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奴性
胖子象征性地戴上医用手套,发出瘆人的笑声,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拿起针筒,看着大口喘着粗气,泪花闪烁的女孩。
“你害怕的样子真的很迷人~痛苦!果真是这世界上最令人着迷的情感~它让人浑身发颤~又无法自拔~”
这一刻,在场除了胖子与女孩以外,所有人都泛起一阵不适。
说不清道不明,抓心挠肝,不是恶心胜似恶心……
有一种大脑在颤抖,尬到抠脚趾的感觉……
这么多年的老行家了,你不会每一单都要像这样感叹一下吧?
「高潮了?犯病了?」
“呃,那什么,沙医生他就这点爱好,各位见谅。”胖子那伙人连忙跳出一个助手来,打着圆场。
“哦不不不,不至于不至于,理解,理解!瑞……瑞思拜!”
“小事小事!道上混出名头的多少有点变态,这个还是可以接受的!”
没人理会沙医生的自嗨,也不知该如何理会,他或许自己就消停了,双方人马在此刻显得志同道合——我懂你!
沙医生似乎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编排自己。
“不!别过来!”
“哈哈哈,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众人:“……”
“虽然还是会有些疼,但看着你身体内的一切一点一点被剥离,慢慢变得空洞,你一定也很兴奋吧?哈哈,害怕吗,害怕就叫出来啊!哈哈哈!”
众人:“……”
“消毒……镇静……嗯,不要……麻药……好了!”沙医生忽然神色一正。
众人:
「终于要认真了么?」
「呼~总算恢复正常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三分钟过去。
“希望你美妙的肾上腺素可以弥补少许你剩余的时间!桀桀桀~!”
众人:“……”
沙医生说完,手术刀已经破开皮肤。
一道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整片区域,这一刻,幽暗的树林好似弥漫上一层血腥气,散发淡淡的红光。
局麻点到为止,刀刃划开皮肤,锋利又轻柔,毫无声息又确确实实在稳步推进着。
看似笨重的手出人意料的稳。
胸腔被手术刀熟练的由上而下划开,没有覆盖无菌绵,切割胸骨分开成两半的肋骨被精密的仪器撑开,一个个鲜活的脏器暴露在空气中,每一个都按照其特定的频率跳动着,在他眼中,这是片绝美的风景,犹如昙花一现。
女孩被死死地按住,一动不能动,体内的物件被冰冷的手术刀切断,双眼圆睁地看着胖子将它们一个个从自己面前晃悠而过,亲身经历这一切,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也没有结束,生死间的大恐怖时刻弥漫在她四周。
麻药早已开始生效,悍妇的人手退回,由沙医生的助手们接手。
沙医生一人分饰两角,主刀与麻醉师,其余工作自然需要助手们担任,因他执着地追求艺术般需要女孩保持清醒,为了防止意外,摁住的还在摁着,挣扎的在缓慢平息。
值得一提的是,悍妇始终与“手术台”保持着一段不短的距离,约莫9至10米,或许真是为了无菌吧……
尹志杰四人也退回至悍妇身旁,虽然做着不是人干的事,但这种血腥场景也并不是他们的追求,还是想要尽可能地远离。
尹志杰远远地看着,喉头一抖,吞了口唾沫。
「原来他们……是这样消失的……」
如果没有当初的从心,自己或许早晚也会像这样被架起,放下,切开……扔掉。
想到这,他更加庆幸自己的倒戈,不,正确的选择!
一时间,看着的人都屏息静了下来,只剩安静地聆听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手术剪刀碰撞。
夜色似乎在每个人自己的呼吸声下愈渐浓重。
无人开口,反倒是沙医生这个最不该分心的人先开了小差,如一个事业有成人士闲谈工作难处般续接话题,缓解氛围。
不同的是,这并不是帮病人舒缓紧张的心情。
“嘿,说实话,你听说过‘电脑’么?”他向悍妇问道。
“没有。”悍妇并没有感觉到这一问有多么不着调。
电脑电脑,电击大脑嘛,只当他又在显摆自己会的本事了。
“哈,就知道你没有,那是块板子,也可能是几个方块……”
“……”
谈到这,沙医生有些惆怅,“难以想象啊,近代史上记录所谓‘信息时代’的产物之一,如果那些科技产物在如今面向大众,可是很坏我生意的……不过好在核心竞争力不可平替。”
悍妇自然不知道器官移植有配型一说,最多是孩子给孩子用,大人给大人用,老人的……就不用了。
生物科技活性技术便是为此服务,为了给那些嗷嗷待哺的鲜活器官多一些时间,等一个“有元人”。不论悍妇了不了解,但沙医生终究对她有所隐瞒。
悍妇自知,以她的知识储备无法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既然在此处逗留,消息渠道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信息收集不能荒废。
她知道这家伙来头不小,有些话能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并不是空穴来风,能在此处立足必然是有一定本事。
以她得到的消息来看,在暗城,各方对此人的态度都比较暧昧,或许不希望他活得多潇洒,但一定不希望他死。
“……可惜了,没听谁说有眼睛瞎了的,我那角膜攒了一堆没处用,放久了还得定期维护保养,早晚得坏。”沙医生边拨弄着手术刀,全然不顾奄奄一息的女孩,也不影响他一边报菜名似的如数家珍。
“换我干仗我得泼酸液,泼瞎几个,不就来生意了嘛,我不仅‘取之于人,用之于人’,我还取之有道啊!”
“什么道?”
“接得好!强盗!哈哈哈!”
悍妇点点头,没就此多说什么,转而道:“动刀子还是动枪子儿?”
无非是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区别。
“你说东街区?刀子!枪子儿……拼得再狠也不敢拿出来。”
沙医生又接着道,“这里的人可以不知道谁能惹,但一定要明白谁不能惹,枪子儿们要是给你几梭子,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如果暴力镇压,夷平了都不奇怪呀……相信我,他们绝对有能力做到这点,小小一个暗城罢了。”
“我不怀疑。”悍妇闻言表示认可,这处地方管得还不松。
莫平二人看到继悍妇之后胖子拿出了第二管不明注射器开始,就遍体生寒,直视这一幕,瞳孔不间断地收缩扩张,双目血红却冷汗直流,默不作声。
他们还太小了,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施以援手?
远处众人围观下的模糊光影,不断地抬起放下,时不时就有鲜红之物呈现,又放入不明容器,从视野中消失。
看着女孩的眼神从惊恐到绝望,渐入迷茫,意识开始涣散,仿佛下一刻就将彻底陷入死寂。
而她的嘴上还是不停念叨着:“不!不要……我不想……”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早点死!」
……
沙医生欣赏着他认为迷人的一刻,娴熟地捣鼓着鲜红物件,嘴角几乎咧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大脸盘子兴奋地通红!
莫平看着这血腥场景,再一次被冲击了他本就低迷的世界观,他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已经算得上人间疾苦了。
但若是让他看见了更甚者,还是会下意识地对比。
眼前就是刑场,眼前就是悲剧。
看着即将断气的小女孩,他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庆幸,一丝优越,竟觉得还活着就已经该……千恩万谢了。
此念一出,莫平瞬间头皮发麻,冷汗直冒,只觉匪夷所思。
「我……要谢谁?」
念及此,他打了个寒颤,连忙抹去额头的汗珠,企图挥去这个念头。
可思绪一旦开了头,就很难阻止它继续发散。
「我只是希望能活得久一点,我只是不想死,我只是……想晚些死……」
「我刚刚到底想感谢谁!?」
「是上面……还是这里……人贩子……还是……奴性……」
这个词语他没有学过,但好像生来就会。
莫平还在思考愣神,蔺伦却突然打断道:“莫平,我突然不想跑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出预料,以这胖子庖丁解牛的手法,整个过程会在几分钟内结束。
毕竟管杀不管埋。
莫平诧异地看向这个独臂少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他不该展现出怯懦的。
“我想,把他们都……”
霎时间,天空响起一道炸雷,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一下。
没有下雨的迹象,天上更没有一点乌云,这响雷从何而来?
所有人都慢慢将目光转向了拿着手术刀顿在原地的沙医生。
莫不真是这家伙太过残忍,又极端变态,惹得天怒人怨,遭雷劈了?
雷声过后许久,天空之下的这方土地,包括附近所有人,耳边或轻或重都传来一道“咔嚓”声,似有似无,又仿佛深入灵魂。
抬头望天,不定睛也难以发现,天空像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背后……是光!夜晚的光!那寥寥几颗亮点像是眯着眼睛透过缝隙将目光投下。
沉寂一瞬,无数细小的光亮落下这方大地,似是雷光,又并非雷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都隐有所觉,似乎被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笼罩,几秒钟过后,光的眼睛开始闭合,又过了一会,天空依旧漆黑,令人不由得怀疑,方才如梦似幻的一刻确实只存在于想象。
人们感到疑惑,而莫平则是有些异样,来不及他细细品味,目光便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了。
沙医生一不留神,本该切下心脏肺动脉的手术刀并没有落下,而是呆呆地望着手下的场景。
原本已撑不开眼皮的女孩,空荡荡的胸膛似有流光闪过,只见其失去的器官,竟开始缓慢修复生长,血肉模糊的体内开始变得清晰,骨头重新连接,肌肉组织、上皮组织弥合,逐渐完好如初,犹如重获新生。
众人瞳孔暴跌,一时难以用语言表达此刻的想法。
这……这,卧槽……
而沙医生已经看呆了,他脖子跟卡了油一样,机械式地低头看向满是冰水的活性培养皿,随后便完全无法挪开目光了。
一个不少!
这比一个不剩更令人兴奋!
他瞬间回过神来,立马意识到这个女孩的价值。
“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商谈一下……”兴许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又或者仗着势大,未曾多想,一时之间竟没有防备,他刚转头,视野便迅速被一只带有棘刺的黑鞭占据。
“啪!”
千钧一发之际,靠着本能,悻悻躲过。
“艹!你个疯婆子!”他咒骂道,却也暗自心惊,10米啊,这鞭子少说10米!
悍妇早已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她似有魔力一般,使这么长的鞭子竟也游刃有余,甚至无法以肉眼判断力量在鞭子内传导的方向。
鞭子的运动轨迹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偏转,致使沙医生一度以为在夜色与无影灯强光的反差下看花了眼。
沙医生捂着侧脸,耳骨生疼,毫不怀疑方才这虎虎生风的一下若是挨实了,能把脑袋抽爆。
正当他纳闷怎么会有这么大力道的时候,悍妇下一鞭又毫不犹豫地抽了过来。
“危险!快退!”
这次有所提防,他连连退开,保证悍妇的鞭子够不着,可同时也只好对那近在咫尺的女孩罢手,几位助手则是被噼啪爆响的鞭声惊起,慌乱后退。
“啧,一帮猪狗!让你们退,你们不会顺手把那妮子一块拎出来吗?!”他笃定悍妇不敢伤及女孩,那种抽死人的力道哪怕擦一下都能裂开半张脸,死了就白瞎了,谁也不敢保证方才的异象能再次重现。
可他还是低估了人类的求生欲,在那种生死时刻,没时间多说什么了,你老大都退了,谁还能顾得及其他?
悍妇的鞭子很准,一直保持距离,使用力道最大的鞭尾,这是一个行家最基本的认识,况且缠住了会很麻烦。
交易双方人马都回过神来,自然没有被悍妇得逞,可也没人敢硬接那悍妇一抽。
双方各自实地演绎了什么叫鞭长莫及。
可沙医生明白,安全距离的主动权仍旧掌握在悍妇手上。
他没有带够人手,更未曾想过一次普通的交易会出现如此变故。
“待会如果对面的家伙敢过来抢人,你们也上!”
“沙先生,这不会有危险吧?您都……”
“蠢货!让你们来干嘛了!她下手若是轻了无济于事,重了,抽死自己人不说,她敢抽死这女孩吗!给我挤一块去!放开了抢!”
就沙医生闪躲的这会功夫,好巧不巧,女孩残缺的身体已重新生长完毕,新生的皮肤光滑洁白,柔嫩似雪,好似初生的婴儿。
她缓缓睁开眼,一片恍惚,身上还未干涸的血迹,配上她懵懂的眼神,好像地狱中走出的天使。
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坐起身便想逃离,至少,离这胖子远些……
于是本能地朝着悍妇一边走去……
「对,过来,来这边……」
……
「这……不就是奴性么。」
“我要自爆了!”
“傻子!快停下!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