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调养
丽娘好像听到我唤她，喃喃道：“此刻是真还是假？我像是大梦初醒……”
说着，便用衣袖遮住了眼睛，像是光线刺眼，又像是有风吹过。
我见了赶紧问道老姑姑：“娘子这是怕风呢，怎么办？”
石道姑扶了丽娘，对我说道：“暂且在这牡丹亭内服用还魂丹吧。秀才，你赶快剪裆。”
虽然奇葩，但我还是很听话的去到一边，将裤裆布剪下了一块。
癞头龟也取来了热酒。
随后，石道姑按照陈最良说的法子，将裤裆布烧成灰，用热酒调和了，灌入丽娘口中。
丽娘喝了几口这灵药，却又吐了出来。
我怜惜道：“哎呀呀，怎么都吐在胸脯上了，娘子再喝些，你这才喝了两三口！”
眼见着，丽娘的面容有了颜色，像是缓过了劲儿来。
渐渐的，丽娘悠悠醒转过来，睁眼看看周围的人，表情木然，问道：“你们都是谁？难不成你们都是些盗墓贼，挖了我的墓么？”
我看着这刚刚还魂的小娘子，百感交集，又快要哭出来了，哽咽道：“丽娘，我便是你的柳梦梅啊……”
丽娘道：“我看不清楚，你是我梅边柳边的人么？”
我急道：“我就是你的柳梦梅啊！这有石道姑为证！”
石道姑听到她的名字，凑过来问道：“小姐，可认得俺道姑么？”
丽娘看着石道姑，却沉默不语。
石道姑道：“小姐，你刚苏醒，记不起俺这姑姑了。”
我见丽娘想不起石道姑，又问道：“娘子，你可记得这后花园？”
丽娘依旧沉默不语。
石道姑道：“是了，是了，小姐还未从梦境中转醒过来呢，迷迷糊糊的。”
大家正一筹莫展，丽娘却张口问道：“哪个是柳郎？”
我心中一暖，激动地答道：“小生便是！”
丽娘听了，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柔声说道：“咳，柳郎真是个守信之人，亏你将我救了出来啊！棺中宝物收拾一下，其余杂物就丢池塘里去罢了。”
大家依照吩咐，将贵重物品收拾了一下，棺材和其他杂物被抛入池塘里。边丢还边念叨：“呸呸呸，霉运晦气都离开，从此百毒不侵平安无恙！”
又伤感的说道：“可怜我们小姐在这地方委屈了整三年！”
丽娘叹息道：“哎，流年飞逝，怕就怕三分春色姿容，已有一分归入尘土，无影无踪……”
我听了更加难过，搂着丽娘，安慰道：“娘子，此处风吹露重，我们回去休息吧。”
三人都如释重负，总算是下了点苦力气，将丽娘救出了那黑暗和悲惨的苦难，将来再用那七香汤好好的沐浴一番，用最好的食物滋养滋养。可就苦尽甘来了！
丽娘这时问道：“咱们回哪里去？”
石道姑道：“咱们先回梅花观内吧。”
随后，众人一起回到了梅花观中。
自打救出了丽娘，我这娘子身体日渐康复。她每天时而笑颜如花，而是呆呆傻傻，终日感叹我二人情丝未断，梦境终于变成了现实……
还说自己一定振作，尽快将自己这卧了三年的软绵绵的身体将养起来。
我只道娘子重回人间，将地府比做了梦境，却从未想过去问问她，因何要说“梦境重开”……
石道姑静心照顾丽娘，也是每日感慨：“小姐啊，你这可真是从地府逃了出来，死而后生啊！”
我们也总是担忧和猜疑，怕这眼前一切美好是镜花水月，虚幻不实。
丽娘曾幽怨的对我说：“我这样半人半鬼已经三年，现在连梦境中都是惨淡斜阳下我那孤零零的坟头，苔藓都长到了我的罗裙上，我每次想到这些都好难过，哭的妆都花了！”
我便劝道：“你看那风停了，彩云还要飘呢，香燃尽了还有余灰的香气，不管是人是鬼，如今我们都该安心了呢！”
过几日，丽娘又好转些，对石道姑说：“老姑姑，我死了三年，幸亏柳郎和姑姑是重情重义之人，愿意将我搭救，我这才得以重生。姑姑又用好酒佳肴来调养我的身子，这么几天过去，我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石道姑便趁机将我想说的话说给丽娘听：“秀才给我说了好几次啦，他央求我向你提亲嘞！”
后来石道姑给我讲，丽娘竟没有答应，理由是，要到扬州去问了爹爹妈妈，再正式请个媒人才行呢。
石道姑疑惑的问我道：“秀才，你俩的事自己商量，不过，小姐生前的事她究竟还记得么？”
我也迷惑不解，在丽娘还阳之前，我们每日恩爱，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如今……却要三媒六聘，这是何道理？
石道姑也说：“我也问了小姐，小姐想是记得的。小姐说，因为她的画像被你拾得，你每天痴迷画中人，焚香礼拜，叫她观音姐姐呢。你的一片真心感动了她，才会与你人鬼相会。”
我听了，更是不明所以。丽娘还魂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做鬼时，那样坦荡自主，毕竟……是丽娘主动来我房中，主动要与我夜夜相会，主动要我立誓娶她为妻……
第一夜时，丽娘还说“现在终于把你盼着了”，我当时感激涕零，甘愿为美人而死……
如今终于还阳重新为人，怎的却生分起来，扭捏起来。
罢了，来日方长，个中缘由我总可以搞清楚的。
那一日，我去看望丽娘，见她娇艳的容颜埋没许久，如今终于重新展露，我远远就看到她含笑在插金钗，那裙衫摆动如若柳扶风，撩拨的人心痒难耐。
我便喊道：“丽娘妻！”
丽娘娇羞不已，面颊绯红。
我又喊道：“好姐姐，我把你从地底下救出来，如今你恢复的像仙女一样了！”
丽娘施了个礼，道：“秀才的恩情超过父亲母亲！”
我笑道：“好姐姐，我们一起共度良宵，做一对好夫妻。”
丽娘推脱道：“不行不行，我现在晕晕乎乎，根本没有精神……”
石道姑原本在不远处偷偷听着，此时也忍不住插嘴道：“小姐！你刚还说，精神好得很。却为啥瞒着秀才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