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立县在本省处处高原的地界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盆地，夏日不仅有高原专属的强紫外线伺候，还夹带了难耐的酷暑，坐着不动只是呼吸都直冒热汗。

    楼下小卖部老大爷老太太们为了节省几个电费钱，身着汗褂，手上急缓有当地扭腕摇扇子，扇面上几个粉红色不孕不育大字隔老远还一清二楚。若是顶着太阳到处野的乖孙回来了，那扇子转个向，替舔着乖巧娇嗔叫了几声爷爷或奶奶换来的冰棍的孙子送去阵阵凉风，省的那些个电费几口见融化在小孩嘴里，老人们一日的忍耐化为看见乖孙脸上满足后的含饴弄孙之乐。

    为此裴景在小卖部破旧漏光的遮阳伞下，一面勉强咽下甜腻的廉价雪糕，一面挂上笑脸回答众多不相干搭话是值得的，至少包裹着纸条的垃圾在一桶塞满各色相同雪糕纸的垃圾桶中不显突兀。

    “喜喜，过来。”裴景刚推开包厢门口，听着召唤乖巧地坐到杨老四身边，一双手随身附上来，忍着喉头涌上来的不适，裴景温顺地向那边靠过去。

    “瞧瞧，我们的天女。”此话一出，席间顿时笑成一团，没人来看裴景，裴景也跟着笑，好似也同大伙一样，想起昨天一堆信徒虔诚地排着队跪到裴景面前，只为接受天女的触碰，以求福泽。而这会高高在上的天女正小鸟依人般窝在他们老大怀里，外人眼里象征着天女纯洁、威严的长袖立领仿旗袍白裙下，是众人都无意瞥见过从未消尽，只是旧伤未散又添新伤的淤青。

    腰上的手在这笑声中一紧，正好碰上昨夜磕碰所在，裴景疼得全身一颤，引得杨老四侧目看过来时却笑得更盛迎上去，众人的笑声被起哄声替代。

    白酒辣喉且上头，洋的啤的夹杂起来滋味更是不好受，但裴景面带微笑一杯杯敬杨老四，眼都不带眨地往下喝，最后如愿以偿仅凭最后一点理智眼看着杨老四爬扶在酒桌上，帮忙搀扶他们老大进房门的小弟手脚不太老是，裴景没忍住，一进屋丢下两人甩上卫生间的门吐得昏天黑地，也好，舒坦许多。

    “喜喜，没事吧”那长着张大马脸五官却不知利用挤到一处的小弟最近很得杨老四信任，杨老四不在时同裴景说话时带着股自以为善解人意的恶心。

    “不打紧，林子哥你去吧，四爷一会不舒服了会醒，我在这守着。”料定对方听得出话中意，裴景不动，打算等人走了再出去，肚子实在没东西再吐一回了。

    手上无便宜可占，口头上却不放过，“那你好好照顾四爷！”好好二字咬得极重，说完人才不甘心地走了。

    杨老四自然不会再醒，躺在酒店的大床房上睡得像头死猪。

    门外的灯光将房中一分二，裴景就在站光亮出，发现自己影子落在杨老四身上，嫌恶地往旁边挪动两步。枕头、被套、床单皆是雪白，该有点颜色，白色配什么，红。床头柜上那只白色浮雕花瓶倒是趁手，裴景垂着眼睑看了好一会。算了，浪费里边盛开的、打着花骨朵的粉红月季。烟灰缸？裴景蹭了不少人体学的课，尖锐处对准太阳穴，手扬高点，力求一击命中。

    手心掐得生疼，裴景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最终弯下腰物件似的摆弄床上的人，收拾妥当后掩上房门疾步直奔洗手间，神经质般搓洗得两只手通红还是低头一味地摩挲，半小时后才抬起头来，又很快转过去，差点忘了洗手台前有面镜子，幸好灯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