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实在是聒噪
她被吵得心烦。
沈南星极少在奶奶面前哭，现在哭都哭了，索性一次哭个够。
庭院寂静，只听得突然放大的抽泣声。
沈奶奶蹙眉，盯着沈南星，拍了拍桌子，语气又冷了几分。
“闭嘴，再哭就去祠堂跪着。”
沈南星不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奶奶被她哭得眉尾直跳。
她优雅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沈南星这种哭法的。
实在是聒噪。
沈南星这么大了，她也不可能还叫人直接把她押到祠堂里面去。
下颌绷紧，听她没完没了的哭声。
沈南星哭了一会儿，理智回笼。
也觉得丢面子，吸了吸哭得通红的鼻子，突然站了起来。
在奶奶冷淡的目光下，面无表情拿过桌上的文件袋放进自己的包里。
没和她目光对视，视线落在虚空中。
哽着声音，语速极快地道：“既然你不看，那我就先走了。中午不用做我们的饭了。”
说着，再不看奶奶一眼，就要转身离开。
沈奶奶抿着嘴，神色有些冷，看着沈南星离开的背影，没叫住她。
周陵聿听见声音走了过来。
沈南星低垂着眼睫，但仍看得出眼睛很红，细密卷翘的睫毛小山子一般，微微缀着水珠子。
周陵聿知道，两人的谈话很不愉快。
他知道沈家的情况，也知道沈南星不喜欢沈奶奶。
沈南星没抬眼，知道前面是周陵聿，她上前，没说话，纤白的手拉着他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周陵聿没动。
沈南星抬眸看他一眼，墨黑的眼珠里浸着湿意，眼角洇出浓艳的红色。
“你不走，我自己坐司机的车离开。到时候你自己打车回来。”
她声音淡淡的，还有些微嘶哑。
下一秒，攥紧包包抬脚就要离开。
周陵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对，没再说什么刺激她。
只是将人拉进怀里，轻轻抱了她一下。
熟悉的木质冷香气味萦绕在鼻尖，沈南星没挣扎。
周陵聿声音很平静，“南星，我去和奶奶说说话。”
沈南星眨了眨眼，眼睛肿起来了，有些刺痛。
“随你，我要先走。”
周陵聿心里叹了口气，把她搂紧了些，“就一会儿，事情很重要，说完我们一起回家。”
他说的很认真，沈南星沉默片刻，才低低说了句：“我就等你十分钟。”
张姨过来，看见了沈南星通红的眼睛。
连忙问他：“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几句话眼睛都红了呀？”
沈南星撇开头，从周陵聿怀里离开。
“没什么。”
周陵聿看了她一眼，对张姨道：“中午不用做我们的饭了。张姨，给南星洗漱一下。我等会儿过来。”
……
沈南星被张姨带进了客厅。
暗沉古朴的色调，一如记忆中的样子。
她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吃着张姨做的甜点。
张姨厨艺好，知道沈南星不怎么吃糖，甜点的味道很淡，但是很好吃。
张姨在她身边坐下，心里也猜到祖孙二人不欢而散了。
她叹了口气，道：“这话我本来不应该说。但张姨这么多年，把你们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你奶奶是个嘴硬心软的，她对你还是上心的。”
沈南星没说话，埋头吃着甜点。
张姨瞅一眼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不领情。
但没打断，张姨就继续道：
“那些年她不理你，不是对你有意见，她是对沈先生有意见。你不知道，她生病那会儿，沈先生就悄悄转移财产，你说，唯一的孩子这样对她，她能不难受吗？”
（沈先生：沈安）
“后来她在阿月和你之间，选择把阿月先待在身边，是因为你还小。就那么小小一团，她也不忍心。你以为阿月就轻松了？小小年纪什么都学，但是阿月性子坚韧，没辜负她的希望。”
“后来把你呆在身边，知道你娇气，可是沈家不比其他人家，你这样娇气，以后怎么办？她想磨你性子。让你跪祠堂的时候，她也在外面站着。你出来的前一刻她才离开。”
“你回去之后，她不是不想管那边的事，因为沈先生不准她管。她已经老了，不能像以前那么强势了。”
“你以为她不关心你，可是你的消息为什么他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你觉得她冷漠，她觉得你死倔。可是你才是最像她的人，比阿月都像。”
沈南星没说话，眼前一片水雾模糊，温热的湿度填满干涩的双眼，眼睛胀的难受。
张姨给她擦眼泪。
“别哭了，妆都花了。待会儿去洗个脸。中午不吃就不吃了，以后记得多回来看看。”
……
周陵聿下来的时候，沈南星重新洗了脸，把桌上的甜点都吃完了。
他看了旁边的张姨一眼，张姨笑着冲他点头。
周陵聿才走到沈南星身边，声音低柔：“要去和奶奶打个招呼吗？”
沈南星摇了摇头，她现在脑袋一团乱麻，声音也哽得说不出话。
张姨道：“那先回去吧，回去用冰块敷一下眼睛，好好休息。”
沈南星闷着声音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顿了片刻，她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你让她也好好休息。我……我不生气了。”
张姨笑出了声，道：“好，我一定和她说。”
张姨把人送回来，看见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身子笔挺，神情冷淡。
她叹了一口气，上了二楼。
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燃着沉香，香味淡淡，让人安心。
走过一扇绣着山水画的精致屏风，张姨看见那人还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
“人在的时候你不去说话，现在走了，还看什么？”
魏丽冷淡的声音传来：“谁说我在看她了？”
张姨笑笑，换了个话题，“那沈家的那位你打算怎么办？”
魏丽没说话。
张姨也没走，在房间里站着。
良友，阳台上传来魏丽的声音。
“让那姑娘离开娱乐圈吧，其他的等阿月回来再决定。”
张姨一愣，“可是周先生说阿月要回来了？”
魏丽的声音仍旧淡淡的：“是，过不多久就回来了。”
……
一直到上车，沈南星都一言不发。
她窝在车子角落里，偏头看着窗外，眼神落不到实处。
周陵聿只能看见她精致的侧脸。
早上才盘好的发髻有些散乱，轻垂下来的发丝发轻晃，透着细碎的光晕，皮肤白皙，外头日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起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虚幻又脆弱。
“要不要睡会觉？”
过了一会儿，沈南星才轻轻摇了摇头。
“中午想吃什么？”
还是摇摇头。
“糖醋排骨？”
摇头。
“红烧小排？”
摇头。
周陵聿没再问下去。
拿了毯子给她裹上，再自己给吴姨发短信选了几个菜，让她先准备着。
车内安静下来，在没人说话。
车子快进市区的时候，沈南星才慢慢回神，突然开口，“先去湖心别墅。”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周陵聿。
周陵聿也没问她去那边做什么，只淡淡道：“走吧。”
车子换了方向，向着着另一条道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