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来了博士

    进入大企业的梦想实现了。我来到了c省的b市，一个很有名的海边城市。城市位于一座岛上，但干净整洁，到处盛开着鲜艳夺目的三角梅。坐公交车半小时就能到达海边，看蓝蓝的大海，踩柔软的沙滩，听阵阵的涛声。在住了一周宾馆后，我租下了公司旁边的一小间房子——房东把一套二居室隔成三间出租，就是所谓的群租房。主要图它离公司近，中午在公司食堂吃过饭，走几分钟就可以回租房睡觉。后来了解到我所租住的楼和公司所在的楼都是c集团早期开发的。

    我是c集团引进的第一个博士，还是名校博士，在员工中引起轰动和好奇。我入职时并没有举办欢迎会之类的仪式，人事专员陪同我办好相关手续后，帮我领取了办公用品和笔记本电脑，引导我到了办公室工位上，坐下没多久，葛总通过内线电话就开始安排工作。应该是人事专员复印我毕业证书时得知我的博士身份然后迅速在基层员工中传开。他们很多人从没有接触过博士，很想看看博士是什么样的怪物。于是我办公室门口常常有员工故意停留，向我这边张望，在食堂吃饭或开会时，也有很多员工特意看向我，充满好奇和不解。后来和他们混熟了，有的员工问我：“博士不是都戴眼镜的，你怎么不戴眼镜？”也有的问：“博士不是都应该在高校、科研院所做研究吗，你到我们企业来准备研究什么？”

    c集团不像上家房地产公司那样重视制度流程和仪式感，因为它的老板没有任何国企经历，而是个人早年漂泊海外，从小本生意做起，打拼多年积累了一定财富后回大陆投资房地产、酒店等。集团的注册地在海外，标准的外资企业。这是一家完完全全的家族企业，股东是父亲母亲，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儿算外人，只有少量股份，女婿是一点股份没有；儿媳反而算自家人，拥有一定股份。这在沿海一带很常见，重男轻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不是一家人。主要管理人员是方总父子。父亲担任董事局主席兼总裁，员工习惯称他方总裁；儿子担任副总裁，员工多叫他方总。都说企业文化就是老板文化，c集团文化的最大特点就是方总裁的特点——随意与柔和。方总裁见谁都是一脸笑意，说话客客气气，没有半点的霸道或盛气凌人，常常以商量的口吻和别人说话以及安排工作，如“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样安排你有没有意见”、“要不我们先这样做，后面有问题再调整，好吗”之类。这种企业文化下，工作压力似乎小很多，同事氛围也很好，看起来大家一团和气，根本不像上家公司那样充满争斗和紧张感。

    我只要安安心心、静悄悄地完成葛总布置给我的工作任务就行，一切显得悠闲惬意，不用思考怎么对付同事的挖坑埋雷、甩锅推责和污蔑陷害，还可以享受同事崇拜与艳羡的目光。周末一般也不用加班，可以独自去海边游泳，也可以和同事一起去爬山，那是一段少有的清闲、舒适、没有压力的工作。

    只是葛总却时常陷入深思甚至焦躁之中，这是我从没见过的。以前面对那么严厉和疑心重的老板，复杂的公司人际关系和几乎难以按期竣工的项目，他都没有像这般焦虑和烦躁。有一天，他竟然说不想干了，没有意思。我顿时心里一紧，我可不想他这时突然离职，我怕无法独自在这边立足，毕竟我没有他那么全面的能力和丰富的经验。他如果突然走了，老板把我看成他一伙的，肯定恨屋及乌，把我也干掉。然后他自顾自地说，在这边发挥不了作用，什么举措都推行不了，大小老板都不决策，对他的建议和意见只是听而不实施，让他感觉有力使不出，仿佛铁拳砸在棉花堆里，力量消弭于无形。我当时劝他再观察观察，思考思考，总会找到时机和办法的，不用急在一时。他很灰心地说：“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再不发挥点作用，就失去价值了，老板可能觉得我不值这个工资，白请我了！”我这才体会到高薪不是好拿的，是要匹配对公司的贡献的，否则随时可能会被辞退。看来真是高处不胜寒，高收益与高风险相伴相生，犹如《红楼梦》中的风月宝镜，一面是美女，一面是骷髅。葛总甚至很气愤地说：“早知这父子俩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软绵绵的性格，还不如去那家住宅地产公司搏一把。前些天他们老板还让我去呢！”“那边也许有那边的问题，我们没有深入进去都不清楚。我的意见还是再坚持一段时间，边干边看吧！”我小心翼翼地劝道。葛总不再说话，把嘴里的烟狠狠吸了几口，扔到地上，又用脚恨恨地踩了几下。

    过了几天，葛总把我叫到他宽大的办公室，说他已想到办法。他已说服两个老板调整组织架构，让我抓紧起草相关文件，签发后执行。调整架构的目的是突出房地产业作为集团的主业，而不仅是其中一个产业。将主管房地产开发业务的房地产中心取消，把下设的设计管理部、成本控制部、招标采购部、工程管理部、综合管理部全部升格为中心，和已有酒店管理中心、商业管理中心人力资源中心、财务管理中心并列。以前的房地产中心比其他中心级别高半级，中心总经理由副总裁担任，现在改成副总裁直接分管设计、成本、招采、项目四大中心。原各管理部的总经理改任相应中心总经理，但项目中心由工程管理部和综合管理部合并而来，原综合管理部的经理也没有担任中心总经理的能力，原来的工程管理部负责人又空缺，所以葛总提议由我兼任该中心的副总经理，主持工作，同时抓紧招聘一位工程管理能力强的人到岗负责各项目工程管理。这么一调整，不仅房地产的主业地位突出了，葛总的地位也突显了，一下管了四个中心，不是只管一个中心的其他副总裁能相提并论的。我也悄无声息地升级成了副总裁助理和中心副总经理。

    架构调整和人员任命完成后，接着就是相应的制度和流程的调整。这过程中，把集团总部和项目公司的权责重新梳理界定清晰，把对副总裁、各中心总经理、各项目总经理的授权也一并调整完善，很多的审批权限集中到了葛总这里，项目总也有了部分审批权，尽管他们仍不满足。整整一个月，我都在忙上述事项，重新变成工作狂魔，充实而快乐。虽然我每次起草文件都很快，加个班，一两天就拿出草稿，再经领导审核，提出修改意见，基本一周就能定稿，但老板凡事喜欢商量着办，让我们充分征求各项目公司和总部相关人员意见，这样一反复时间就花了一个多月。因为这次调整缩短了流程，加大了对项目的授权，大大提高了管理效率，基本得到上下一致支持，葛总也一炮打响，树立了威信。但这次调整也把小老板方总的很多权力转移到葛总手里，同时葛总地位的快速上升打破了原有几大副总裁之间的平衡，成为后续副总裁之间矛盾和斗争的导火索。

    我无疑成为了这次调整的受益者。很多员工知道我是这次调整的主笔者和智囊，因而对我尊重并示好，尤其总裁办那群总裁、副总裁的秘书、助理们，个个见到我笑靥如花，远远地就开始打招呼，有事没事就到我办公室要向我学习，请我指教。我也很客气地、不厌其烦地帮他们修改文件，给出建议。一次葛总和我聊完工作，很开心地说：“我这几天顺便问了好几个人对你的评价，都赞扬有加，说你没架子、很热心，水平也高！继续保持这种风格和方式，你以后会提升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