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落水
年岁岁的脸色当即沉下来，变得难看异常。
余莲漪还在和周围的官家小姐说笑。
说起如何取年岁岁性命就如同谈论天气一般自然。
年岁岁一想到小七爷飞身扑到她身前，他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挣扎的模样。
而她被人桎梏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 在她眼前闭上了眼。
年岁岁之前曾经去客栈找过他的尸身想要将他好生埋葬。
可是她询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曾见过奄奄一息的小七爷。
她原本以为是客栈的老板觉得店里面死了人，不吉利，故而连夜叫人处理干净了。
倒是没有料到，这件事情和余莲漪有关系。
小七爷被扔到了乱葬岗，那里饿殍遍地，夜里雾重，他衣裳单薄，一人在那里得多冷啊。
年岁岁当即红了眼眶，她站直了身子。
可是对面那些小姐们低头耳语，笑声频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亭子里多出来一个人。
年岁岁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没吃完的半个酸果子。
她冷笑一声，伸手就往余莲漪的脸上砸去。
“哎呦！是谁！”
年岁岁投掷的手法不好，果子没有打烂余莲漪的嘴。
反倒是将她头上的珠钗打了下来。
余莲漪的头发当即散落开来，丫鬟纷纷护在她的身前。
“是谁想害我家小姐！快出来！”
余莲漪很快就看见了亭子里的年岁岁。
年岁岁手指的骨节缓缓收紧，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余莲漪气急败坏朝她走来。
周围围观的女眷纷纷看向她。
“这就是那个年岁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年岁岁说她恰好路过，怕也没有傻子会信。
她躬身给余莲漪行礼。
余莲漪怒气冲冲高扬着巴掌。
“年岁岁，不要以为你有北川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你可别忘了，如今雪姐姐已经回来了，王爷现在可没空管你的死活！”
“王爷有没有空管奴婢的死活，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王爷若是看到你现在披头散发的模样，他该有多嫌弃。”
年岁岁的目光没有躲闪，直勾勾看着余莲漪。
余莲漪的巴掌没有落在年岁岁的脸上，反而被年岁岁轻易擒住了手腕。
原本正在大殿中的江知鹤见年岁岁外出久久未归，担心她出了什么纰漏。
皇宴原本也没有什么意思，全是一些贪恋美色之人，对未在殿中的年岁岁评头论足。
在江知鹤拒绝了第八个想要娶年岁岁做美妾的世家公子后，他终究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没有想到这余府的大公子居然也跟着起身，他皱着眉头满脸担忧行至跟前询问年岁岁的下落。
江知鹤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讥讽。
“怎的余大公子也对本王府上的小丫鬟感兴趣？”
余随之闻言一愣，“我和王爷府上的丫鬟见之如故。”
江知鹤忽然笑了，倒是没有想到这余大公子居然是如此实诚之人，连装都不曾装一下便大方承认。
“本王府上的丫鬟自由本王看管，余大公子若是闲得无聊，不妨多花点心思在令妹身上。”
余随之叹了一口气，说起他这个妹妹也是令人头疼。
余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那是被全家放在手心中疼爱的。
自幼就骄纵。
余随之知道余莲漪不喜欢年岁岁，眼下年岁岁和余莲漪一起不见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而那边十一公主也拉着江淮安的衣袖跟着起哄。
“皇兄我们可是又有好戏看了。”
江淮安顺着十一公主的目光朝江知鹤和余随之二人看去。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满眼都是不耐烦，“这年岁岁可是又去给皇兄惹麻烦了？”
十一公主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江淮安的面前一放。
“我呢和你打个赌，今日这余莲漪要是真的和那年岁岁对上，她在年岁岁手中可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只见十一公主压低了身子往苏雪那边示意。
“要是我输了，我就帮你去追你心心念念的苏雪美人，当然要是你输了，你可得帮我想个法子混出宫去。”
江淮安接过杯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一言为定。”
这边十一公主江月瑶和江淮安一起身，苏雪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王爷可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情，若是有用得上阿雪的地方尽管开口。”
“无妨，就是一点小事情。”
江知鹤见年岁岁许久不回，他的眉间渐渐染上些焦急。
偏生这个时候余随之跟在身后，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王爷我们快些去寻人吧。”
江知鹤转头冷眼看着余随之，他低声警告道：“这是本王的事情，还用不着余大公子插手。”
余随之不知道王爷为何心中不快。
“王爷息怒，我不过是担心妹妹莲漪罢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他依旧选择跟在江知鹤身后。
他们找到年岁岁的时候，她正站在池塘边的凉亭里，周围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女眷。
她们簇拥在一起，余莲漪也在其中。
不过她头发凌乱，而年岁岁却穿戴整整齐齐。
众人之前还担心年岁岁受到了余莲漪的欺负，不过这样看来。
被欺负的好像另有其人。
而在凉亭的年岁岁见不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她自然是要好心提醒一下正在气头上的余莲漪。
余莲漪当然是不肯在北川王和她兄长面前暴露她的刁蛮行径，她将被年岁岁握住的手缓缓抽回。
年岁岁嘴角扬起冷笑，看热闹者众多，居然无一人注意到王爷他们的到场。
她回忆起刚才余莲漪所说的话。
这位余小姐不是费尽心力想要名正言顺除掉她吗。
正好当着王爷公主的面，给她这个机会。
年岁岁从凉亭中走了下来。
她故意同余莲漪一并站在池塘的边缘。
余莲漪赶忙收敛了自己嚣张的气焰，她用手捂住头顶，满脸委屈看向年岁岁。
“年岁岁，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右相千金你都敢下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年岁岁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余莲漪见年岁岁不说话，她倒是先着急起来。
也是，年岁岁不肯配合她，她又怎么把这戏唱下去。
“岁岁无心之失，还请小姐恕罪。”
余莲漪差点被年岁岁气得头皮发麻。
年岁岁低眉顺目故作可怜，一副被人逼迫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在大殿舞剑的凌厉姿态。
余莲漪倒是忘记了，年岁岁是个会演戏的。
当初在乡野之时，她就凭着楚楚可怜的作态引得王爷的垂青。
没有想到现在她居然又故技重施。
“装柔弱，本小姐今天偏要揭露你那张虚伪的脸！”
余莲漪压低声音威胁，她看年岁岁的眼神好像阴狠的毒蛇一口咬住猎物。
“论虚伪论心机我自认比不得余小姐你，你可是忘记当日在年家，你千方百计想要把我卖给员外置我于死地的事情了？”
余莲漪嘴角的笑容有片刻僵住，她也没有想到今日这年岁岁竟是连掩饰都不肯，一个丫鬟公然敢和余府千金叫板。
“王爷可是知晓此事？”
年岁岁点头。
半晌余莲漪的脸上露出笑容。
“依我看，你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你受到如此委屈，他半分不肯为你做主。”
她们两个在湖边僵持不下。
两人的声音忽高忽低，不远处的众人居然一句都没听清。
“小七爷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余莲漪一愣，她没有想到年岁岁会问这个问题，她的眼睛当即露出精光，以为找到了年岁岁的破绽。
她当即语速飞快说道：“是我，是我又怎样，他本来就该死，不过是个贱民，死了也就死了。”
她成功了。
年岁岁的眼眶微红，胸腔好像有一团怒火在焚烧。
她看着余莲漪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 刚才不过是朝你扔了个果子，等会儿还有更刺激的，你想不想知晓？”
众人见年岁岁一步步朝余莲漪逼近，立马觉察出不对劲，纷纷往池塘边赶来。
“你是不是想自己跌落水中，再冤枉是我把你推下去的。”
余莲漪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们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都传进了年岁岁的耳中。
“你刚才同我说这么多不就是想激怒我来制造故意推你入水的理由。”
余莲漪的眼中惶恐。
年岁岁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要将计就计？
年岁岁一步步向她靠近。
她则是一步步后退至池塘边缘。
“余莲漪，”这是年岁岁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你最好祈祷你能永远保住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然我要让你的下场比小七爷凄惨一万倍。”
年岁岁嘴里说着整个人往身后池塘中倒去。
余莲漪睁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年岁岁故意攀扯着余莲漪的衣袖，防止真的跌落。
可是余莲漪出于求生的本能伸手将年岁岁一把推开。
这样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余小姐故意将年岁岁推进了水中，想将人杀害。
在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候。
年岁岁成功拽着余莲漪的衣袖，将她也拽了下来。
池塘的荷花开得正艳。
余莲漪在水中奋力挣扎。
围观的小姐丫鬟们个个都慌了神。
她们拼命大喊：“救命！救命！小姐落水了！”
年岁岁跟着扑腾了两下，可是她实在是不会浮水。
不一会儿她整个身子就沉入水中。
在年岁岁意识昏迷之前，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腰。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是他，江知鹤。
年岁岁看见他那张脸心中莫名有些安心。
她知道他不会见死不救，是他她就能放心晕过去了。
这边江知鹤不顾一切跳下水中将人救起来，而池塘中还在扑腾的余莲漪则是满眼泪水看着岸边上的人。
“知鹤哥哥，我呢，我还在水里呢！”
江知鹤将年岁岁搂在怀中，他望向一旁的余随之，冷哼一声。
“余大公子不是要找妹妹吗，这人也找到了，还不带回去？”
余随之见江知鹤一行人离去，他则是站在岸边对余莲漪招手。
“莲漪，你还泡在池子里做什么！你水性那般好，还不快点游上来！”
余莲漪整个人都气得发疯。
她没有想到这年岁岁看着人畜无害，论起心机半点不输世家大族常年浸淫府中的小姐。
“年岁岁，你真的是好样的。”
余莲漪恨得咬牙切齿，拳头重重砸在水面上。
而另外一边江知鹤则是神色匆匆将人抱进十一公主的寝殿。
江月瑶一边招呼太医一边吩咐婢女替年岁岁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江淮安走至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后背。
“怎样，你是不是输了？愿赌服输。”
江月瑶一把挥开江淮安的手，她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年岁岁。
“皇兄怎的这般着急，莫不是知道自己胜算渺茫吧？”
“你这是何意？”
江月瑶指着神色慌张坐在床榻前的江知鹤说道：“好戏这才刚开场呢，没想到这余莲漪居然碰上对手了。”
她话音刚落下，只听一声咳嗽。
年岁岁缓缓睁开眼睛，在病榻上醒来。
江知鹤去为年岁岁端药，故而她最先看到的是余随之。
他眼中的关心不像是装的，“怎么样，感觉可还好些。”
年岁岁还未回答，便看见江知鹤像提小鸡崽一样提着他的后领，将他拉至一旁。
江知鹤的手掌摸上年岁岁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烧迹象。”
这个时候余莲漪湿着身子在门口求见。
十一公主听着门外侍卫的通报，今日她难得硬气一回。
“本公主今日殿中有贵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
在殿外候着的余莲漪被这话呛得脸色发白。
她和公主不对付由来已久。
没有想到今日公主会当着那个贱婢的面给她难堪。
要不是余府大公子余随之在一旁，江月瑶怎么也得晾她三天三夜。
余莲漪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公主殿中的侍女请了进去。
她刚进门就看见年岁岁半趴在床边，一脸虚弱对众人说道：“不怪莲漪小姐，全是奴婢的错，当时奴婢失足落水，情急之下抓住小姐的衣袖，连累余小姐同奴婢一道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