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卡图
我也问了给我奔雷这匹马的圉官,也就是马夫,他递给了我一个黑色的小铃铛,犹如手链一般小,只需几根毛发,系在铃铛内,当战马在方圆几里内,就可以感应到。马夫还告诉我,一般受惊的战马都会躲到一个安静的,有水有草的地方。
谢过马夫后,我便拿着铃铛,离开了军营。有水有草,还要安静的地方,除了那云岭大森林,还真没有什么地方是僻静的地方。
索性便去那边看看吧。走到一半我,我越想越不对劲,这铃铛除了提醒我奔雷在我附近几里内,但又不知道方向,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不过有也比没有强。这大森林和外面的可以说是界限分明,一线之内树木林立,一线之外则是一马平川,好不奇怪,大多都是些杉树,樟树,榕树,银杏树,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树,都十分高大,而且即使是秋冬,甚至都没有落叶,如此反常理的存在我倒是在北武仙君的桃花林里遇到过,那是有一条人工引流的小灵脉所滋养才形成的。难道这云岭大森林也有一条灵脉吗?可是能养这么一大片森林的灵脉究竟有多庞大?
一阵风儿吹过,树叶们轻轻摩挲作响,树影和光斑也在地面描绘了一幅金灿灿的图画,时动时静,时停时转。
在没有人打扰的环境自然成了动物们的天堂。小松鼠在树间攀爬,摘取自己过冬藏的松果,小鸟放声高歌,在丛林间嘻嘻,甚至还有蛇,像一坨大便一样盘在那里,要是谁去招惹它肯定会被狠狠的咬一口。当然更多的还都是些小虫子,嗡嗡的在我脑袋边飞,好不心烦,指不定是在我停下来的时候就要悄悄吸两口血。
当然,我也根本没时间停下来驻足,我沿着魏河逆流而上,其间有很多小支流汇入其中,才合成了涛涛江海,这也是让我最为头疼的事,这上哪去找奔雷啊?
终于,走着走着,手铃突然响了两声,声音十分清脆,先前怎么摇怎么晃都没动静,现在有反应了?
沿着河继续向前又反倒没了动静,再折回来时又有了声响,再向着河南边走去,又没了动静。
我焯?你不会跑河对岸去了吧?这上游虽然水量没有很大,但是也十分湍急,这家伙是怎么跑到河对岸去的呢?
不过好在,咱可是修行者,速度和力量都不是常人能比拟的。刚好这里河中央有一块青石可以垫脚,索性就从这里过河。
后撤七步,再突然发力,以最快速度发起冲刺,单脚起跳,再落到那块腻滑的青石上,不做停留继续向前冲刺,轻轻松松就在河对岸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一切还算是顺利,除了裤腿被打湿以外,并无大碍。我擦了擦脸颊上的泥巴,继续向前。
随着我的靠近,铃铛响起的频率也逐渐变快,我也渐渐加快脚步前去。
眼前光亮一片,完全没有森林的阴凉感,豁然间开阔起来,林子中间围了好大一片湖水,波光粼粼,碧蓝清澈,好似一块镜子嵌在了这漫无天边的森林中。河边常有些动物前来饮水,没有争斗,没有捕食。
远远的我就看见我的那匹棕色烈马。
“奔雷!”我呼喊道。惊飞了一片水鸟。
而奔雷见我也奔腾过来,在我身子上拱了拱。我也靠在他的脖间抚摸着他的皮毛。
这时我才发现,奔雷身上的马铠和马鞍都不见了,如若不是天天看它,并且身上还有刀口,不然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马嘞。
奔雷见我来也十分欣喜,好似通人性一般带着我飞快的奔跑,好似乘风一般。又在湖边泼水嬉戏打闹,整个湖边都是我俩嬉戏的声音。
玩累了之后,我也躺在草地上享受着日光的照耀,一扫以往的阴霾,甚至我觉得就这样躺着也挺好。
既然这里四下无人,刚好又是大中午的,索性就在这里洗个澡吧。借着这一潭汪水,洗去一身的戾气。
褪去雀翎轻甲,只穿着一件贴身肚兜便下了水。这也是我这几月军旅生活以来第一次好好的洗了一次澡。虽然以前李康总是能找来几块布搭成帘子,可我始终放不开手脚,毕竟一整支队伍都是男人,保不准会有人偷看我这个美人出浴。
雀翎轻甲上也满是灰尘,裤腿间也全是泥土,索性就拿着来一起洗了。我摸索着这保我一条狗命的保甲,上面关节和手肘肩胛处满是摩擦的痕迹,即使是秘银打造的衣甲也遭受了许多的磨损,在背部除了前几天在战场上新留下的细小划痕,还有许多修补过的痕迹,最为明显的就是右肩硕大的一个洞,虽然被填补好了,但还是隐隐可见。
听北武仙君讲过,这件衣甲曾是奕娘子的贴身保甲,很多创伤想必也都是他那个时期留下来的吧。不知道她遇到的都是些怎样的对手。
找了两根木棍架起了还未干的衣甲,借着烈日用不了多久就能晾干。既然这样,我也索性在潭水里面再游玩一下。
虽然我水性并不是很好,但是狗刨水还是很轻松的。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地方游泳,在华阳镇上哪找这么大的湖泊啊?
就在我心旷神怡、心悦神怡的游荡时,水面却咕噜噜的冒起了泡,我好奇的往下看时,突然窜出来一个脑袋,头发有点长,完全遮蔽了脸面。
“哇!水鬼啊!”我着实吓了一跳,狠狠的在水中踹了一脚便急忙往回游。
水鬼被我踹了一脚又重新回到了水里。而我继续狗刨企图上岸。
“我靠,怎么这里还会有人。”我身后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回身望去,才看清刚刚从水里探出头的那个,不是水鬼,而是一个长发少年,现正在抹着眼前的水珠,嘴里还在咳嗽,很显然因为刚刚我那一脚让他呛了不少水。
但我还是拼命的往回游急忙穿上我的衣甲,可雀翎轻甲还没干,还是湿漉漉的,不仅沉重,还紧贴在我身上。
可那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岸,就穿着一条黑色的裤衩子,上半身裸着的雄性特有的胸肌与壮硕的肌肉。
“你别过来!”我警告道。随即摆出格斗姿态,这都是跟李康学来的花猫拳脚功夫。
“别别别,你别误会,我只是来这里玩的,不是想干什么。”男孩急忙摆摆手解释道。
“刚刚你在水里干什么?”
“游泳啊!难得能见到这么大的水湖,自然得好好玩一番啦,在大草原上可见都见不到。”男孩解释道。
“你是北原人?”我也十分警惕道。
“是的,但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的,刚刚看你穿着那一身湿漉漉的肚兜就又裹进你这未干的衣甲中,怕你着凉,我便把我的衣服给你拿来了。”
“你你说什么?肚兜?完了完了,全给你看见了。”我紧张的捂住了关键部位,一股羞涩之意涌上脸颊,脑袋晕晕的胀胀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随即看到他身后走来了两匹马,一直就是我那奔雷。另外一只是纯黑色,我完全没有见过的战马,和奔雷一样健壮,它身上还放着一件兽皮大衣。
男孩将大衣取下递到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
“你转过去!你要是敢偷看本姑娘换衣服,我定把你双眼挖下来。”我威胁道。要是他真要偷看,我也没办法,我可没勇气挖别人眼睛,但是还是得放点狠话,万一他被吓着了呢?
他倒也真的转过身去等着。
我也一边盯着他,一边脱下身上的所有衣服,将他给的兽皮大衣裹在身上。
男孩就那样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似个木桩。
“可以了。”直到我说话,他才缓缓转了过来。
“真美啊,南方的姑娘真就如阿父说的那样水灵灵的。”男孩看得有些发呆。我全身上下就露出一个头和两只脚,他还能看出朵花来?
“就当你是在夸我咯。”我也随便回应道。
“我去找点柴火给你生堆火,你等着。”男孩说完,还不等我表示就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这空荡荡的一角又只剩我和两匹马。这时我看着奔雷才细想道,奔雷身上的马甲和马鞍不见了,肯定是有人帮它脱掉了呀,那些东西可是被专门固定好了的,可不会轻易掉下来。我怎么会这么傻,这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好了,给人家看了个精光。
不一会儿,他就在地上挖了个坑,防止引起火灾,找来些干柴和石头,架起了火堆。又顺手把我的衣服拿过来烘烤。
“歪,你怎么能随便碰女孩子的东西呢,那可是我的贴身衣物啊。”我朝他喊道,但是两只手紧紧裹着大衣根本没办法制止他。
“啊?啊这,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们北原可没这些讲究。”男孩也不知所措的摸摸头。
“那至少你们北原人得有点羞耻心吧?怎么能偷看我洗澡呢?”我又质问道。
“没没没,真没有,我压根就没敢正眼看你。”
男孩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睛还是不自觉的朝我偷瞄两眼。我也压根不相信他没看到。
“对了,我们还没交换名字呢!我叫卡图,你呢?”卡图转移话题道。
我白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我叫穆清秋,清澈的清,秋天的秋。”
“木、苘、酋?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连起来读也真好听。”卡图又自顾自说道。
“你看我穿着将军的战铠,难道你就不怕我像军队里的那些家伙把你杀了?我们南朝人杀起人来可从来都不会眨眼的。”我好奇的问道。
“杀人不眨眼不都是你们南朝形容我们北原人的词语吗?”男孩有些疑惑。“不过我相信你不会。”
“你又怎么断定不会?”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你的眼睛,我只看到了清澈。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天真无邪的人是如何去杀人的。”卡图说道。
三两句话都离不开夸我,他是不是暗恋我啊?
“我那战马身上的马鞍马甲是你解的?”
“是我解的。”
“东西呢?”
“丢了。”
“啊?你为什么丢了?”
“它说穿着不舒服,想让我帮它脱了。”卡图指着奔雷说道。
“马怎么会说话?”我有些怀疑他在说胡话在随意敷衍我。
“人也是动物啊,人有自己的语言,马也有啊。”说着,他摸了摸身旁的黑马,黑马也主动迎了上来。“马儿天性就喜欢自由,你们像这样训练它,逼迫它,磨灭它的天性,它也肯定不会把你当做朋友的。”
奔雷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又主动站来我身旁要和我贴贴,我也学着卡图那样抚摸着奔雷。
卡图一愣,又说到:“看来你是它的朋友呢。”
“对了卡图,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北原一直都想要南下,和我们南朝发起战争呢?”我问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北原的贫寒。”
他一语便点醒了我。
“那为什么非要发起战争呢?”
“我们的祖先也和你们沟通过,也曾想南迁,可你们南朝并不接纳我们,并处死了我们前来谈判的大酋长,你说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
和谈无果,也只能发动战争咯?更何况杀死了他们领袖,更是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哎,我长叹一口气。不难猜南朝为什么会拒绝他们。蛋糕就那么大,谁会愿意多来几个人和自己分食呢。冲突,无可避免。
“那你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呢?”
“我不喜欢争斗,我们北原之所以人高马大的,并不是所有人天生都这样,而是优胜劣汰,我们从生下来,无时无刻都不在争斗,为了食物,为了水源,为了领地。和兄弟争,和同族争,和其他部族争,不争就意味着死去,没有生存下去的空间。”卡图长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阿爸为了族间地位,不得已主动请战,才带着人南下发起攻击。而我不想打战,就躲进了这里。这片森林被族人当作圣地,并不会有人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