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竣工交付
两个项目中s市项目有几百户的公寓楼一直无法竣工交付。这个项目总体量很大，有50多万方，建有购物中心、临河商业街、高层住宅和公寓楼。本来这个项目有一百万方左右，却硬生生地被a省一家与政府关系深厚的企业强行划走了一半地块。房地产行业在抢地过程中经常会半路杀出“程咬金”，有的来头“通天”，让你到嘴的肥肉都得吐出来。记得在高层会议上，我们曾讨论过沿海某省一个著名的生产外贸服装的城市中心一块地，这块地集团已经与当地政府接洽好几年了，眼看瓜熟蒂落，要到手了。大老板的关系也算够硬的，可是会上大老板却苦笑摇头，让我们放弃这块地，大家都很惊愕和不解，小老板夫人倪总快言快语道出了真相，说突然有非常高级别的领导的孙子加入这块地的争夺，集团根本抢不过。这个项目五十多万方的建筑，除了不能销售的购物中心，其余能卖的都卖得差不多了，仅剩几套边边角角位置不好的商铺因坚守价格还未售出。除了这栋公寓楼已经延期三个月未竣工交付外，其余均顺利交付。
这个项目原来是现任集团副总裁兼运营管理中心总经理的洪总担任总经理的，后来他留下这栋楼未完工就升任区域副总经理，再后区域公司取消，他又抢了我运营管理中心总经理的位置。不过我很快去了海边旅游地产项目担任总经理。这时小老板已经升任总裁，大老板只任董事局主席，但大老板同时成立一家他为大股东并亲自管理的地产公司。小老板为了分散葛总权力，增设了分管运营、招采、成本三位副总裁，加上原有的技术、营销、人事行政副总裁，这样每个中心都由一位副总裁直管，葛总这个执行副总裁基本被架空。在我下项目前，小老板引进了一位女性副总裁，做工程出身，很豪爽的样子。她入职后急于做出成绩和展示能力，各种动作不断，却因不了解实情和没有威望，加上洪总与她暗中较劲，我一副坐山观虎斗和消极应付的态度，她的政令不出运营管理中心。在我去项目不久，她就因斗不过洪总而辞职走人。导致她离职的直接原因是小老板派她来本项目坐镇指挥，确保在预售合同约定交房日期交付，结果她毫无办法，眼见没法完成任务，自己灰溜溜地辞职走人。这肯定是洪总出的主意，自己的做过的项目不负责收尾，却给别人挖坑，果真好手段，也足见小老板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我一边与原来的项目总经理交接工作，一边了解情况。项目总经理交接完，总部人力资源中心曼总问我意见，是否立即辞退他。我建议稍过个把月，怕他像海边项目前任总经理一样，留下很多烂账和其它不主动说明事项。总部把他调回集团储备，他也明白这是稍留他一段时间善后然后再干掉他，所以他根本没去总部报到，直接请年假外出旅游去了，年假休完就直接辞职了。一次我打电话询问他项目上的事，他先是没接，打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接通，他立马语气不善问我何事，得知我是要咨询他项目的事情，直接说他不知道，他已离职，项目的事情与他再无任何关系。挂了电话，我生气了好久，这都什么人。觉得我抢了你位置，这个烂项目，谁稀罕呢，你对集团有意见也就算了，还朝我撒气。
这种要结束项目又在当地或附近城市没有新项目的公司，在那个房地产还比较火爆的时代，是很难留住人的。项目公司仅剩的十几个员工都处于混日子和找工作的状态，根本没心思工作，有的甚至找好了工作，等着公司主动辞退以便拿补偿。面对这种局面，我召开全体员工大会，明确告诉他们几点：如果这个项目不能尽快竣工交付，对他们的职业生涯来说是个污点，也会影响他们找工作；集团正在本市和附近城市积极拿项目，优秀员工我们会设法留下，不想干活只想混日子的员工我会尽快辞退；万一本项目结束没有在本市拿到新项目，对表现好的员工，会安排到集团其它项目或帮他们推荐到别的公司；我会向总部申请竣工交付专项奖金，对留下来有功员工进行奖励。这次讲话后，我又安排人力资源经理对员工摸底，对一些关键岗位员工思想状况了解清楚，我有针对性地做工作：有的加薪提职；有的承诺他项目结束在集团安排工作；有的承诺帮他推荐到其它公司工作。这样一来，团队凝聚力和干劲开始上来了。下面要解决的是信心和士气问题。
这个项目之所以到这个地步，根源在于总包故意拖延工期，以逼迫集团答应他们增加结算金额。初步估算，合理增加的部分只有两千多万，但对方一开始提出一个多亿的增加额，后来经过多轮谈判，降到五千多万，再不肯让步，集团成本部门也不肯让步，双方僵持在这里，对方以亏本为由，不再投入，并指使其分包单位拖延工期，逼迫我们付款和答应他们的结算条件。我首先想到是把工程先完工，如果总包单位不愿做，我们另请其它单位来完成，费用从总包扣除。工程副总说之前大家都是这个思路，奈何总包指使分包霸占工地不让其他单位进场施工，眼看只有一个多月的工程量就是不给完工。我先约谈总包项目经理，他表示自己也承担总部的考核压力，也想早点竣工交付，不想在这耗着，但现在总部不想投入，要我公司付款。我说进度款按合同要求支付，你们不干活，公司不可能提前支付。项目经理说他也没法解决。我说我有办法解决，我们自己请人完成最后这么一点工程，费用以后结算从你们单位扣回来。他沉思了一会，说要请示总部。后来我催问他总部是否同意，他闪烁其词。我知道没法等他同意，就安排集团长期合作的施工单位进场施工，结果却遭到现场分包单位的阻拦。现场分包单位负责人甚至带人围困我办公室，不让我出去。我给他讲道理，根本不听。于是我向葛总汇报，要求集团调集一百多名保安，强行驱逐现场施工工人，然后进场施工。葛总向小老板汇报后得到同意，但要求我这次必须彻底解决问题。然后说调集保安的事由已升任大老板助理的小俞来负责。小俞一直感念我当年保下他，很愿意帮我忙。三天后，一百多名特别能打的保安到了项目，稍微较量了一下，对方不敌。然后分包单位负责人再不敢嚣张，一个人来我办公室恳求我继续让他施工，他保证一个月完成任务，但要求我能支付部分款项。我说每周根据你完成的工程量结算一次，他也同意了。我把这些都向葛总和小老板以及成本中心做了汇报，得到他们同意，然后和分包单位草拟了合同。这些事情办妥，员工看到一直难以解决的复工已得到解决，对项目竣工交付开始燃起希望，士气开始上来。
一个多月后，工程全部完工，然后一边验收，一边整改。过程中有很多波折，特别在验收的时候，一些政府部门的职员知道我们急着交付，故意“吃卡拿要”。有一次都晚上十二点了接到工程副总电话，说某部门某人今天非要在最高档的卡拉ok唱歌、找小姐，费用已超出预算，向我请示，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你把证据留下，如果他还要继续为难，我们到时就举报他。一些部门以各种理由不给验收通过，工程副总也搞不定，汇报给我，我就亲自出面去求他们，或帮他们办事，换取他们同意，对有些不知好歹的也向他们阐明厉害：如果他们继续卡着导致项目不能及时交付，导致业主到政府上访，大家都不好过。在一次政府副市长主持召开的协调会上，我直接豁出去了，说他们有些人故意刁难企业，完全不顾大局，卡着不给我们验收通过，不顾业主急着想要收房，这样下去，引起群体事件政府别怪我没有预先报告。副市长当时脸面挂不住，厉声呵斥那些来开会的局长，说以后要是听到我举报，决不轻饶。这以后，我出面去办理验收手续就顺畅多了，而且他们用一种既恨又怕的眼神看着我。看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有人不吃敬酒，就只能罚酒。
最后一关是拿竣工备案表，关键问题是需要总包单位移交竣工资料和在项目结算书上签字盖章，可这本来就是总包逼迫我们答应他们条件的最后手段，在我们没有同意增加结算金额五千多万以及支付结算款的情况下，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我决定两条腿同时走路，一是通过上层关系逼迫总包单位同意，二是与他们谈判。我来这个项目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延迟一天交房，都要多赔付十几万，大小老板都在盯着，现在我已来到最后关头，他们也不得不动用高层关系，帮我弄来了某退休省级领导写的字条：“请x书记依法支持企业工作”，然后在市委哪里等了好几天才有机会碰到书记的秘书，把字条交给他并说了公司的诉求。不过，我去了好几次探听消息，每次秘书都客气地说，书记已知晓并安排下面处理。可事情毫无进展，我知道这条路已行不通，还得与总包谈判。总包项目经理也让他们总部的谈判人员到了项目酒店，让我到他们房间去谈，结果我九点敲门时，他们还没起床，这下我感觉对方完全不把谈判当回事，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我耐心等他们穿好衣服洗漱完，开始提我们的诉求，他们根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坚持要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才肯移交资料和盖章，一点都不愿让步。这次谈判无功而返。看来只能另辟蹊径。后来政府一位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官员帮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写个保证书和报告，请求相关部门同意先给出竣工备案表以解决交付问题，防止群体事件，公司保证在三个月内补齐施工单位竣工资料等。这一招果然成功，但在最后就要给我竣工备案表的时候，该单位却要我再写一张赔付所有业主的承诺函并盖章。我当时只想着赶紧拿出竣工备案表并交付，不但完成这项棘手任务，而且减少集团损失，也没多想，直接让办公室在承诺函上盖了公章。
竣工备案表拿出来了，终于可以合法交付了，再也不用继续赔钱了，我怀着无比喜悦和激动的心情准备向小老板汇报，没想到他却先给我来了电话，劈头就问我承诺函盖章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按流程先申请同意，我说事情紧急，而且按照规定这些钱本来就是要赔的，现在承诺函也没有写每户的赔付金额，并不会成为赔付业主的法律依据，公司没有损失，只是给政府一个交代而已。小老板还是很生气地说，这些事已超出我的权限，我应该报告的，然后就挂了电话。看来我触碰了他的底线——任何人不能越权处理事情，哪怕是为公司利益着想。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项目公司有总部安插的线人随时汇报我的一举一动。想起以前我说想调查一下卫总除了想强奸销售经理，是否还骚扰欺压其她女员工时，邬总直接对我说，需要了解项目公司情况，他可以让下面的眼线反映上来。这样看来，邬总此言不虚，他在各公司安插了眼线，盯着主要管理人员动静。邬总妥妥的集团情报总监，特务机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