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品楼
林九天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过正午，重新检查了一番徐三的状况，确认无误之后，从一堆行囊里找出一身华服，当场将身上的厚袄棉衫换了下来，头发也用玉簪束起，连脸也擦了一遍，最后再换上一双金丝白靴，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俨然一副意气书生的模样。
林山河看着换装之后的林九天，暗自咋舌，没想到平日里其貌不扬的孙子，换上这一身华服之后，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竟有几分当年他生父林中雷的影子。
“老头，我进城给这徐三弄点药，一会儿给你带些好吃好喝的回来，咱们也改善改善伙食。”
林山河有些动容，毕竟故土就在眼前，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递给林九天，隐忍着内心的悲楚，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看你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白瞎了这身衣服。”
“老头，你信不信，我可是文曲星下凡？你只管安心等着，我去去就来。”
林九天起身，缓缓走出这片密林，片刻之后，他的身影出现在长林郡城墙之下。
今日不同于昨日，往来郡城之人明显增多，林九天若有所思，看来这陆家之人撤走之后，这边陲之城也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林九天看着这斑驳的城墙，他虽然出生于此，但这座城留在他心中的样子，永远都是十几年前长林匪乱的雪夜里那副血流成河，火光冲天的画面。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进入城中。
城卫并没有检查什么，只是稍稍问了一下进城之人来历，来长林郡所为何事之后便放行，林九天事先准备的几套说辞并没有派上用场。
他缓步青石之上，左顾右盼，城中热闹非凡，简直就是另一方天地，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赌坊花楼临街而开，贩夫走卒叫卖之声迭起，经历了血与火洗礼之后的长林，繁华依旧不减当年。
林九天随手买了一只烧鸡，目光不停地扫视在周围的巷道，终于，几道乞丐的身影映入他眼帘。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缓缓走入巷道内，晃了晃手中的烧鸡，“几位，想不想吃这烧鸡？”
三名乞丐，一老一小一少年，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华服少年，小乞丐明显有几分畏惧，躲在老乞丐怀里，少年乞丐盯着林九天手中的烧鸡，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的流口水。
林九天随手将烧鸡抛向少年乞丐，他接住之后并没有着急吃，反而将其递给了身后的老乞丐后，转头盯着他面前这个突然出现华服少年。
林九天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少年乞丐跟前，“小兄弟，一个问题，换一只烧鸡，如何？”
少年乞丐点了点头，此时小乞丐在老乞丐的帮助之下，开始在啃着烧鸡。
“这城中最好的酒楼在哪？”
少年乞丐指了指东面，有些怯生生开口道，“这里向东，三条街外，有座一品楼，就是城中最好的酒楼。”
林九天点点头，若有所思，这酒楼的名字好似在哪听过。
“那你知道郡首府在哪个方向吗？”
少年乞丐继续指了指东边。
“那最近城中出现的生人多吗？”林九天继续问道。
少年乞丐点点头，烧鸡香味的刺激之下，他不停吞咽着口水。
林九天掏出一些碎银，递给了面前的少年乞丐，转身离开了这条巷子。
不多时，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一座三层酒楼前。
一品楼三个鎏金大字悬于酒楼三层之上，颇有几分气派。
他大步流星，踏入酒楼之中，“小二，上酒！”
此时虽过正午，但酒楼大堂之中仍有不少食客，尽皆被这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吸引了目光。
林九天高调之余，也缓缓扫视着周围之人，大堂之内，尽是贩夫走卒和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术士，以及一些穷酸书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与此同时，一名面带谄媚之色的小二躬身小跑到他的面前，“这位公子，楼上正巧还余下一间包房，公子不如楼上用餐，莫让这大堂的烟火之气污了公子这身文气。”
林九天暗自发笑，这小二倒是会见人下菜碟，倒真把他看成一个富家子弟中的文化人了，但他原本也未打算在大堂内用餐，也就顺水推舟，点了点头。
“前头带路！”林九天眉宇之间，尽是自信之色。
“好叻！公子这边请！”
小二躬身在前，不一会儿就将林九天带至二楼包房，林九天稍微感受了一下二楼临近的几个包厢，也并未察觉到任何高手的气息，只是这二楼之人，明显都是些书生，或是富家子弟。
“小二兄弟，这三楼？”
“公子有所不知，最近这城中并不太平，东家有言，这三楼专门负责接待一些贵客，所以……”
林九天暗暗点头，“哦，原来如此，只是这城中为何如此多书生？”
小二张了张嘴，略有一丝诧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公子您说笑了，一看您这身行头便是进城赶考的读书人，就别逗小人了。”
林九天哑然，自知失态，但表面却不露声色，“没想到小二兄弟眼力如此不凡。”
小二谄媚之色甚浓，“公子谬赞，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这赶考书生这些年倒是见识不少，公子器宇轩昂，举手投足间尽显书生意气，若不是来赶考的，打死小人也是不信的。”
林九天一顿，没想到这区区小二，说起话来竟一套一套的，“哈哈哈，你小子必定前途无量，那就劳烦你给我来上几个酒楼的特色菜，再送上一壶好酒。”
“好叻！借公子吉言，酒菜随后就到。”
小二躬身退走之后，林九天踱步之余，推开了包房的窗栏，繁华的街景一览无余，正暗自感叹之际，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一品楼，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柳南青队伍中提前消失的那个家伙，这时他也想起来这是今早柳三千还在破庙之时口中所提到的那座酒楼，正是这一品楼，难道这酒楼莫非是她柳家的产业？
正当他疑惑之际，小二就推开包房门，“公子，美酒来也，一品酿一壶，圣人有言，何以解忧？唯有一品，搭配上这专为赶考学子准备的下酒小菜，别有一番风味，公子还请慢饮，主菜随后就到。“
林九天看着小二拿上来的那盘青黄相接，似肉非肉的下酒菜，以及一旁那小巧玲珑的碧蓝色瓷壶，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诡笑，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一品楼，倒还有些名堂，竟跟圣人也扯上了关系。“
他抬手倒出些许一品酿，顿时酒香四溢，酒色澄清，不见一丝浑浊，浅尝一口之后，没有想象中的辛辣，回味之余反而有一丝甘甜。
他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倒是好酒不假，就是度数有点低，老头子应该很喜欢这个口味……”
此时隔壁隐隐有吵闹之声传来，林九天竖耳恭听，发现原来是几拨人在争论今年的科举试题。
其实他对此早有耳闻，武文皇赵宗正夺得皇位之后，一改先皇军政，废除分封，重文轻武，开科举，疏河流，收拢江湖术士为朝廷所用，天下民众无不感念其恩德，文人地位也水涨船高，如今可以算得上是掌握了整个朝堂的话语权，只不过他未曾想到的是，仅仅十几年的光景，就连这边陲之地的无名小二，对文人的向往也如此趋之若鹜。
他心中暗自发笑，没想到此行竟遇上三年一度的武朝科举，若不是孑然一身，没个合法的身份，我还真想挑战一下这所谓的科举考试。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这三楼之上，却不见半点动静，就是不知是此刻无人，还是有先天高手坐镇，隔绝了气息。
他眉头深锁，这长林郡当真是鱼龙混杂，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处落脚，实在不行，他可能又要去寻那几个乞丐了。
他思索片刻之后，小二端着四五个菜肴躬身而入，“公子，菜已备齐，请慢用。”
林九天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钱碎银，递给小二，“小二兄弟，劳烦你再给我来上一份同样的饭菜，我打包带走。”
小二满脸笑意，应声称是，随后愈发恭敬地退出了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林九天大块朵颐之际，窗外传来一阵喧嚣，柳南青三个字隐隐传入耳中，不由好奇走到窗边一探究竟。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驻在酒楼门前，有家仆不停从马车之上搬东西下来，那些物品一看便价值不菲，而几步之外，站着两位衣着鲜明的主子，正是那柳南青和陆无安。
陆无安满脸笑容，配上一旁盈盈不语的柳南青，引得不少人评头论足。
林九天瞬间没了享用美食的心情，心中暗自腹诽，“姓陆的，天堂有路你不走，既然遇见了，可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已经没什么大碍，便暗中观察，可柳南青将陆无安带上了三楼，他就有些犯难了，他并不想动用武力，因为一旦暴露，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暗中观察那些家仆将东西送往何处，毕竟那陆无安手上，可是有着一颗百年山参，正好可以给徐三滋补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