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变是变

    c集团企业文化除了谦和外，就是随心所欲地变化。组织架构因人而变，岗位因人而设，从高层到基层，人员走马灯似地换。记得有一年专门统计过员工流失率，居然达到40，且主动离职率在35左右。虽然房地产业整体流动率在20左右，是属于比较高的，但像c集团这么高的员工流动性还是少见。员工私下开玩笑，说在职一年以上就属“老员工”了，三年以上可称为“骨灰级”员工。

    葛总抓了工程质量后，销售也随之好转，原来由总经理提拔起来的丁副总裁，一下地位飙升。小老板本来就一直忌惮葛总，对他是既用又防，甚至内心是不愿用葛总的，只是大老板觉得葛总有能力，也为了制衡自己儿子，把他二次召回来。葛总对此也心知肚明，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葛总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统江山、大权独揽的心，更不愿屈居小老板之下，做他的臣子或参谋。一次我们开会讨论管理问题，主管行政和人力资源的田副总裁就目前存在的管理问题才说几句话，就被葛总粗暴打断，认为他说的不沾边，田总也是气得当即变脸，说葛总一点修养都没有，连不要随意打断别人说话的礼貌都不懂。葛总哪能容忍这样的顶撞，继续大声说田总根本不懂管理，胡说八道，他忍无可忍才打断他。看着他们越吵越凶，小老板直接冷着脸中止会议。葛总平时还是情商很高的人，这次发火应该是对田总平时对他不敬且人事上不配合工作的愤怒总爆发，葛总本想从气势上压倒田总，让他以后改变态度。哪知田总也是老狐狸，知道大小老板的矛盾，小老板不待见葛总，他只要站队小老板，就不惧葛总的打压。大老板本就不喜欢内部争吵，希望企业内一团和气，对葛总这种好斗的个性很不喜欢，但又觉得他的才能对集团有用，也可作为压制儿子的棋子，所以一直忍着用他。

    这次事件后没多久，大小老板就谋划调整组织架构。调整的目的表面上宣称是为了解决集团总部无法直接管理三十多个项目，需要增加区域这个层级，并为集团规模的迅速扩大做组织准备，实际上明显就是“扶丁抑葛”。因为丁总所管理的区域公司项目占据总项目的一半以上，销售额占60，人员占60；葛总所兼管的区域公司项目数占比不到20，销售额占比30，人员占比20。虽然理由是葛总以总部工作为主，只兼管离总部最近的区域公司和最少的项目。不久，又招聘了一个国企来的老总直接任区域总经理，葛总就只管总部的工作。

    这次成立区域公司，管理重心向区域公司转移，狠狠地削弱了葛总权力，大大提升了丁总权威。在讨论总部和区域的权责界定及授权时，葛总试图把大部分授权留在总部，丁总却表示那样他没法干，本着权责对等的原则，区域公司必须拥有大部分授权，最后总部只保留了少量人事、成本、招采、设计变更和工程签证的权力，其余悉数归区域公司。丁总虽然是做营销的，但也是喜欢做事而不喜欢玩弄权术的人。他上任后，立即利用授权大刀阔斧地调整区域和项目的架构、岗位和人员，也不向葛总汇报请示。葛总立即感受到失落与背叛，想想以前两人可是有很多共同语言，还一起把销售工作搞上去，丁总是他以前力主引进的，现在丁却甩开他独干，完全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半年会时，丁总所主管的项目销售超额完成任务，大老板直接在会上表扬丁总是集团最能干的人，也是他最喜欢的人。这话一出，我看向葛总，看出他脸上的不屑和失落。这以后，丁总更是直接向大小老板汇报工作，基本上把葛总忽略了。葛总可不会甘心大权旁落，他不停地找项目存在的问题，在开决策会时毫不留情地指出。

    下半年，国家抑制投资投机的调控政策开始显示效果，市场不断下行，传统销售旺季“金九银十”泡汤，丁总使尽浑身解数，却也抵抗不了大势，加上工程质量又有所下降，这下给了葛总机会，他不断向大老板汇报项目存在的问题，集团的资金也开始吃紧，业绩报表也不好看，股价也下跌。以结果论英雄的大老板不再表扬丁总，反而说他能力有限。

    在管理重心下放区域公司后，总部能做的事很有限，只能是制定一些标准、制度、流程，另外就是进行检查监督。但无论区域公司还是项目公司都是很抗拒总部去检查的。我常常一个人郁闷地待在办公室，除了看考察楼盘的报告，研究技术标准外，基本无事可干。这时部门招聘了两个女生专管制度流程标准，其中一人是和我一样等级的名校本科毕业生小张，另一名则是国外名校留学回来的硕士小成。两人在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世上的差距很明显。小成工作自主性强，只要稍微指点和交代一下，她就能明白我的要求和意图，做出令我满意的成果。小张虽然也很聪明，但独立工作能力、积极性和主动性比小成差一些。每次的考核评分，总是小成优秀，小张优良，我明显能感觉到小张的不服与嫉妒。小陈长得端庄丰满，有一段时间她和我一起参加大老板召开的会议，大老板眼睛总往她身上瞟，后来我就不带她参加这种会议了，我怕大老板打她主意。那时很多女员工都在传大老板对看上的公司女员工，开出魔都一套房外加一百万现金的包养条件。小陈不知是留学国外的缘故还是本身开放，我在路上碰到几次她与男朋友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打闹。然后她还告诉我以前被男朋友甩了才去国外留学，现在经常换男朋友，还说有男人和她见过一次面后就要每月10万包养她，被她拒绝了。这是一个父母离异后又被初恋分手而心理受创伤的聪明漂亮女孩，可心理出了些问题，有点报复男人、游戏感情的心态，她甚至会在办公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同时摆出一副媚态，定力不强的人肯定上勾。

    年底总结会开完，区域公司全年指标没有完成。大小老板脸色都不好看，现在可是上市公司，业绩可是要公告的，业绩不好，股票可是要下跌的，在资本市场的名声和评级甚至都会下调，以后融资的难度会增加、成本会上升。两个老板又开始琢磨因人设岗了，一年时间证明了丁总也就这么回事，区域公司的成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分散了力量，弱化了总部的监控和指导，增加了经营风险。既然这样，那就取消区域公司，恢复到以前总部直接管理项目的架构，但考虑到项目众多，尤其一些项目在同一城市，相距很近，一套班子就可以同时管理，所以就设立总部管城市公司或总部直管项目两种模式。

    大老板同时还做出一个惊人决定，成立一个不在上市体系的地产公司，以形成和上市公司的良性竞争，相互促进，还能规避一些上市监管。这只是表面的理由，实际是父子争权夺利的白热化，儿子步步逼宫，要做总裁，老子被逼无奈只好另起炉灶，否则经济大权全被儿子掌控，他哪有钱去包养女人。大老板邀请丁总去做他新成立公司的总裁，但心高气傲的丁总没有答应，而是直接辞职了，他带着一帮人悄悄地去了另外一家商业地产公司做总裁。丁总在我刚回归时，特意从营销奖励中给我发了比正常多很多的奖金，算是报答我透露消息帮他提拔为副总裁的恩情。现在他走了却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我有些难过和不解。以后才知道，他是怕小老板报复。因为以前那个两面三刀的汪总辞职去另一家公司担任副总裁时，对方公司收到一封盖了c集团公章的信，上面详列了汪总的人品问题。汪总确实有人品问题，也给项目和集团造成了损失，难道不是老板识人不明，用人不当造成的？既然已经离开了，何必还穷追猛打，不肯放条生路。“一别两宽”就那么难吗？自此，高层员工辞职去其他公司都是悄无声息，不敢让集团的人知道。

    说到c集团的人力资源，真是问题重重。因为田副总裁只分管行政人事中心，他的岗位与该中心的总经理曼总是重合的，但又分设两人担任，还是上下级关系，这样两人都想抓中心的工作和人员管理，矛盾很大。中心员工都不知该向谁汇报工作，听谁的工作安排，后来曼总干脆不主动安排工作，完全躺平，任由田总指挥，把自己变成一个二传手和秘书，这才缓和一些矛盾。记得葛总兼任区域公司总经理时，去一个项目开会，问了项目工程副总经理几个施工方面的问题，结果他回答不上来，后来葛总单独找他谈话，问他学什么专业的，他一看瞒不住了，才说自己是学计算机程序结构设计的，不是建筑结构设计，因而不懂建筑施工问题，也看不懂建筑图纸，葛总恍然大悟。接下来，这人却朝葛总扑通一声跪下了，请求葛总不要开除他，说他找工作难，又需要养家糊口，才出此下策。葛总自然不会让他继续“冒名顶替”混下去，让人力资源部门把他辞退了，同时狠狠向老板告了田副总裁一状。老板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惊叹天下竟有此事，又对人力资源的工作直摇头。随后曼总专门向葛总道歉，表示招聘把关不严，以后决不再犯类似错误。人力资源中心专门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集团中高层员工，要求以后面试时加强专业问题考查。但这封邮件错别字有好几处，我看了忍受不了，直接回复邮件一一指出，不料点击了“回复全部”，所有这封邮件的接受者收到了我的邮件。没过几分钟，曼总愤怒地打电话给我，约我到一楼大厅聊一下。我预感到可能是刚才回复邮件的事。果然，曼总一见面就怒气冲冲地说我故意和他中心过不去，丢他们的脸，小题大做，谁不会犯错误，为什么偏要这么公之于众。我自知理亏，赶紧说是点击错了，原本只是想提醒发邮件的人，绝无别的意思。然后一再道歉，他才慢慢平复下来。这事让我想起在南都的房地产公司，因为酒喝多了，把员工盘点方案提前泄露在公共文件夹，造成工作被动甚至失去一次升职机会。看来还是不够细心和自控，这次又差点酿成大事。这以后我说话办事，特别是回复邮件小心谨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