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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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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钰施展轻功在亭台楼阁上轻盈飞舞,少些时间便入了京城,进了蜀阳王宫内,却见众大臣正在殿外愁眉苦脸地徘徊着,而那年轻的蜀阳皇帝,则蹲坐在汉白玉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苦相。

    那年轻皇帝正叹着气,忽然见一道阴影压下来,抬头一看,最先入眼的,便宋钰那双笔直圆润的长腿,肌肤细腻如雪。

    景色极佳,回味无穷。

    由此,那年轻皇帝苦哈哈的脸上便多出笑意,站起身子来,道:“宋姑娘,你打发完那薛子白啦——宋姑娘,你怎么又不戴面罩啦?”

    “这里没有外人,无妨。”宋钰望向蜀阳皇帝和群臣,双眸灵动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接着,便见那皇帝伸手指了指远处的青城山,继续说道:“你刚走不久,方才那山上便电闪雷鸣,雷声大作,时不时还落下滚滚天雷,实在古怪,所以……”

    “嗯,我明白了。”宋钰听后点点头,明白这阵仗若派遣一般斥候,只怕有命去没命回,“等我消息,我去去就回!”

    再说了,这平地惊雷的异景,指不定山上藏着什么怪东西。

    说罢,以防万一,宋钰便又戴好了面具,随即腾空而起,纵身向那青城山奔去。

    越过层层绿波林海,宋钰停在了青阳宫的山门上。还未到青阳宫,便先听到一阵悲切的哭嚎,再望地上的凹陷和碎石,全是打斗的痕迹,见状,宋钰不禁面色凝重,便双脚轻盈点地到了青阳宫外,却看到那只本安放在前庭的巨大香炉,如今却被掀翻到了青阳宫外,白色的香灰满地都是。

    宋钰视线穿过青阳宫破损的墙体,一眼便看到了个嚎啕大哭的少年。

    仅此一眼,宋钰便认出了姜荣,思绪不由得便回到年少时那片竹林。

    “怎么是他?”宋钰正疑惑时,却见在少年怀中,还躺着位一动不动的白发老者,衣裳浸满暗红的血迹。

    此景让宋钰不由得心头一颤,当即越至大殿前,俯身看向一旁的姜荣和陈拾命,道:“两位师兄,这难道是……温大师?”

    泪眼婆娑的姜荣根本回答不了宋钰的提问,还是陈拾命开口回答道:“北地的妖修干得,他们钻了师父身体虚弱的空档,所以才……”

    “北地妖修?”

    宋钰听到这儿,不由得眉头一挑,警惕起来。

    她记得那自称千虫窟夫人的喜姒,也是北俱芦洲的。

    宋钰不敢怠慢,连忙追问:“敢问陈师兄,你可知道那妖修来此地所为何事?如今又在何处?”

    “陈师兄?”陈拾命指了指自己,“你认得我?”

    “哦……”宋钰正想脱下面具,却又想起父亲宋昭的禁令,便只得胡诌道:

    “我乃天剑宗弟子,我家宗主同温道长素来交好,方才见青阳宫云气翻涌,顿觉不妙,便来一探究竟,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想不到还是来晚了……”

    “天剑宗……”陈拾命听到这个名字,便不由得点了点头。他记得,那年王崇云便是随天剑宗宗主和弟子们一同去了仙魔疆,便道:“那妖修死了,至于他来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听了陈拾命的话,宋钰便转头看向温宏,不由得叹息:“想不到温大师潇洒一世,却是这个下场。”

    说完,宋钰又看了看破败不堪的青阳宫,眼里尽是惋惜。她记得第一次来这儿时,这里算得上是个桃源仙境,想不到再来时,却只剩一片残垣。

    斗转星移不足为道,唯物是人非最叫人扼腕不舍。

    “对了。”说着,宋钰便看向陈拾命,拜手道:“近些年妖修猖獗,况且那北地妖修目的不明,为防妖修余孽反扑,待二位师兄安葬完温道长后,若是不嫌弃,可以移居天剑宗,不知二位师兄意下如何?”

    “这个嘛……”陈拾命下意识转向身后,以往这时,都有刘师兄和师父都会出面应付,可如今身后只有空荡荡的青阳宫。

    陈拾命便转过头来,望着早就哭尽眼泪的姜荣,他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便鞠躬回应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天剑宗了。”

    宋钰见陈拾命同意,便道:“那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说罢,宋钰便一跃而起,临行前还不忘瞥了眼姜荣,似乎有些好奇,随即飞出了青阳宫。

    待宋钰走后,陈拾命才上前拍了拍哭得失声的姜荣,道:“好啦,剩下的交给师兄吧。”

    接着,陈拾命便将姜荣缓缓扶起,随后抱起温宏,慢慢向自在峰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师父他平日里最喜欢逛的地方,便是自在峰了,我本以为他老人家能羽化成仙,没想到最后还得入土为安。”

    “陈师兄……”呆呆坐在门沿上的姜荣双目无神,沙哑着喉咙问道:“如果我们当时不在青阳宫里,师父是不是就不会因为保护我们而死了啊……”

    这一问,便绊住了陈拾命的脚步,沉默良久后才见他开口便道:“这事我也不知道,可我就记着师父走时说了一句话。”

    随即便见他转过头来,对姜荣说道:“姜师弟,你可明白师父临了那句‘吾道不孤’的意思?如今这青阳宫可全指望我们了,莫让他老人家失望。”

    说完,陈拾命才又回头向自在峰上走去。

    姜荣见陈拾命走远,随即便抹去眼角泪水缓缓站起,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自在峰上,在平日歇息的那巨大石峰前的空地上为温宏挖了坟,安葬好后便填了土。

    灰头土脸的陈拾命看了看坟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抬眼便看见了那巨大石峰,随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姜荣道:“师弟,师父身前喜欢你的字,你就为他提个墓志铭。”

    说着,陈拾命伸手指了指石块:“就写在这上面吧。”

    “我明白了。”姜荣点点头,随即走下自在峰,顺路走到了净心湖旁的茅草屋内,取来笔墨,刚走出屋子,正要返回峰上,却突然察觉周围安静得有些古怪。

    姜荣转过身,却见那净心湖上的寒泉瀑布,不知何时已经没水流下。

    “这……怎么会?”姜荣心里既惊又喜,赶忙拖着蹒跚步伐朝净心湖走去,凑进一看,那净心湖的水果真没了,只有一汪小水洼留在湖中心。

    水洼处,还有一柄木剑插在地上。

    见状,姜荣不禁跪倒在岸边,眼神似有些恍惚,喃喃道:“净心湖里的水干了,我可以下峰去了……”

    随即,便又一脸释然,竟有些感激涕零,仰天道:“师父,你看见了吗,这湖水没了!”

    “师弟,你又在嚎什么呢?”听到动静,自在峰上的陈拾命便探出身子,只是想不到刚入眼的便是那已经干涸的净心湖。

    “乖乖……”一脸吃惊的陈拾命不由得喃喃自语,他本以为师父说得是玩笑话,不曾想真让姜荣耗尽了湖中水。

    姜荣站起身来,只觉得心里满是释怀,却见那湖中心的小水洼处插着一柄木剑,心道自己当初只向这湖水中丢过用坏的毛笔,这木剑又是从哪里来的?

    好奇之余,姜荣便小心步入净心湖,往湖心的小水洼走去。自在峰上的陈拾命看见了,便提醒道:“姜师弟,你腿脚不便,多加小心啊!”

    姜荣应了一声,便临近水洼处,却见里面还有不少鱼虾翻腾着。姜荣顾不得那些鱼虾,迈着步伐走进水洼,伸手将那柄木剑用力拔出,露出一个巨大的黝黑缺口,深不见底。

    下一刻,那些方才还在水洼中翻腾的鱼虾,瞬间便消停了,一动不动如同尸体般,随着湖水流入那缺口,没了踪迹。

    “这是……”姜荣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却见木剑的一面上篆刻着一行小词:

    桃木知春风,秀骨孕其中。

    姜荣刚念完上半句,正准备翻过木剑看看下半句,却见那木剑忽然金光闪闪,好似活了一般,接着便钻入姜荣体内,穿心而过。

    “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姜荣捂着胸口连连后退,不留意便让石块绊倒在地。

    “师弟!”

    目睹一切的陈拾命赶忙从自在峰上跑下来,走到湖心处把姜荣扶起,忧心忡忡道:

    “师弟,你怎么样了?”

    被扶起身的姜荣瞪大眼看向胸口,揉着胸口惊呼道:“我没事!师兄,我竟然没事!”

    “没事还不好啊?”陈拾命一边说着,一边为姜荣拍去身上泥土,“我看你像是摔坏脑子了。”

    说话间,陈拾命便看见姜荣那条跛了的腿,此刻竟然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不由得瞪眼吃惊道:“诶,姜师弟,你的腿好了?”

    “嗯?”姜荣低下头去,却见自己的两条腿此刻正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

    “师兄,这……这怎么回事?”又惊又喜的姜荣一边用力跺了跺脚,一边喊道:“我的腿好了!”

    “嗯……确实古怪。”陈拾命眯着眼,“方才我分明看那柄木剑刺穿你的身体,结果你不仅没有丧命,腿还被治好了,莫非那木剑有什么玄机?”

    说着,陈拾命扭过头去,正巧看到了那躺在不远处的木剑,便走过去将其拿起,眯着眼仔细端详一番,只觉得十分眼熟,便琢磨道:

    “这木剑,怎么越看越像从碧落崖上的那尊大桃树掉下来的啊……”

    “这木剑确实古怪。”说话间,姜荣便已经凑到陈拾命身后,“先前我往那净心湖里只扔过用废的毛笔,可如今这湖水干涸后却剩下这个东西。”

    “而且师兄你看,这木剑上还刻着小词呢!”

    说罢,姜荣从陈拾命手中接过木剑,来回翻找几次也没看见先前的小词。

    别说小词了,便镌刻的痕迹也没看见。

    “诶,我刚才明明还看见有句小词的,叫什么‘桃木知春风,秀骨孕其中’,怎么现在就没了啊。”

    姜荣挠挠头,一脸困惑,转头问一旁的陈拾命:“师兄,你知道那句小词是什么意思吗?”

    陈拾命听后,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讪讪道:“术业有专攻,这舞文弄墨的事,你得问问刘师兄,我是拎不清楚的。”

    “不过我听师父讲过,那碧落崖上的大桃树确实是个了不得的神物,想来这净心湖里的木剑,多半也是你先前用的那些毛笔杆一根一根化来的,遂与你有通灵之意,不然怎么会穿了你身体后,你不仅没死,腿还好了呢?”

    姜荣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可那毛笔杆又怎么能化成木剑呢?”

    “呃,这个嘛……”听完姜荣的话,陈拾命又是一脸的羞涩,扭捏道:“师弟,都说了术业有专攻……”

    可那好坏不分的姜荣却一脸诚恳追问道:“那师兄,你专攻的哪门哪类啊?”

    “啧。”陈拾命皱着眉头,“师弟,这事还是等咱们把师父的墓志铭写完后再谈吧。”

    说完陈拾命便转身朝自在峰上走去,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姜荣道:“记得带上笔墨。”

    姜荣应了一声,看着陈拾命的背影,姜荣不禁挠挠头,心里还是不明白方才陈师兄看上去有些愠色。

    随即姜荣便带上笔墨,顺便也将那桃木剑插进腰带,第一次跑上了自在峰,待看见了温宏的坟后,便放慢了脚步,庄重走到坟墓后的石峰上,研墨起笔写下七字:青阳宫温宏之墓,随即又退回到坟前,乖乖站在陈拾命身后。

    陈拾命看着那七个字,鼻尖不由得微微一酸,随即便抬手拭去泪水,道:“师父,天剑宗邀我和姜师弟去避几天妖祸,这个坟你先住着,待过些时日后,我和姜师弟再回来把你的坟好好修修。”

    说着,陈拾命拿起一旁的香烛,待火折子点然后,便轻轻甩了甩,随后恭恭敬敬地插在了温宏坟前。

    做完这些,陈拾命便缓缓跪下身来。身后的姜荣见了,也默默跪了下去。

    一想到温宏那高大的身躯,如今就成了眼前这口黄土坟,再也忍不住的陈拾命便将口叩了下去,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喊道:“师父,一路走好!”

    见状,姜荣也跟着磕头。

    远处传来呼啸风声,又干又冷,吹得二人眼睛疼。

    做完这些,二人便站起身来走下自在峰,拿上先前已经准备好的行囊,简单整顿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青阳宫。

    可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碧落崖上的那尊大桃树,此刻已然褪去满身的绿叶,只剩下丑陋而杂乱的枯枝在风中颤抖,如同一位大限将至的老妇,等着入土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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