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奶奶
沈奶奶原名魏丽，她不是风城本地人，但娘家也是红色背景。
和沈爷爷相亲认识，两家算是很正常的联姻，没有爱情，只有家族利益的牵扯。
两人炮仗性子，吵吵闹闹过了一辈子。
沈家从沈老爷子去世得时候就开始走下坡路。
沈安不争气，沈家就是沈奶奶一个人撑起来。
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强势、独断、狠厉、不近人情。
早些年，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她生了一场大病，自此之后，沈安接替他的位置。
沈奶奶年纪也大了，对于沈家的事业逐渐力不从心，亲自培养的孙子被儿子送出国外，她神情越发萎靡。
后来沈南星母亲去世，沈安把单淑灵接回来，她也没再过问过，一心待在这一方天地里，求神拜佛。
沈南星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很敬佩这位奶奶，但是又畏惧于她的冷漠和严苛。
她于沈家就是不可抗拒的存在，她敢和沈安撕破脸，敢和哥哥叫板，但是对于这位奶奶，却很规矩。
沈宅位置偏，周围高木林立，夏天这里是绝佳的避暑胜地，但是秋冬季节，这里就落了冷清。
沈南星一路上都没说话，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车子上了山，没过多久就看见了白墙黑瓦的建筑。
沈家老宅是一处私家园林，仿古的建筑。
这是沈奶奶的陪嫁，沈爷爷去世不久，她就换到了这边的住宅。
沈奶奶一个人住，家里的佣人也少。
车子到的时候，只有张姨和另外一个佣人出来迎接。
下了车，司机把礼物拿出来给佣人，自己再熟门熟路地去停车。
沈南星看见张姨，礼貌地冲她笑了笑，“张姨。”
张姨年纪比沈奶奶小，但也有了白头发。
她长得很和气，笑起来很温和，相比于沈奶奶，沈南星更愿意亲近张姨。
今天来老宅，沈南星穿了一身素白旗袍，很规矩的款式，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百合花，素雅清淡。
头发也规规矩矩地用簪子扎了个简单的发髻，妆容清淡，但仍看得出美人如画，身形秀丽。
张姨见到她就一顿夸。
“福星儿越发好看了，今天的旗袍选的不错，老太太就喜欢看你穿旗袍的样子。”
沈南星敷衍地应和着张姨的话。
她不喜欢穿旗袍，这是她衣柜里极少数的旗袍，还是上次周陵聿送的一大堆高定里选的。
以奶奶尖锐的眼神，怕是又要挑三拣四，说她没眼光，尽选些不着调的洋货。
当年单淑灵第一次登门看望老太太，打听了她的喜好。
知道她喜欢旗袍，特意重金从国外定制了两件华美旗袍，一件自己穿，一件给了沈清清，还买了几匹上好的布料送给老太太。
一进门，就被奶奶骂得狗血淋头，老太太骂人狠，直把人说哭了才挥手赶了出去，连饭都没让人吃。
沈南星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待会儿进去还要接受老太太的冷嘲热讽，她就不想说话。
沈南星兴致不高，周陵聿徐徐开口，嗓音温润如泉。
“嗯，南星选了很久才决定选了这件，她一直记得奶奶喜欢素净的颜色。”
张姨笑的开怀，“是，福星儿每次来见老太太都是用心打扮过的。”
她引着两人进去。
沈南星心里吐槽，呵呵，这马屁，也只有张姨才拍的出来。
穿过几个回廊，里面的景色却没怎么变，都是清一色的木门房间，千篇一律，像是迷宫。
沈南星一进来，就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院子里很安静，甚至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她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被高墙束缚着，只能困居于这一方天地之中，插翅难逃。
偏偏，这里还是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
沈奶奶刚烧完香出来，沈南星远远就看见了她。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上面花纹繁复，一看就做工就是到这不是凡品。
沈奶奶一直都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她不追求奢侈品，但是用的东西一定是极好的，比沈南星更挑剔讲究。
她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对旗袍更是喜爱。
风城奢侈品店中心有家老字号旗袍店就是她名下的一处财产。
寸土寸金的地方，营业却很不走心，每天只接待两位客人，工期很长，价格昂贵，但上门的人络绎不绝。
里面的师父都是从小学习刺绣的老师傅，做工精细，款式花样从来不会重复，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
等人走近了，沈安南星才看清楚，她脖子上还带一串多宝佛珠，由108颗不同品种的琥珀串成，下面坠着手工流苏，带着一分庄重。
即使年迈，她仍旧身姿笔挺，能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
但沈南星觉得她好像又变瘦了一点，旗袍穿在身上有些宽松了。
头上能看见银丝，眉眼间有了皱纹，犀利神色也淡了几分，显出一点沉静祥和。
她喉间有些干涩，张口干巴巴叫了声，“奶奶。”
周陵聿很恭敬地叫了一声“奶奶”。
魏丽看了眼沈南星的穿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张姨冲她眨了眨眼，她才压下脱口而出的话。
看了周陵聿一眼，嘴角才带起一抹极淡的笑：“难得你来。”
周陵聿微微颔首，“许久没来见您了，是我失礼了。”
魏丽没再和他寒暄，冲着沈南星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走吧，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沈南星听话地跟在身后，不远不近，却能闻到她行动间带过来的香火味。
很淡的味道，几不可闻。
但沈南星还是闻见了，一股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差点让她喘不上气来。
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烟火味浓郁的祠堂，密度过高的气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憋闷又焦躁。
一阵心悸，呼吸混乱，手心冒出冷汗，阳光照在身上，几乎察觉不出温度。
周陵聿的手什么时候握上来的她不知道。
有感觉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还憋着气，连忙呼出一口气，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周陵聿的手干燥，温度刚刚好，被他握着才像是找到了实处。
周陵聿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拇指揉了揉她的掌心，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
他开始询问奶奶最近的身体情况，和奶奶闲聊着家常。
奶奶也肯搭话，两人一路说着话，就到了一棵古树下。
这里放着一个黄花梨木桌，上面放着一套紫砂壶，几把椅子，打扫得很干净，看来是经常有人坐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