退让，砍掉的就是她的头。这一剑，既是势气巅峰，皇气巅峰，亦是怒气巅峰，巅峰一剑，仙魔退让。
“你怎么敢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再多一句，死。”
终究是不敢言语，向着远处退去，而姜凌也没有选择追上去。其实要是拼命的话，他一定能够将第一夭夭留下，只不过交战地点是皇城，会对黎民产生性命的威胁，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真的拼起命来，那代价，他承担不起。姜凌看了看第一夭夭离去的地方，想着要不要趁势杀到噬怨岭，说干就干。无尽岁月的长生者，现在竟如那初出茅庐的年少轻狂，亦怀有丝丝意气风发。
“诸位，可敢与我去那噬怨岭上，把酒言欢？”
“不敢扰了陛下的兴致，舍命陪君。”
九道白光从地上一跃而起，接着七彩之光在天地之间弥漫，然后在同一时刻消失在天地之间。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感到了不平常，黑夜与白昼的不时交替，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便是第一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