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奔夜长袭
但我们的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继续深入，我想是奔着李子炎的部队去了。
百骑红衣月入夜，直告天边苍茫西。一袭人悄无声息的奔向了北原的占领地内。
原本这一带是南朝的领土，所以我们还有着这里的地形和地图。不远处还依稀可见农田和村落，但是并没有人烟。
出了森林，又入丘陵地带，月色是我们最好的庇护，树木则是最好的掩体。
穿过前面的风琅山，便是真正的北方大草原。曾经南朝就是在奕娘子的带领下，一路连退北蛮八百里，娘子军行军至此，考虑到再往前就是北原世代生活的祖地，便止兵于此，联合一众圣人，在平原立起了这横立的风琅山，连通东西大山，形成山脉，依托这连绵不绝的山脉建设要塞和据点，防卫北原的南下。在山脉的断缺处，则有着一道关隘，叫做北磐关，阻隔着南北，可现在却被北原攻占，属实让人痛心疾首。
我们自然是避开大道，选择从小路慢速穿行。毕竟这里是敌占区，必须得小心行事，否则撞上地方大部队，必难逃一战。
而因为李子炎的突袭，我们在路途上总是能看见不少从南边撤回来的部队，稀稀拉拉，似乎走的很急。
我们跟着他们，也自然很轻松的就能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在风琅山下有一座孤城，外围则是包围着黑压压的部队。城下还依稀可见厮杀过的惨状，很显然，李子炎的部队成功入驻到此城中了。定睛一看，此城叫北宁城。
城下东南西各有三个部族带队，离我们最近的，也就是最南边的便是塔木部族，也是人数最少的。我们认为也是最好突破的地方，即使是那霜狼萨满，也根本不可能阻拦的了。
“你怎么也跟来了？”李康有些意外又一脸凝重看着我。我一路躲在队伍的末端，还是被他发现了。
“还是被你发现了嘞。”我嬉笑道。
“炎家兵都是穿红衣，就你一个女的穿白衣，不是一眼放过去就能看出来？要不是刚刚在忙着行军，来不及清查，哪能让你钻了空子。”李康有些无奈。随即带着我去找了李大哥。
李子青见到我十分的生气，甚至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但是却又无话可说。我第一次见李子青如此生气，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气啥。随即回过头走到一边去，甚至还看见他在不停的摇头。
“李大哥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啊？”我有些不解。
“姑奶奶啊，还不是因为你！”李康说道。“你知道此次出发，我们所有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吗？”
“我哪知道？我看你们都出发了，我也索性跟着来咯。”我摊了摊手说道。
“都尉他此次去铁意要塞求援，里面的家伙贼精着呢。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拒绝。都尉也明白，这是默许了。所以便自行带兵出发，即使是突袭成功，如若不是立下军功，将功补过，恐怕也要被治一个擅自发兵之罪。”
“这不到现在还都一切顺利嘛。”
“我们是夜袭啊，以一千不到的人马扑击几万人的大营，你说胜算几何？”李康被我气着了，有些激动。
“现在先别说这个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通知李将军从南面突围。”李宇成也上来解围道。
我也十分理解李子青，他不想让我送命在这里。他此行也是迫于无奈，除了炎家，根本没有部队愿意出战，全都畏缩在后方，但又贪恋军功，将风险全都推到炎家头上。李子青也不可能放任李子炎不管，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李子青提的意见，更是因为李子炎和李子青是亲兄弟。
“要想不动声色的将消息传到城内，就不能用常规方法。”王志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最不愿动脑筋的那个，但现在，他也在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办法。
思索间，我看到李宇成身后背着的长弓，灵感顿时油然而发。
“我有一个主意。”我说道。
众人齐刷刷的望向我。
“我们将信件捆绑在箭上，再把箭射出去，只要射在城上，说不定就会有人看到。”
“这怎么可能射得过去，我这弓有效射程也才八十丈，不求精度也最多一百丈。从我们这到那至少有二里远，根本不可行。”
“那如果我们悄悄混到塔木的部队中呢？”我十分认真的说道。
“如果是从那里射，我倒是有一点把握。可继续往前就就有被发现的风险，一旦被发现，要想再突袭就不可能了。”李宇成也否定道。
“可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既不会被发现，又能将消息送进去呢？来都来了，冒点险怎么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从北面去。”这时，李子青也回来了。“三面还敌，一面为山，敌军自负风琅山有北磐关镇守，向北也再无隐蔽之所，笃定我们会从其他方向突围，才陈兵三面。这也是我们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可一去一回，根本来不及啊。不出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李康摸着地图说道。
“只用去，不用回了。李宇成你轻骑出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迂回到北面，把消息送进去。我们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成功，但我们会在寅时准时突袭。如若你成了，内外夹击，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成，你便自行离去吧。”李子青并未把最坏情况说明，没有城内部队配合，他们无疑是以卵击石，终将是飞蛾扑火。
李宇成这一行，无疑关乎到两军生死。
“我跟着他去。”我自告奋勇说道。
“哎呦，姑奶奶，你别”李康哀怨道，但是被李子青打断了。
“去，让她去，李宇成，你照顾着她点。”李子青示意道。
李宇成也心领神会。
“都尉，以往我们都是以官职而称，今日我只想叫你一声大哥。你放心这件事我拿命都会完成，即使是失败了，我也会不负你所托，待完事之后，我也会追随你而去。”李宇成慷慨陈词道。
所有人都抱拳单膝下跪，喊道:“大哥。”
“好，能有一众兄弟，也不负我李子青在世上走一遭了。”李子青也是热泪盈眶。“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王志带动着所有人高呼道:“死国矣，死国矣，死国矣”
虽然大伙都不敢太大声，但是都足以证明所有人的决心。只是怎么这口号听着有点像东边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小调调呢？
就这样，按照着计划，分头行动。我和李宇成率先骑行，迂回过这北磐关附近。一路上，我和李宇成也不曾有交流，李宇成也是个沉着的人，平时都不爱说话，若不是身后背着弓，跨着马，还以为是哪家的文静书生呢。
临近风琅山，我和李宇成便都下了马，悄然前行，借着月光摸着黑前行。
这风琅山并不是很高，也就二百米高左右，但是却十分陡峭，整座山坡度十分大，上下山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否则就会跌下山崖。
犹如攀岩般爬到半山腰，此处也离北宁城十分接近，足以俯瞰到城墙上的动作。
可就在我们打算将信件射进去时，却传来齐齐刷刷的声音。
“什么人？”此时林子里有人喊道。
我和李宇成都慌了神。李宇成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信射出去，完成任务。可我还是把他按了下来，示意他不要着急。
和卡图待了一天，多多少少还是学到了一些北原口音。我便大胆的说道:“哥，我在粑屎。”
“女娃子？”那边传来回音？
“是。”我也继续回应道。
沉默了一会儿。“听你的口音像是塔木族的人，是吧？”
“是。”
“是阿旗的部下吗？”
“是。”
“行，我们走了，这里比较危险，你赶紧解决。”
甭管他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用管回答是，就行了。就这样成功蒙混过关后，巡逻的人也离去。通过步声可以判断，大约有六人左右，以我们两个人，做不到同时解决掉他们。更何况我也做不到下死手。一旦李宇成把箭射出去了，那就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我们又在这里蛰伏了片刻，确保周围没人了，李宇成便开始着手传信。他准备了十支箭，只要有其中一支被守城的士兵看到，那么他的任务基本就算是完成了。
文书上也留有炎家独有的密言，足以证明身份。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李宇成身后的长弓十分大，展开来后有一臂打开之长。只见他缓缓搭上弓，艰难的将长弓拉至如满月般。看得出来，这把长弓韧性很强，必须动用灵力才能拉满，威力和射程也自然不俗。
一连输出五箭，李宇成已经气喘吁吁，汗水也顺了脸颊流下来。此时根本看不见箭射去了哪里，也根本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到。完全就是凭着感觉将箭射到对面城楼里，此时也只有无条件相信李宇成的箭法。
第八支箭射出去时，李宇成的手指已经被弓弦勒出口子，鲜血正一滴滴往下流。
可他还是没有停下，继续蓄势着第九支箭。此时箭身上已经沾上了血迹斑斑。
“够了吧，不用在勉强了。”
李宇成咬咬牙，仍不肯放弃。“不行，我必须尽可能的将箭矢射出去。我射出去的箭不一定被人发现，只有尽可能的射出去，才能提高被发现的可能。我不能让都尉他们去送死。”
“我来帮你。”
“不用，你没学过射术，根本不可能射到城楼上的。”
说话间，他已经将带血的箭矢射了出去。因为手上的伤口，以及气力已竭，箭矢也发生了偏离。
“可恶，失手了。”
我走上前去拿起最后一支箭矢，和他面面相对，右手帮他撑住弓臂，左手搭在弓弦。
“既然你嫌我没有准度，那我便替你发力，你来调整角度。”我轻声说道。
李宇成也不再推脱。那带血的右手握住我的左手，湿热的，还带有血腥味。
这长弓比我想象中的还难拉开，即使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很勉强的拉了个满月弓。
李宇成的手也掐的十分用力，竟掐得我的皮肤生疼。待他调整好方向，就只等他一声令下。
“放。”
眨眼间，我俩同时松手，弓弦也如烈马奔腾般快速而有力的回弹去，将那附有文书的箭矢射了出去。弓弦的力道和速度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在我搭弦的中指间留下了一道伤口。没有真正练过弓的人，很容易被弓弦伤到，更何况是如此硬的长弓呢。
“现在只能祈盼能有人将书信送到李将军手中了。”李宇成幽幽的说道。
我们所有人都在搏，搏这一线生机。如若朝廷军肯出面，渡过魏河反击，我们里应外合，自是最好的结果。可是现在却弄成了此番局面，看来这战事不利也是有原因的。
我有预感，如若不将战线推回到风琅关以北，那么战争短期内就不会结束。
“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只管往回走，剩下的交给天意，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依照都尉的意思，我得将你送回去。”李宇成说道。
“这怎么能行呢？”
李宇成没有回应，而是埋着头带我往回走。
我们骑上战马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走。
好在，上天是眷顾我们的。不一会儿，城门大开，无数红衣军从南门倾巢而出向南突围，与此同时李子青的部队也同时奔杀。塔木虽然早有防守准备，可是哪知道身后杀出一大波人，速度之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很多还没睡醒的人刚出大帐就又永远的睡着了。
一切都如李子青所想的那样，打了个敌人措手不及。我和李宇成站在半山上，将整个战局看得一清二楚，甚是震撼。
不过在两旁的可修族和罗尕族也没有闲着，也在冲突发生后的十分钟内集结了部队，黑压压的冲向了南门。
我和李宇成不禁捏了一把汗。
火光，爆炸，奔腾，哀嚎。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漫天都是嘈杂的，混乱不堪。
终于，红色贯穿了黑云般的包围圈，同时缺口也在不断扩大，人马犹如漏水的木桶般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