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教训总结

    随着火车的飞驰我和老婆两个人坐在车上，无言相对。我的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把这快两年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过了一遍。这毕竟是我签了劳动合同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在硕士毕业，博士入学前的过渡时间，曾经在一家拆迁公司也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公司做过顾问，就是帮他们写写文件，做一些项目测算与策划。在那里也发生了很多故事，以后有机会另讲。然后就是在来这工作之前，在南都的一家公交车公司实习了一个多月。

    在这个南方最发达的城市，确实有和我们内地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尤其是商业氛围和人的商业头脑，还有各种算计能力。这里的生意人很懂人性，而且充分地利用人性的贪婪和中国人好面子的特点。基本上给我们提供产品或者服务的合作商都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给公司的领导，还有跟他们接触的经办人，以及给他们打款的财务人员都会直接送红包或给回扣。有的红包钱不多，可能只有几百块，有的红包或回扣却能达到成千上万元。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风气，包括去采购时，只要你是代表公司来采购的，他们必然会把你拉到一边，问你要多少回扣。而当时的这种风气确实令我非常吃惊，也是我不能接受的。这其实就是商业贿赂，现在刑法中已有明确处罚规定。

    另外就是这个城市那时被称为性都，非常开放。情色诱惑无处不在。给我们做工业园道路和办公楼施工设计的单位只是当地一家小设计院，因为某领导介绍，为了维护关系，所以才让他做。这单位办公室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相一般，但身材凹凸有致，尤其胸部丰满。每次都是她来送红包，送设计资料，这个主任能说会道，眼神流光溢彩，顾盼生辉，勾人心魄，一看就是撩人的老手。有几次她借着单独到我办公室的机会，在我身后用身体故意摩来擦去的，那时我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脸一下就红了，但觉得这样很不道德，就赶紧借故出去了。有的时候双方单位要会审图纸，她就事先在镇上酒店开好会议室和房间，然后说他们院长很快会过来。可是我到了以后发现他们院长还没到，问她还要多久能到，她又说临时有事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然后这时候司机小丁也在外面忙，房间里面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顿觉尴尬。关键是她还故意上厕所不关门。我当时也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太随便了，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为了避免别人误会，我还特意去把房门打开。还有我陪同她们在工业园进行现场勘察的时候，因为都是荒山野岭，人烟稀少，她有时支开同来的设计人员，单独和我去偏僻的地方察看地形，却故意说水喝多了要上厕所，然后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嘘嘘，我当时只好转过身去，脑海里却情不自禁出现那次台湾风水师拿竹竿去捅小姐屁股的画面，不知那个变态色鬼遇到这事作何反应？也许是觉察到我是正人君子，后来她也就没有再进行这方面的诱惑了。但当时我真的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她比较随便。其实后面经历的事情多了，回想起来才明白这都是性贿赂的惯用手段，都是她的刻意安排。好在我当时心思比较单纯，羞耻感强，也一直坚信“万恶淫为首”，所以没有迷失和堕落。

    但其他人可不像我有道德洁癖，反而以放纵自己为乐事。有一次早上我居然看到何经理和一个穿着饭店服务员工装的二十多岁的女人一起从宿舍出来，那时可没有现在的外卖和送餐，不可能是服务员给他送早餐的。就在我满脸狐疑时，来工走到我身边一脸坏笑地说：“昨晚何经理和我在一家饭店吃饭，何经理一直撩这小姑娘，结果就谈成‘包夜生意’了，小姑娘下班后就来陪何经理，昨晚他们折腾了一宿，我在隔壁都被吵死了，觉都没睡好！”而且在我们园区内的草坡上，经常能看到注射毒品的针管，避孕套之类的东西。连高层管理人员在饭桌上也常常津津有味地谈论包养女人、吸毒甚至一夜几次等性细节，每次我只好低头无语或赶紧上厕所，以免难为情和格格不入。集团几个前台和行政秘书都是三大股东养的“小三”，可叹“能猜透人心思”的心理学硕士商经理却没能及时看透这些人与高层的关系，还把她们当下级指挥、使唤，被她们不断吹枕边风告状，最后被排挤走。

    这些集团的桃色新闻、小道消息，我能知道全得益于老婆。她是个擅长交际，喜欢与人聊天的人。记得我来这家公司上班不久，就有一个董事长助理要见我，这是一个长着鹅蛋脸，面部柔和，长相端正，披着长发，个子不高，有些高冷的年轻女人，舒总提前通知了我，说她姓江，主要想向我请教mba作业。我走进她奢华的办公室，简单介绍了自己，并直接询问她需要我做什么，她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是不停上下打量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看了我好半天，也没叫我坐，然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说：“听说你是博士，我在上mba课时，老师布置了一篇论文不知怎么写，本想向你请教一下，但昨天我一位同学已经帮我写好了，以后有需要再找你吧！”后面我找舒总帮我老婆在集团安排个工作时，心直口快的他很是埋怨：“本来以为你没结婚，集团有人想嫁高学历的，才招你进来，没想到你都有老婆了。不过好在人家没看上你！”我很快明白了江助理那天的行为了，原来是在相亲，好在没相上我，要不真麻烦了，因为老婆在集团工作后，很快就知道了江原来是谢董事长的情妇，现在年老色衰，想找个归宿，不过对另一半的要求还不低。后来老婆听到很多的集团高层情妇与原配，情妇与情妇之间的“宫斗”故事，精彩和狗血程度不输任何小说或电视剧，以后有机会分享给大家。

    不懂人性，识人不准是我在这份工作中最大的失误。很多时候对人性看得不透。我自己因为比较正直，就“推己及人”地想当然以为大部分人也是正直的。对拆迁办的丁主任，我一直被他慷慨激昂的言辞和积极配合我们工作的表像所迷惑。我们去给政府的人送礼，他也经常不收。甚至还主动请我们去现场采摘荔枝或者请我们去吃荔枝鸡——在荔枝林里散养的鸡，说是味道特别，营养价值高。这些一度让我认为他是个平易近人，廉洁奉公，正直能干的人。其实我被降职，他有很大的“功劳”。因为他觉得我很多事情没有做主，不帮他解决问题，让他总要去找集团领导，后者往往也推三阻四地拖延。根子在于集团不想开发这个地块，只想用土地抵押贷款并坐等土地升值变现。但是他都认为是我这个工业园的负责人不作为，导致工业园开发缓慢，他没有政绩，也就不能升副镇长。最重要的是他要的是大好处，而不屑于小恩小惠。比如我们搞拆迁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哪个地方要拆迁，要进行青苗补偿。结果第二天到现场去清点青苗数量时，发现前几天还光秃秃的地里一下子冒出一排排密密的树苗。轻轻一提，那些树苗就拔出来了，明显昨晚从别处挖来栽下去的，因为当时政策是按每棵树算补偿费的。从这情况来看，应该是丁主任透露了消息。有的时候他还会为他的亲戚争取多一些补偿。但他自己不会直接说这事，而是指使他的副主任——那个愣头愣脑的跟他一样姓丁的，和我们讲，这个是丁主任的什么亲戚，补偿能不能多考虑一点？我当时还傻乎乎地对丁副主任说：“我们丁主任这么正派的一个人，要是知道我们违反原则照顾他亲戚，他肯定会骂我们的。”

    还有一点教训就是死守原则，不懂变通。有些事情不可能完全按自己的原则和意志来处理，应该学会通融。比如说下属有时候弄一点小好处，这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紧盯不放，完全杜绝，而应该提醒他们不要过分，不要伤及公司利益即可，甚至以此拿捏他们，让他们按照你的意志办事。水至清则无鱼，又让马跑，又不让马吃草，尤其在那种商业氛围下，大家普遍拿红包吃回扣，我却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当然会恨我，自然会抱团排挤我。后来的工作中，我慢慢领悟到这些，就改变策略，采取一种比较好的方法来处理，就是把这些暗的好处变成明的奖励。为公司多做贡献，多争取好处的员工就多发奖金，甚至升职加薪，让他们主动放弃那些不该拿的“好处费”。自己处理很多事情确实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太“刚”了，没有韧性，不懂得转弯迂回，不能受委屈，不会忍耐。很多时候只要多坚守一会，稍微忍耐一段时间，机会就会出现，甚至东山再起。就像历史上的越王勾践，亲尝吴王夫差粪便，忍受自己结发妻子被玷污，最终才得报大仇，复国称霸。而那个我一直讨厌的小褚，因为不受家人待见，外出到这打工，一直委曲求全，坚守坚忍，在我离职十年后，从入职时的小出纳，做到负责投资的集团高层，在这个一线城市买了几套房，包括一套别墅，成为了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