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兵临城下3
离蜀阳千里开外，连着几日的行军，薛子白的白马军总算走出了险峻崎岖的山地，正往地势较为平坦的河谷地带走去。
望着身后百万的大小山峰，坐在马鞍上的薛蛟揉揉自己屁股，忍不住嘀咕：“可算是走出来了，这些天小爷的屁股可没少挨罪，都快被颠成筛子了。”
说完，平日里便贼精的薛蛟转动眼珠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是人困马乏的模样，正准备靠着马脖子安心趴下，扭头便看见头戴斗笠的薛子白坐在银锦玉麒麟上，正牵着缰绳目视前方，腰杆挺得笔直，毫无泄惫之意。
“啧。”见状，薛蛟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子白，大伙都累了，你看要不歇一歇？”
薛子白听罢，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白马军，随即看向身旁的魏拓兵，道：“拓兵，你感觉怎么样？”
那魏拓兵虽然也有些疲倦，但见身为将军的薛子白询问自己，便挺直腰杆，拍拍胸脯道：“行军路上，劳顿不过寻常，属下以为没这个必要。”
可他话刚脱口而出，便察觉身后那一双双幽怨的眼神正盯着自己，那冲天怨气不比妖修们弱半分。
“呃，将军——”察觉到不对劲的魏拓兵刚想要改口，那薛子白却开口道：“那就照你说的，继续行军，驾。”
随即，薛子白双腿轻夹身下坐骑，绝尘而去。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的魏拓兵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叫苦连天。
“哎，你小子嘚瑟什么？”一旁经过的薛蛟不由得摇摇头，“有能耐得藏着，这道理你不懂啊？”随即叹了口气，挥鞭追赶薛子白而去。
魏拓兵只得忍气吞声咽下这莫须有的怨气，骑马追上。
可这白马军行进还没有一小会儿，身位在最前面的薛子白却突然拉起马缰。见状，身后的士兵也跟着驻马急停。
不明所以的他们还以为是将军心软了，决定停军休整。下一刻众人却见薛子白举起手来，喊道：“全军列阵，做好战斗准备！”
一听到列阵战斗的消息，这帮先前无比涣散的人马立刻严肃起来，无一人再嬉皮笑脸，各自就位，神情肃穆地盯着前方。
只见远处的河谷尘土高高扬起，似有大队人马来袭。望这方向，应该是朝白马军奔来的，只不知是敌是友。
阵前，薛子白依旧举着手臂，左右的薛蛟与魏拓兵各自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阵后，数百名弓手静默开弓，只需要薛子白挥手落下，滔天箭雨便会如雷瞬至。
薛子白眯起眼睛，远远注视着那队声势浩大的人马，突然看见了一只黑底红字的旗帜，写的是“元武”二字。
见状，薛子白举着的手臂捏成拳头，“收兵。”随即，身后的弓手应声放下手中的弓箭。
那队大军人数众多，个个头戴铁灰，身披玄甲，如狼似虎般，又重又急的马蹄声不绝于耳，看上去杀气极重。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薛子白这支全队白马的轻骑队伍。
率领黑军的将军轻轻瞥了一眼，瞧见那匹银锦玉麒麟，便不由得笑出声来，“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白獠侯。”
随即挥手，命令大军缓缓前行，自己则御马奔薛子白疾驰而去。
薛子白见有人朝自己奔来，便转头朝左右吩咐道：“你们留在这儿，我去去就回。”而后牵住缰绳徐徐向前。
二人碰头时，那一身黑甲的来者先是抱拳，而后道：“左将军宋仟，见过白獠侯。”
见状，薛子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在回忆这人的来路。
这宋仟是宋铁林宋尚书的儿子，投身在太子高坤的军中，若非没有过人的身手，自然当不了左将军一职位，不可不称为少年英雄，只是……
透过斗笠的头围，望见宋仟那轻蔑的眼神，薛子白摇了摇头。
只是恃才放纵，德行欠佳，想来是仗着太子的缘故。
但这朝堂中的党羽之争，他薛子白无心顾忌,便开口询问：“不知宋将军此番是？”
见状，那宋仟便摆起架子，道：“白獠侯，军机不可泄露，也不得延误，还望让我军先行。”
薛子白听罢，只觉得好笑。
无非是驻军蜀阳罢了，能有什么不能泄露的？
但面对宋仟的请求，薛子白却是摆手拒绝，“依照元武律法，我位在你之上，何来让道一说？”
说完，薛子白调转方向正欲离开，却被宋仟搭手按在肩头留住。见状，薛子白不由得转过头去，“宋将军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却见那宋仟正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薛子白，叫你一声白獠侯，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侯了啊？”
听罢，薛子白微微一愣，依旧保持着扭头望去的动作，一动不动。
宋仟见薛子白没有应答，便拍了拍他的肩头，继续笑道：
“白獠候不过是皇上用来除妖的一条白毛杂狗，你还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啸——！”
身下，薛子白的坐骑忽然传来嘶鸣，高高扬起的双足暴躁地捶打着地面。
这一切发生的毫无预兆，让宋仟的马匹收了惊，那宋仟更是一个不留神摔落在地。
趴在地上的宋仟抬头望去，毫无疑问，两军士兵都瞧见了自己跌落下马的狼狈模样。
“薛子白，你——！”宋仟瞪着薛子白，似乎笃定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可从始至终，这位头戴青斗笠的白衣少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他只是透过斗笠的轻纱头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宋仟，随即调转马头向自己的白马军走去。
见薛子白不搭理自己，宋仟只得悻悻站起身来，望着身旁的坐骑，咬牙切齿道：
“这该死的畜牲，我早晚有一天……”
随即，他便再度翻上马，朝自己的军队走去。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那宋仟刚回到队伍，随行的心腹便低声询问。
只是那宋仟眉头紧皱，刚要开口，便见薛子白的白马军朝自己奔袭而来。
一旁的心腹见状，便问道：“将军，我们该……？”
那又羞又怒的宋仟望着薛子白，似乎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可那白马军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更有甚者在挥鞭催马急行。
见状，那心腹士兵也有些不淡定了，慌张开口道：“将，将军，要撞上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白马军，一滴冷汗从宋仟鬓角滑落。
他在赌，赌这区区的薛子白不敢阻挠自己行军。
“将军！”
可最后，宋仟终究张开了紧绷的嘴，颤抖喊道：“全军散开，给白獠侯让路！”
“来不及了，将军！”
下一刻，白马军的轻骑纷沓而至，个个都似目中无人般，如同钢刀将宋仟的军队生生切开，惹得人惊马啸，毫无阵型可言。
尘嚣过后，道路上便只剩下凌乱的黑军，那宋仟也只是阴测测地看着薛子白的背影。
军队出征，最讲究的便是士气。被薛子白这么一搅和，士气自然大减不少。
“将军，我们现在？”那宋仟的心腹缓缓问。
望着身后受惊的人马，宋仟只得摇摇头，道：“停军整顿，稍后再行。”
宋仟的军队被薛子白这么一搅和，原先计划抵达蜀阳的日子便不得不延后。但在宋仟看着，这是值得的。
毕竟若是延误了军机，只管往那白獠杀胚身上推便是了。
再说那白马军内，一连走出好几里后，好奇的薛蛟才开口问道：“子白，刚才那小子谁啊？”
薛子白却只说了两字：“莫问。”
“切，当真是惜字如金。”薛蛟翻了个白眼后，一番调侃后便不再多问。
两队人马便以此离去。到了夜里，那宋仟的队伍也才走进蜀阳地界的山地，距离京城还有些路程。
蜀阳京城中，望着高高飘摇的荧惑星，蜀相李奕不由得眉头紧锁，苍老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分。
“唉。”李奕低垂着脑袋摇了摇头，随即关上了房中窗户，“眼不见心不烦，都交给天意吧。”
此刻，那立在李奕房顶的杨二郎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哈哈，自言自语道：“后生，老天可管不得这些。”
随即，这位蜀阳唯一的神仙迈开腿来，仅仅一步，便跃至京城的城门口。
“颜家的小子，做完这些，此后咱可就两不相欠了。”杨二郎一边说着，一边施展起神通。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穹幕缓缓落下，将整个蜀阳牢牢盖住。
顿时，那先前还在忧国忧民的李奕，此刻竟觉得疲惫不已，还未走到床前便已经昏睡在地上，而那府上的丫鬟杂役们亦是如此，一个二个接连都昏睡过去。
瞬间，蜀阳的百姓都一同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