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兵临城下2
蜀阳外的西山上，修有一座尼姑庵依山而建，同青阳宫遥遥相望，离天剑宗亦是相距甚远，唤作莲溪寺，唯有一条盘山鸟道与外相联，车马不能行，非脚足之力不可。
此刻，就在那条狭小山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人，正是那宋昭父女。
“哎呀，爹，女儿错了，你饶了女儿这次吧，就一次。”身后的宋钰手上被束缚着绳索，一路上都在不断地央求着，“下次我绝不再犯，女儿保证！你可不能把女儿送到那尼姑庵里，求你了。”
听罢，走在前路的宋钰却头也不回，只是拽了拽束缚着宋钰手臂的绳索，道：“就快到了。”
见状，无计可施的宋钰索性停住了脚，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赖皮：“哎呀，我累了，我不走了。”
由此，宋昭才转过头来望了眼宋钰，淡然道：“那就歇一歇再走，这些时辰都走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随即便盘腿在宋钰旁坐下。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她往那莲溪寺送。
听了宋昭的话，宋钰心里是真的有些怕了，道：“爹，你为什么要把女儿往那尼姑庵里赶啊？”
说完，她又撅起嘴小声嘀咕：“这天下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宋昭听后，像是指责般不紧不慢道：“呵，敢同爹爹动手，这天下也没你这样当女儿的啊。”
自知理亏的宋钰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乖乖闭嘴，见状宋昭便又继续说起来：
“你既为天剑宗的剑修，自当明白要同妖族势不两立，可先前却帮那叫姜荣的小子逃跑，闹得满城风雨，任凭爹爹如何相劝也不肯回头，这一回爹爹替你兜着，全怪自己离家太远，对你疏于管教，你娘又舍不得打骂你，更别提颜瑞那小子了，才让你成了这副刁蛮任性的心性。”
“都说佛法修心，道法修身。现今爹爹送你进莲溪寺，便是要弥补这一过错，让你以后不至于再犯这等大错。”说完，宋昭便转头看向身旁的宋钰，呵呵笑道：“总不能以后出了事，都是爹爹帮你兜着吧？”
随即又正色道：“女儿，爹爹的良苦用心你可懂得？进了莲溪寺可就不能再胡来了，那莲溪寺的妙音师太是爹爹的故交，你好好跟着她修习佛理一段时间，之后爹爹自然会来接你，明白了吗？”
一旁的宋钰低垂着脑袋，小声嘀咕着：“爹爹这话说得，好像随时都要离开一样……”
“呵呵，有你这小皮猴在这儿上窜下跳，爹爹不放心，怎么敢走啊！”宋昭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宋钰的脑袋，心里却是一阵落寞，没来由地说道：“约莫算来，你也到了二八年纪，该物色个好人家了……”
“呸呸呸，”宋钰羞红了脸，朝宋昭翻了个白眼，随后站起身来，“爹爹又再瞎说了，有这功夫不如抓紧赶路。”
“好好好，爹爹嘴笨说错话了——你走那么快干嘛？”
听罢，宋钰便加快了脚步，拖着宋昭呼呼往山上走去，任凭宋昭如何打趣道歉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二人走走停停，终究是在日落时分到了莲溪寺的门前。一位身穿袈衣，体态臃肿，面容红润的老夫人早已在寺庙前恭候多时，想必正是宋昭口中的妙音师太。
两位旧友见面，一番嘘寒问暖后，宋昭便将女儿托付给了妙音。临行前，妙音看了看在寺内游荡的宋钰，又转头望向宋昭，讳莫如深地低语：“宋施主，你当真……”
没等对方讲完，宋昭便摆了摆手，抱拳道：“只怪世事无常。妙音前辈，小女便托付给你了。”
语毕，他便决绝转过身，朝山下走去。那妙音师太望着宋昭离去的背影，也只是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哎，可怜天下父母啊……”，随即便收起脸上的愁容，关好寺门转身走进寺中。
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的多，可宋昭偏偏是一步三回头，似有万般不舍，最终临近深夜才回到府上。
宋昭穿过大门前的竹廊，刚走进前庭，抬眼便看见了一身素缟的林芸，红着眼哀愁地看着自己。
“钰儿她？”
“托付给莲溪寺的妙音前辈了。”宋昭说完便于林芸擦肩而过，径直走进大堂中。
只见那客堂中央的高台上，端放着的正是陈拾命的灵牌。宋昭见状，便取来一炷香，静静点燃后插在灵牌前，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陈拾命这孩子，那日若不是我失手……”
想到这，宋昭手指微微一颤，两行清泪随即滴落在地。
身后的林芸见状，缓缓走上前握住了宋昭的手，柔声安慰道：“宋郎，事已至此，再愧疚也于事无补。”
“只是可怜这孩子连头七都过不了，就得匆匆下地。”
被林芸这一劝，宋昭便振作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道：“这段时日不太平，你还是早些离开蜀阳，前往岳丈出暂住些日子。”
林芸听后正想开口，宋昭却伸手制止，摇了摇头，“芸儿，此事我意已决，休要再提。”
林芸见状便低下了眉头，只是喃喃道：“这蜀阳没了你，难道就不行么？”
宋昭听罢，也只是草草应了声：“早些歇息，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行程，明日启程。”随即便转身离开，没入夜色。
关于同建元的战事，颜瑞虽然还没有向蜀阳的百姓们公开，但来自建元的游人和商贩们都已经陆续离开，不少明眼人隐隐约约猜出了七八分，也跟着离开，那颜瑞也不阻拦，一律通通放行。
可到时候真打起来，宋昭知道自己这个当师傅的没有不出力的理由。现如今安置好妻女后，他便无了后顾之忧，只管放手一搏即可。
随即宋昭便走出天剑宗府，来到宗门后山。
这天剑宗府的后山灵气充裕，使得各类飞禽走兽，花草草木都比寻常的强健粗壮不少。外人若是想要进入，没有天剑宗府的弟子领路，自然是凶多吉少。
轻门熟路的宋昭点花踏叶，健步如飞，很快便在一处碧水深潭前停下了脚步。
只见宋昭拂袖上前，行礼拜手，恭敬道：“天剑宗宗主宋昭，有求于前辈。”
语毕，不多时，那碧水深潭下便隐约浮现出一个庞大黑影。随即，一对巨大双目浮出水面，两道竖瞳幽幽盯着宋昭，低吟道：
“何事竟要本座亲自出马？”
宋昭将建元与蜀阳的战事同那潭中的巨物一一细说后，下一刻，那碧水深潭竟没缘由地沸腾起来，连脚下的土地也在微微震颤。
“欺人太甚！”那巨物咆哮着，声若雷鸣，“若有来犯，届时本座伴你左右，你只管杀敌即可，定加他们有来无回！”
有了那巨物的允诺，宋昭心里便更有了些把握，好言谢过后便匆匆离去。
又是一夜难得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