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羽化登仙
西贺牛州,蜀阳国青城山。
破除山间野岚,踏着青苔拾阶而上,若是心诚,便可隐隐见一山门立于尽头处,两旁古树参天,青翠欲滴,此处便是青阳宫。
一白眉皓首的青衣老道立于山门之下,右手抚须,眼神深邃地看着山下的幽幽空谷,嘴角不由得下压,眉头紧皱,面色古怪。青阳宫内,近处的大殿里,除了供奉着“三清”的神像外,还供奉着一位青面獠牙,额头两侧隐隐有凸起,头角峥嵘的凶神,此人正是青阳宫道祖震元子,而大殿旁便是温宏的道房,风景极好,可以看见远处大小山峰的四时景色,山峰共十三座,但叫得出名字的却不过区区两三。以往这些山峰都是云雾缭绕,隐隐可见山巅,如今在日月同辉的照射下,座座清晰无比,只需极目远眺,便可将山野秀色尽收眼底。
回首,青衣老道瞥了眼一旁百年古松,见茂密常青的松针叶里,竟透出一丝秋黄。见状,老道脸色更差了,一言不发地转身朝道观内走去,嘴里还喃喃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忽然,一旁扫地的小道童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仿佛发现了什么稀奇玩意,翘起食指兴奋地指着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嚷嚷道:“师祖,你看!”
“嗯,师祖看见了……”青衣老道低头说着,随后便进了静穆的大殿。脚刚一迈过门槛,便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簌簌落下的声音。
这时温宏才抬起眉眼,望着三清和震元子的神像,四下寻找着刚才的动静,却见面前放着香炉的红木桌案上,此刻却落满了香灰,独留袅袅香烟余绕,方才反应过来,原是走时点得那长生香烧尽了。
见状,温宏便取来烛火和长生香再次点燃,将香烛握在手上,脸色也缓和了些,喃喃道:“道祖啊,平日里我可没少给你供奉香火,如今就求你这么一次,你若是不应,那老道就算不自量力,自损阳寿,也要抱剑登天,同你斗一斗。”
接着,缓和的脸色又紧绷起来,仿佛在说自己没有开玩笑,最后却又叹了口气,一脸忧愁,无奈道:“姜权嘛,毕竟自家徒弟,不坏,能帮就帮吧。”
说罢,温宏拜手起身,颤颤巍巍地将手中长生香郑重插入炉中,随后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凝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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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的姜权仰面急速下坠,抬头便看见那天上日月同辉的场景,便忽然想起了他那在青阳宫内的师父,嘴里喃喃自语道:
“见日登天,望月成仙……”
登仙,登仙,望见日月,则登天成仙,何时见日月则何时登仙。
何谓登仙?
姜权看着天上日月,耀眼的清辉覆盖全身,下一刻,这清辉便被王寅的身形遮住,手中提着的阔刀高高举起,发出阵阵寒光。
何谓登仙?
只见王寅大呵一声,手中阔刀照着姜权咽喉要害重重劈下,势不可当,声若雷鸣,仿佛要劈开的是山和海,激起千里尘烟,在日月光辉下折射出星星光点。
何谓登仙?
待尘烟散去,众妖修跃上屋檐,脚踩青瓦向中心望去,却见刚才的王寅势大力沉的一击将地面砸开一豁口,整个姜王府都被波及在其中,所剩无几,唯独不见那姜权的身影。
“莫不是一刀,便把那姜权砍得尸骨全无?”尖嘴猴腮的毛锦揣测道,嘴角夸张地扬起。
众妖修听后,不禁哈哈大笑,面目也越发狰狞,另一妖修又笑道:“这姜权当真是沽名钓誉的泛泛之辈——”
话未说完,一道金光便破空而来,直取那妖修的首级,下一刻便已是身首异处。
“啊?”周围的妖修还在张着嘴吃惊时,数道金光再次袭来,顷刻间便又夺走几名妖修的性命。
其余的妖修见事态不妙,立刻找到掩体,寻金光望去,只见姜权御风盘腿而坐于空中,满头浓乌的青丝正肉眼可见地变白,如初雪淋头做披发状,眉心一点红印似有紫气萦绕,浑身金光护体,飘飘然宛若仙人。
何谓登仙?羽化而登仙!见日月同天,姜权便知道此刻便是自己的死期。
王寅看着天边闭目不语的姜权,不由得眉头紧皱,没了先前的从容,慌忙喊道:“不好,这姜权企图强行突破境界,步入天癸长生境!”
“他是在以命相搏,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说罢,王寅看了看自己的师门同袍,立马命令道:“毛锦,朱吞,叶青,白祯,你们四个快打断他,千万不要让他破镜!”
“想活命的,就使出全力杀了他!”
收到命令的四人没有犹豫,立刻变出妖相真身,原是一只锦毛大鼠,一头钢鬃毛猪和两条巨蟒,一青一白,纷纷吐出妖丹化法,朝姜权攻去。其余妖修见状,知道要想活命唯有死战,也变出真身吐纳妖丹,集中一点攻向姜权,决心要攻破那金光护身罩。
感应到外界的冲击,金光罩内,心力憔悴的姜权不由得皱起眉头,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此刻他正在值破镜的要紧关头,慌乱不得,只能由着金光罩弹出光刃杀敌,可这些妖修就像杀不尽般,一个倒下了另一个便立马接上,前赴后继不肯断绝。
就在姜权即将力竭时,忽听见天外有人高声呼喊道:“姜权,为何还不拔剑破敌,入了天癸境,速速归天?”
听见声响,姜权缓缓睁眼,却见云头有一人身着青阳宫道服,头长峥嵘龙角,面目凶狠,怒目圆睁。
此人正是青阳宫道祖震元子。
见状,姜权便回应道:“道祖,我姜权立誓此生效忠元武,不再拔剑。”
“荒唐!”震元子伸出手指指向姜荣,破口大骂道:“你个糊涂虫,高易都让兵马围你府邸,要杀你子孙,你还为他尽忠?”
不曾想姜权却面不改色道:“高易要当小人,我管不了,可我姜权只想做真君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不拔剑,便不拔剑!”
“浑小子……”那震元子按下云头,脸色越发狰狞难看,仿佛被这认死理的道徒气得不行,恨不得亲自下凡扇醒他,喊道:“人都死了,还要这君子作甚?”
“道祖,徒儿留得气节满天地乾坤,岂可曰身死道消?”
“你——”震元子绷紧双唇,瞪大了眼睛,随后有缓缓叹了口气,似妥协状,喃喃道:“罢了罢了,温宏那老小子说你性子不坏,倒真不假。”
说完,震元子突然厉声呵道:“姜权,你且记住,本尊乃雷部杀伐司正神震元子,今日便借你两三雷霆,助你破镜归天!”
说罢,震元子便分出一缕魂魄,化作一风驰电掣的飞龙,裹挟着滚滚天雷在云层中翻腾,直闯九霄云外,随即又盘旋着笔直落入姜权天灵。顿时,一股温热感从姜权头顶散发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额头两端生长出来一般,随后这感觉又缓缓向身下移去。
“这是——!”姜权睁大双目,只觉得四肢灵动,身轻体飘然,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丹田内流转。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下一刻,头生龙角的姜权便竖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二指并放于胸前,正色朗声道:“晚辈青阳宫弟子姜权,敕令雷祖下凡,助弟子除魔卫法,匡扶正道!”
顷刻间,雷嗔电怒!
只见姜权的金光罩应声炸裂开来,爆发出的磅礴内力竟生生将无数妖修的金丹震碎,短短数息间便夺去了他们的性命。
侥幸躲过一劫的王寅看着电光萦绕的姜权,不由得瞪大了双目,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这便是……天癸长生境?!”
他话刚说完,数道天雷便突然朝他劈了下来,好在王寅身手敏捷,几番闪转腾挪后便躲了过去,身体也只是受了些擦伤,露出黑色的茂密毛发。
王寅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擦伤,不由得皱起眉头。这雷可是至阳之物,若是被击中,凭他的修为虽然未必致命,但绝对会落个半身不遂。
“哦?”看见王寅露出的黑色皮毛,姜权挑了挑眉头,呵呵一笑道:“原来是只修道成形的黑虎,难怪……”
一般来说妖修分为两种,一种是妖化人,另一种是人化妖。这人化妖乃逆天之举,不足为道,可妖化人就不一样了,乃顺天而为。当年道祖老子的青牛,便是日日伴于道祖身前身后,常常听他讲述大道真意,终得道成仙,可见大道并非人才能参透。
大道公正,长生有门,万物皆可悟之。只是这妖怪修道不易,得道后还需保持人形低调行事,只得将自身修为压低到与常人无异,以免惹人怀疑。
而今王寅被姜权看穿了本相,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毁去人身,露出真像,境界瞬间飞升至天壬境。细细看去,果真是一头黑背白纹,好似乌云盖雪般的短毛黑虎。其孔武矫健的四爪紧扣在顽石之上,蓄势待发,龇牙咧嘴的,双目充血显得杀气腾腾,面目狰狞,额头上还掺杂几缕白色毛发,隐约勾勒出一个“王”字。
王寅发出一声虎啸,整片山岭顿时叶落鸟惊,撼天动地。
见状,姜权却皱起眉头,怒斥道:“你这畜生,莫非此刻还想同我拼命不成?”
“有何不可!”王寅咆哮道。虽然天癸和天壬只有一字之错,可道行却有云泥之别,王寅断然不可能击败姜权的。
见状,眼冒电光的姜权便提醒道:“王寅,你可知道何谓身死道消?真身若是被毁,千百年的道行可就没了。”
不曾想王寅竟然哈哈大笑,露出惨白的獠牙回应道:“姜权,你为求取功名,可犯下杀业,屠尽一切反抗之人,此之谓一;而今却不惜以命化境,证君子道,此之谓二。这一二相加,不过功过相抵而已,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谈身死道消?”
“我王寅千百年来一心向善,日日吃斋诵经,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因而受东楚地百姓爱戴,被其封为山君,享其香火,护其几世周全,却不曾想你为了求取功名,一朝试剑天下,便致生灵涂炭。此朝我只为替楚地百姓报了这血海深仇,何错有之?
语毕,随即寒光一闪,原是王寅的爪间寒芒,接着便王寅暴怒而起,顶着天雷挥出一掌,杀气腾腾地便朝姜权袭来,可姜权只是抬手挥袖,那寒光便仿佛被冻住一般,变成一点死白。
下一刻,雷光乍现!无数雷霆似蛟龙般将王寅牢牢束缚,死死锁住他的手爪,让其动弹不得的同时,又缓缓蚕食其肉身,须臾间,王寅身上便已全是被电光烧干的黑血,体无完乎,遍体鳞伤。
随即姜权大手一挥,众雷齐落,直挺挺击打在王寅身上,顿时血肉模糊,电出缕缕青烟。可这王寅却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地盯着姜权,不但不肯求饶,还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道:“姜权,我且问你……”
“这些年夜里……你可曾闭眼安睡过?”
听罢,姜权微微一愣,手上的天雷也不禁弱了些。看着姜权眼底一闪而逝的吃惊,早就虚弱不已的王寅仿佛回光返照般,不由得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姜权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
姜权皱起眉头厉声呵斥,手中的天雷便又多了几分力道,无所顾忌地降在王寅身上。
可王寅依旧不依不饶,仿佛知道自己命数已定,索性咧开嘴角放声大笑起来,直到全身彻底被雷霆摧毁后,那笑声还隐隐缠绕在姜权耳畔,如同心魔般久久不散。
他姜权的荣华富贵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死在潜龙下的人和妖不计其数,怎么可能就这么散了。
姜权望着变成一片废墟的姜王府,见那些亭台楼阁,轩榭廊坊都已随着王寅的肉身,一同消散在雷鸣中,此刻竟没有一点解脱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渐渐飘散的肉身,自知震元子的道法已经离开了自己体内,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是到时候了吗……还想去帮帮我的孩子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说完,姜权抬头看了看云端,一脸哀愁喃喃道:“红尘乱初心,莫问师何名,弟子姜权杀业深重,利欲熏心,有愧青阳宫之名……”
“夫君!”
突然,姜权心头一惊,蓦然回首,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赵桐在唤自己,却发现空无一物。
这怎么可能呢?赵桐早就在一刻钟前难产而死了。
“娘子……”姜权轻声低语道,一脸落寞。弥留之际,又回首最后望了望这人世间,呢喃道:“香消玉殒,浮生如梦,不过都是孤影惊鸿罢了。”
“如今纵有万般不舍,我也不得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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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王府后山野林里,赵宽抱着婴儿匆匆急行,一刻也不敢逗留。好在这后山道路湿滑,怪石嶙峋,不利于马匹行走,搜索的士兵只得下马亲自爬山,否则赵宽早就被抓住了。
可他毕竟是六旬老者,又是文官出身,论体力又怎么比得过这些士兵呢?没过多久,他便听见山下不远处传来吵闹的人声。
“唔……”怀中的幼婴刚刚才停止啼哭,听见这番动静,稚嫩脸上的五官不由得拧成一块。
“嘘!”见过不少世面的赵宽,此刻却面露惶恐,小声哄道:“小祖宗,这可不是哭的时候啊!”
可这哭声终究还是惊动了搜寻的士兵。借助日月光辉,涌进山岭的士兵们轻而易举便发现了怀抱婴儿,浑身泥泞的赵宽。
见此,薛皓不由得眉开眼笑,拔剑振臂高呼道:“谁能活捉赵宽和那妖童,封千户侯,赏黄金万两!”
此言一出,众士兵的贪欲被彻底调动起来,似饥饿的狼群般冲向赵宽,领先的那位士兵更是全然不顾一切,直接将赵宽扑倒在地,伸手便要去抢夺襁褓中的婴儿,一番拉扯让婴儿的啼哭声更响了,心急如焚的赵宽刚想奋力起身,却被后来的士兵按住四肢,再次被扑倒。
看着那些红了眼的士兵野蛮地抢夺自己外孙,赵宽只得哭诉道:“别伤着他,他还是个刚出孩子啊!”
可那些士兵依旧置若罔闻,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胆战心惊的恐惧。一时间,哭声,笑声,求饶声混成一片,响彻山林。
下一刻,寒霜闪过,戛然而止,一切重回毛骨悚然的死寂。
“嗯?”
突然降临的安静让处在搜寻队伍后的薛皓顿觉不妙,山风缓缓向下吹来,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久经沙场的薛皓瞬间汗毛倒竖,右手立刻按在了腰间佩剑上,本能地警惕起来。
是血的味道。
山上,似乎刚刚发生了一场屠杀。
“众将士集合!”
见状,薛皓立刻停下脚步,召集其余士兵一同向刚才的位置进发。等走到目标位置时,方才发现之前的士兵都已经命丧于此。
望着被剖肠破肚的,早已没了呼吸的士兵,即使是戎马半身的薛皓也不禁眉头紧皱,背后渗出的冷汗早已打湿他的衣衫。
他想不到会有谁能同时斩杀这些士兵。赵宽吗?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
想到这,薛皓不由得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将军,我们只找到了这个。”说着,被薛皓派出去巡查的斥候兵呈上一把染血的剑。很显然,这便是凶器了。
可面色阴沉的薛皓似乎并不满意这点成果。他接过凶器望了望,发现这是一柄极为古怪的剑,两侧并未开刃,又用手掰了掰剑身,确定这似乎是用骨骼制作的,脸色便更加阴沉了。他指了指面前身首异处的士兵们,又对斥候吩咐道:“再去找找,要是没找到那个婴儿,我们的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听了薛皓的命令,斥候们不敢耽误,唯恐放跑了赵宽,便又漫无目的地搜寻起来,甚至不惜围山整整搜索了一天一夜,几乎将整个后山都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望着天空渐渐褪去的明月,愁眉不展的薛皓知道天已经彻底大亮。看着跪倒在面前,奔波一夜也依旧搜寻无果的士兵们,他双手负在身后,眼神幽幽,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起来吧。”良久后,薛皓淡淡道。
“我们该回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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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云外响起一声惊雷。
朝廷大殿上,高易端详着薛皓呈上来的那柄染血骨剑,又看了看薛皓手中的孩子,面露狐疑,随即俯身问道:“你是说,这孩子用这把剑杀了我元武的士兵?”
薛皓没有抬头,低着脑袋回应道:“千真万确。”
“荒唐!”
下一刻,暴怒的高易咆哮着用力将骨剑砸向薛皓,却没有在薛皓身上留下任何擦伤,反而这一举动,却吓坏了在一旁听证的张源。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把没开封的骨剑,如何伤我元武士兵?”
“薛将军可知欺君是何罪?”
何罪?无非人头落地罢了。他薛皓历经沙场,在乱世中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万世安定,他大愿已了,便更不怕死了。可那些年轻的士兵和自己不一样,才刚刚迎来一个太平盛世,应该好好活着,成家立业。于情于理,自己这个将军都该出手帮一帮。
由此,薛皓将自己刚出生的婴儿抱到了高易面前。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薛皓依旧俯首跪倒在地,双手托起自己的孩子,面不改色道:“妖婴在此,全凭陛下处置!”
高易见薛皓无动于衷,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张源道:“张先生,依你看来,该如何处置这妖婴?”
张源见高易唤自己,便走到薛皓面前接过其手中的婴儿,仅仅是轻轻瞥了眼这婴儿的面相,便知道此子与那妖婴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沾了些那妖婴的气运,虽命格不凡,但却是顶多不过人中龙凤,心里又默默算计一番后,便清楚了这孩子的来历,遂转身对高易道:
“启禀陛下,微臣乃上阴宫弟子,依照上阴宫的除妖法门,需用火法雷劫夺其性命。”说罢,张源又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薛皓,道:“不过薛将军刚才说过,姜权被千万名天字境妖修围剿而死,据臣所知,姜权曾一人斩去半数以上的天字境修士,如今姜权死去,放眼整个南赡部洲,天字境修士便无人可以压制。”
“考虑到元武国安危,臣以为,与其杀了这个妖婴,不如让他为我元武效力。”
高易用手抚摸着下巴,双唇紧闭,眼神微眯,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张源的提议。他曾经以为仅凭元武的兵马便足以威慑整个南赡部洲,甚至一度以为能威胁到自己皇权的只有姜权,可当姜权真正死去后,高易才发现比起害怕姜权功高盖主,他更怕的是那群杀了姜权的妖族修士。
现在,元武国确实需要一个像姜权那样的人来震慑群妖。
由此,高易便开口道:“若是要控制此妖,先生有几层把握?”
见高易询问,张源便作揖,毕恭毕敬道:“十层。”
“好!”见状,高易大喜过望,道:“那便依你所言。”
一旁的薛皓小心翼翼地听完高易的话,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在此终于放下了,喃喃道:“多谢张真人出言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