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迷药
破旧的独栋小楼内。
莫平几人回到这里已是夜晚时分，只见那悍妇走来，丢过几个满是凹痕的不锈钢碗，分发了些剩饭。
贴心地没有装在一个盆里。
抢不到饭容易饿死。
她摩挲着6粒细小的药丸，分别撇进地上的碗里，用接近男性的嘶哑嗓音道：“吃，都别给我饿死了。”
干不干净都是吃饱后该考虑的事情，饿极了哪怕是白饭搭药丸他们也丝毫不会介意，甚至还有些狼吞虎咽。
吃了几口，便有丝丝充实胃部的饱腹感传来，舒畅到几乎要翻白眼子。
悍妇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动，踱步声令人惶恐不安，而莫平等人闷着头扒饭，只是瞳孔略有颤抖，不停地左右斜瞟。
通常这个时候，是该随机发难了。
忽然，踱步声停止，昏黄的灯光下，身前没有影子与饭盆相接，莫平松了口气，缓缓地抬起头，不知道今天是谁……
还未待他看清，声音先传了过来。
“啊！”一声稚嫩的轻响。
悍妇停在了一个女孩前，一把抓起了她蓬乱的头发，撕扯着提起。
不屑的眼神端详着她痛苦扭曲的表情。
“你，跟我过来。”冰冷的言语夹杂着些许烟气儿从悍妇嘴中吐出，难闻，令人不适。
女孩本就灰头土脸，听完身体更是止不住地一哆嗦，抖下了些许烟尘。
“你……没听见吗？”
女孩一颤，手忙脚乱地跟了上去，与悍妇一同进入了另外一个房间。
安静，没有人出声。
很快又各自扒拉着食物吞咽进去，现在不是交头接耳的时候，时间很珍贵，食物很宝贵，等他们踹碗的时候就来不及吃了。
碗舔的很干净，几乎没有饭渣和油腥，省去了洗碗的步骤，唯独留下一个，没动两口的。
没多久，女孩回来了，脸色明显苍白了一些，不停地揉着眼睛。
观察仔细的蔺伦注意到女孩后脑有一丝血迹，当即了然，扯了扯莫平衣角，莫平会意，不禁攥了攥拳头。
这时悍妇几人从房间出来，看着几个孩子，冷厉道：“都给我长点心眼子，这妮子要是再这么没用，下一个就是你们！”
悍妇此番大有孤立她的意思。
“大姐头，这妮子咱先放一边儿，把这家伙给开了吧！”尹志杰指了指莫平，病态的人格使他眼神中藏着些许兴奋。
一旁一个中年人想了想道：“大姐头，这小比懒子今天藏东西，被我发现了……”
悍妇闻言看着莫平，听完白天的状况，似是在衡量定夺。
“他……他们已经打过了！”莫平试探着，颤颤巍巍地反驳道。
中年人一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但尹志杰却没忍住。
“哎小畜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怎么？！打你不服？你tm跟谁打报告呢？我生平最恨打小报告的家伙！你看我抽不死你我……”说着便气愤地抽出皮带要动手。
可刚要动手却被悍妇阻止了，常年甩“大绳”的她臂力不弱。
“不着急，这小子嘴巴活络，打击过度了也不好，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你呢？”说着她看向尹志杰。
“啊哈哈……是，大姐头说的是，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尹志杰边恭维着，眼神却露出一丝阴翳。
“再过两天，要是这妮子还不得行……我想想，先把这个小子弄成瘸子，那俩小腿可得好好掰扯掰扯，这么利索想跑怎么行呢……”她左右吩咐着，“产生损失总是需要点代价弥补嘛……腿给它留着，别动不动就断手断脚的，被太多人注意到也不好。”
莫平暗自松了口气，好似被判了死缓。
夜深，又到了“自由活动”“交流讨论”的时间。
这种时候人贩并没有刻意去杜绝，关一块儿肯定没用，不关一块儿，这破门也锁不了，况且都习惯了踹门，也不乐意装锁。留下些盼头，不容易引起激烈的反抗。
当然，前提是折腾了一天，当事人还有精神。
“秀儿～秀儿！”蔺伦推开一扇门，探头朝里张望，好不容易找到目标，忙挥手，轻声道，“出来下！”
房间内的少年闻声醒转，显然睡得也并不熟。在他身旁还有一男一女，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众所周知，整整齐齐是地狱笑话……
“嘘～”少年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听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脚趾抠紧穿烂的布拖鞋，走向蔺伦，用独特的技巧快速掩上房门，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声响。
“伦哥，怎么了？”
蔺伦无奈耸耸肩：“你平哥在外边拉屎呢。”
“……，拉屎也要陪同？”
“跟我来就是了。”
他不知道莫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把“面粉”藏匿妥当。
二人并行，来到破楼外的空地上。
只见莫平正拿着个枯树杈子在地上摩擦，倒还真有几分筹划越狱的样子，美中不足的是脸上还没消肿。
见田秀来了，他打趣道：“嘿！高材生！过来瞅瞅这个字儿念啥？”
“平哥，你还真是雷打不动啊，”他苦笑着说道，“你应该早点睡的，多休息休息好恢复。”
“睡不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外边吹吹凉风，我感觉活着的时间比搁里边待着长多了。”
“不说这个了，今天是……嗯，兴奋得失眠！来，你看我这字儿画得像不像！”
「挨打还兴奋？脑袋坏掉了吧？还有这闲心？」
田秀四处摸索着，找来个凹凸不平的石墩子坐下，努力适应着光线稀少的夜间环境。
定睛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看出了个模糊的轮廓。
“像……像迷。”
“像什么？”
“迷，迷人的迷，迷醉的迷！”
下一刻，莫平长吁一声，轻笑两声，仿佛什么得到了验证一般。
“怎么了？”田秀一脸疑惑，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哈，没什么，就是这不识字儿念半旁，效果还出奇的好啊！”
田秀听着一头雾水，不知所谓。
蔺伦盯着地上的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莫平。
而莫平似乎早有预料，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靠，你卖的还真是药啊！」
蔺伦的思绪瞬间被贯通。
「这……这是机会！」
他霍然起身道：“干了！”
可很快又有些头疼了起来：“可是……这要送进他们嘴里……太难了。”
莫平沉默，到底还是个孩子，兴奋劲儿过去还是会沮丧，说穿了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增加一点可能的筹码。
人贩子最容易利用的是对孩子的轻视，可剩下的，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田秀看着二人眼神交流，疑惑道：“所以……到底什么情况？”
不就认了个字儿嘛，怎么气氛一会欢快一会凝重的……
此言一出，二人立马转头，盯得田秀发毛，随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仿佛下了什么决断。
“你先。”x2
“……”x2
“咳咳，秀儿啊，你……嘴巴紧吗？”蔺伦正色道。
“嗯？”
“不是，兄弟，没别的意思，哥们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吧……”
“啊？”田秀头皮有些发麻。
「你们丫的不会是要送我嘴里吧？」
这时莫平也插了一嘴：“秀儿啊，你也不想你弟弟妹妹再过这样的日子吧？”
“……”
“呃……呵呵呵，我有些困了，可以放我回去睡觉嘛，我不打扰哈(⌒▽⌒；) ”
“你不能走。”莫平架住了田秀一臂。
“事关重大，拉你入伙！”蔺伦单手也勉强夹住了田秀的二胳膊。
“卧槽，你俩tm到底要干嘛！你们疯了啊！”
「入伙？我看是tm入股吧！从前怎么没见你俩有这癖好呢！早特么狼狈为奸了是吧！压抑地忍不住了是吧！那就来吧！冲我来！莫要殃及同怀！」
“嘘！不要激动，你这家伙没少替你那弟弟妹妹挡灾，”蔺伦拍拍胸脯，安抚道，“哥们看在眼里，况且咱们这就数你和你家两个读过点书，多少顶点用！”
不由分说，“你听我说……”
……约莫三五分钟后。
“你说那玩意是迷药？”田秀皱着眉头反复确认道。
迷药只是一种统称，不过是为了显得大气，营造的噱头罢了，多半就是蒙汗药，这种药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不过是立平他们“见多识广，略有耳闻”。
莫平点了点头道：“基本可以确定，就算真不是……你舍得放着不用么？我们没有选择。”
“有想法么？”蔺伦问道。
田秀沉思片刻，无奈摇摇头：“没有，你们也知道，这东西得口服，我可没本事捂死谁，吃下去肯定比闻着效果好，可咱们上不了桌面，投放也是一个问题，就他们打包回来的盒装饭菜，哪里来的时间雨露均沾？只一个两个出问题是绝对不够的，事后倒霉的只会是我们！
要出问题就要一块出问题！给它整整齐齐一锅端了！”
田秀说上劲了，语速加快，目露凶光，显然也不是个被驯化，甘愿受欺负的主。
“唉，量就那么多，机会只有一次，走一步看一步算。”
“……好了，这么晚了，回去睡吧，办法什么的，再想吧，这事儿暂时先别告诉其他人，
伦，你回头把东西藏好，你知道地方就好，”田秀刚想说点什么，莫平摆摆手接着道，“我是烂人一个无所谓，但……好歹给我伦哥多一点机会，少一点风险嘛。”
“况且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还好收场；知道的装不知道，对我们来说都还是有些困难的。”
田秀沉默片刻，他当然明白莫平言外之意，事情败露自然是参与者越少越好。况且习惯满嘴跑火车的莫平都有顾忌，别说其他人了。
他回答道：“我知道了。”
二人往回走去，几步后，蔺伦转身问道：
“莫平，还不睡吗？”
“嗯，我再过会，夜猫子一个，少睡点不影响，放心吧。”
蔺伦迟疑了会，还是和田秀一块回去了，只剩莫平一人留在原地。
他坐在石墩子上，单手拄着下巴，望着外面，发了会呆。
忽然捡起脚边的一粒石子，猛地挥了出去。
叮当！
石子撞击在一扇围着院落接连栅栏的低矮铁栏门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座临时借宿的上世纪危房原先的大门锁早已锈蚀不堪，如今大门开合之处拿钢丝缠绕了几圈充当锁扣，为了图方便，干脆留出可供至少一成人通行的口子。
「这破门也能关得住人？」
这门哪怕不破也关不住人。
莫平心中不禁无奈吐槽。
但恰恰是这道代表着界线，领地的标志在限制的同时也保护了他们。
比起希望渺茫的计划，摆在眼前的问题更迫切地需要解决。
“两天……就要瘸条腿儿，我还是……有……有些怕的啊……”
“……不想了，拉屎拉屎！嗯～……，啊～呼～舒服……
呀(=_=)！……没带纸……早知道不选这空地了，连根草都没有……啧，才这么几根？太少了啊……”
少时，莫平蹲行找草腿麻大喘气。
「草呢！来点儿草救一下啊！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