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资本运作

    被降职后，我一直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内心也封闭了起来，不太愿与同事、合作单位和政府等相关人员接触，总是耷拉着脸。总之，那时的我还是经历磨炼与挫折太少，缺乏情绪管理能力。而喜怒形于色，实在是做领导或管理人员的大忌。那群老江湖已经看出我的不开心和工作消极，甚至有传言我很快会辞职。本来工作量就不大，这下被分出去许多工作，更是闲得慌。

    就在我很压抑的日子，舒总一天突然带了一个在澳洲留学的研究生过来，年纪三十多岁，看起来人畜无害、老实憨厚的样子。舒总给我们介绍说这位唐硕士是学金融的，以前也是他的下属，不但懂房地产开发，更擅长搞资本运作。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资本运作，也不懂啥意思。后来听他们聊多了，才知道原来是要把现有的资产和品牌、专利技术等各类资源变出钱来，再拿这个钱去投资生钱。工业园不是已有土地三千多亩吗，将来还要扩大至一万多亩，甚至十万亩，这么庞大的一笔资产可不能闲置在那，必须通过抵押借款变成现金，再把这个现金投出去赚比利息更多的钱。

    我性格一直比较谨慎悲观，加上见识有限，眼界也不够，总认为就那荒山野岭的地，基本不值钱，银行能同意抵押吗，包括唐硕士看过现场后也是不乐观的表情。只有舒总是信心满满，一开会就激情澎湃，开始他一贯的画大饼演说。唐硕士毕竟有过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很快看清了形势，如果他不假装乐观且充满激情，是无法受舒总待见的，以后想要来这工作也是不可能的。很快他就转变口风，公开场合开始迎合舒总的说辞并举各种其它园区开发成功的例子说明工业园区前景是非常好的，潜在价值是巨大的。但私下里又不断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表示基本同意我的判断，这个地方暂时还是太偏僻了，交通不便，基础设施缺乏，配套设施没有，产业链也没形成，最要命的是离我们十公里左右的一个科技园区，基础设施和配套设施都已建好，离高速路出入口也不过几公里，并已有部分科技产业进驻园区投产。唐硕士还不断打听公司的人事情况和财务状况等信息，我马上明白过来，原来说请一个厉害的高手来担任总经理就是请他。但他学业尚未完成，对集团也不了解，虽然舒总向他介绍了集团和工业园公司的情况，估计他也知道舒总的话虚的太多，所以通过各种机会找我们这些公司内部人员了解真实情况。明白了这些后，我故意只挑公司的问题说，例如集团家族化严重，裙带关系盛行，员工没有归属感，离职率高，内部管理混乱，领导决策随意性大，特别提醒他“学院派”在这施展不开，发挥不了价值。

    那时的我已经萌生离职的想法，同时也有“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报复公司的心理，所以基本都是在发泄对公司的不满。应该是我的很多话语传到集团高层耳中去了，他们愈发地冷落我，对外接洽合作单位都不再带我这个“金字招牌”了，反而是一直犹豫是否加盟公司的唐硕士越来越多地抛头露面，尽管对外介绍他的身份是舒总的朋友。

    我离开这家公司后，从郭教授的口中才得知唐硕士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那些荒僻的土地套现，毕竟银行也有内部的风险控制机制，不会随便听别人忽悠，除非是内部人员与借贷单位相勾连。后来是一家当时全国排名前列的地产公司看中工业园区离镇上位置较近的地块，认为可以通过土地变性后开发住宅。两家合作开发这部分地块，由那家公司出开发建设资金并负责操盘，工业园公司负责利用关系把这部分工业用地改变土地用途，变成住宅用地。对于其余征用地块，则作为集团下属机械厂的用地，尚未进行征用补偿的的土地，则退还给政府了。通过这种方式，终于实现了“资本运作”，收回了部分买地资金，甩掉了沉重的财务包袱，降低了沉淀成本。

    其实，集团本来就没有真正开发房地产的打算，开发工业园的根本目的是以较低价格储备土地，等待它升值后转让，基本学习的是香港前亚洲首富的那套地产开发思路，重点是看准升值潜力大的土地并设法提前拿下，坐等升值后再开发或转让。只是为了忽悠地方政府和向银行融资，编制了所谓的园区规划，装模作样地招商引资，做了一些小投资的开发，如平整场地，开建办公楼。而且建设办公楼除了堵住政府的口，更多还是迷信风水，因为那位御用风水师已给集团算过命，说那个位置风水很好，建成并启用这幢楼，会给整个集团带来好运。为了完善风水，集团请的大师们是接二连三，络绎不绝，大小改造也是不厌其烦，一会儿前面的水塘挖大些，更好地蓄水蓄财；一会又要把岸线形状进行修整，避免冲了主楼；一会嫌楼后的山离得太近，压迫了“主人”，要挖掉一些；一会儿又觉得左边的山不够高，不能“青龙胜白虎”，要堆高点。还有楼的坐标和方向也是调了又调，直到开工那天才定下来。就在三层楼的主体封顶后，还想按照某大师的意见推倒重建，后来迫于政府要求尽快完工办公楼并启用的压力才作罢，但仍然按照不同风水师的要求对内部空间一改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