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对峙
看奶奶瘦弱的身体，她还是走过去扶了一把，奶奶顺着她的手坐下。
瞥了她一眼，语气不轻不重，“这会儿献殷勤没用。说吧，最近这段时间你干了什么好事？”
张姨跟在后面端着托盘过来，茶香随之而来。
沈南星想说，自己不喝茶，就看见托盘里还放着玫瑰茶，她乖乖地闭上了嘴。
张姨将桌上的茶具换了，周陵聿阻止她倒茶的动作，亲自动手斟茶。
张姨抿嘴笑了笑，奶奶面上神色未变。
斟了茶，周陵聿知道她们有话说，没在这边待着，起身去了别的地方，给她们腾出空间。
沈南星看着周陵聿的背影，不想让他离开。
可奶奶在这里，她也不能明目张胆说出来。
听见问话，心下意识就提了起来，随即又觉得不是滋味。
习惯了她审犯人一样的语气，但还是有些难受。
“这明显就是造谣，有什么好说的。您不会也看不出吧？”
她说的小声，但声音里明显听得出压抑的不耐。
奶奶看向她，眼周都有了细密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明亮，精神矍铄，咄咄逼人。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南星，本以为你结婚了，能把你这性子改一改，没想到你还是这样不思进取。”
她声音带着点对她的不满，像是在指责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沈南星心里的那种躁意又冒了出来，忍住没耍性子，声音冷了有几分。
“我不觉得我有错。这件事情我是受害者，你为什么还要来指责我？事情是沈清清做的，你要怪也去怪她，怪到我头上算怎么回事？”
说着，从包包里拿出文件袋，里面就是指责沈清清的证据，放得有些急，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奶奶没去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沈南星。
沈南星紧抿嘴唇，和她对视。
气氛紧绷起来，空气都像是凝结了，在奶奶目光的注视下，她身上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
即使觉得这件事情自己理直气壮，但是和奶奶吵嘴，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这是记忆深处她对奶奶的恐惧。
她很少和奶奶这样针锋相对，这次也做好了准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奶奶盯了她半晌，才扯出一抹冰冷的笑。
“我让你去娱乐圈，以为你能混出多大的名堂。一个沈清清就把你欺负成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不是阮江游，是别的男人怎么办？”
“别说你不在乎，你是新时代的人，无论时代怎么变，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永远处于劣势，背后没人撑着你，你将在那个圈子寸步难行！”
“你还没脱离沈家，就算你死了，也是沈家的一份子，你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家族。这个圈子里，没有人能享受了家族带给他的荣誉和地位，还能挣脱家族的束缚，没有人！”
“你就是蠢，跟你那蠢蛋妈一个臭德行，软弱、无知、自私，你说我偏心，你倒是做点事情让我偏袒一下你啊！”
语气越说越激烈，越说越刻薄，盯着沈南星的目光直白又犀利，像是要把她剥光炙烤在烈焰中。
这话像是一把铁锥，在坚硬的地上凿开一个小口，那些隐藏了很久的不愿意展露在人前的意识争先恐后从小口里涌了出来。
沈南星脸色有些发白。
是，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关注着，可她还是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没有能力去收拾烂摊子，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有靠山，有能诚邀的人，无论犯了多大的错，也能找人摆平。
她想要逃避，可是她的每一步都和家里牵连着，逃不开斩不断。
沈南星的手指猛地攥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开口时，嘴唇颤抖的厉害。
“我……”
她语气艰涩，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一开口就觉得像是有石头滚过。
她憋住即将冒出来的哽咽，眼眶带着点湿意，瞪着沈奶奶，一字一句地道：
“是，我就是自私。我有什么办法？妈妈去世得早，你带我五年，那五年你真的有管过我吗？”
“我怕打雷，你不让张姨陪我，说是锻炼我胆量。我一反抗，你就把我关进祠堂。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啊？我没见过哪家奶奶像你一样冷血！”
“再后来，你就把我送回去，再也没管过我，我不自私一点，我怎么在那个家待下去？你说我软弱，对付不了沈清清。可是我真的对她下狠手了，谁来帮我面对爸爸的指责和打骂？你吗？”
“你就说说，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吗？我被单淑灵母女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也自私！无情！”
她越说越难受，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小脸上滚了满脸的泪珠子。
她讨厌妈妈的软弱，她解脱了，可她和哥哥呢？
她也讨厌哥哥，为什么哥哥要离她那么远？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在那个家里，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去国外。
她更讨厌奶奶，为什么说不管就不管？
奶奶被她的话说得一怔。
是啊，其实她也有错不是吗？
这个家里，她唯一喜欢的就是沈镜月，除了这个亲手培养起来的孙子，其他人好像就可有可无了。
把沈南星放在身边的那一年，沈镜月正好被沈安送出国。
她力不从心，没办法为沈镜月争取更多利益，对沈家都带着敌意和漠视，对那个年仅八岁的小姑娘视若无睹。
后来再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太冷漠了。
可是要她做惯了上位者，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也拉不下脸来对一个小姑娘和颜悦色。
她凝视她片刻，僵着声音说了句：“你是觉得我怠慢你了？你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辛苦挣来的？我看你也别去上班了，该回来好好反省反省！”
沈南呼吸一窒。
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更加汹涌。
看着对面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奶奶闭了闭眼。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