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各怀鬼胎
“臭小子,你确定你没失手吗?这女娃怎的还未苏醒?”事关生死,林山河率先坐不住了。
林九天睁开眼,整个人几乎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看着榻上的少女,邪魅一笑,“看来这丫头中毒太深,那我不妨多费些力气,再给她扎一次针。”
说罢他打开沉木盒,拿出银针便要重新施针,榻上少女眉毛隐隐颤动了一下。
林九天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银针,“柳小姐,你若是再醒不来,这针可就扎在某些不该扎的地方了。”
林山河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娃是装的。
“呀……”
少女睁开惺忪睡眼,假装悠悠转醒,甚至还配合着发出一声惊呼。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醒来之际,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了倒在一旁的女婢,而马车内又多出两张陌生的面孔,加之周围没有半点动静,所以才装着昏迷,探一探这一老一少的虚实,哪知面前这少年不按常理出牌,竟什么都没透露,最后居然还恐吓她,无奈之下,只好被迫苏醒。
林九天看着面前这个自作聪明的少女,原本之前还脸色苍白的丫头,此刻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样子竟有几分楚楚动人,于是便想着捉弄她一番。
林山河见他一脸邪魅,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
果不其然,林九天假装面露凶相,盯着少女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头,这次倒是没白下山,你看这小妞,肤白貌美,弄回去当压寨夫人,以后定能生一堆大胖小子。”
少女闻言,瞬间露出几丝惧意,急忙起身,可是却使不上半分力气,只好噙满委屈的泪水,一脸委屈的看着一旁的林山河。
林山河不疑有他,只觉得这丫头委屈,于是轻咳了一声,“臭小子,差不多就行了,别太得意忘形。”
林九天揉了揉脑袋,“柳小姐,还是别演了吧,连老人也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少女轻扯罗衫,拭去眼角的泪水,嫣然一笑,“公子不也是如此捉弄于我吗?敢问公子的良心,又可曾不安过?”
林山河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少女也并非善茬,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精博弈,他干脆钻出马车,眼不见为净。
“柳小姐说笑了,小爷我压根没什么良心,又何来心痛一说?”林九天耍起了无赖。
少女正欲答话,不料柳三千此时却登上了马车,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少女,眼中露出几丝疑惑,至于晕在一旁的女婢,不曾过问半分。
“林少侠,大恩不言谢,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林九天摆了摆手,“你先别急着谢,她身上的毒,可是半分未解,不过是施针护住了心脉而已,若想解毒,还需尽快进城准备,这荒山野岭,实在是难有所为。”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扑通一声,柳三千便跪倒在他面前。
“林少侠高义,以德报怨,先前是柳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少侠能不计前嫌,出手帮小女解去此毒,柳某就算倾尽家财,以命相抵,也在所不惜。”
林九天似有所动,但少女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心中暗忖,“这丫头有些奇怪啊?怎么自己爹都跪下了,她竟没有半点反应,仿佛理所应当一样,这父女身份莫非只是个幌子?”
柳三千和少女也同时察觉到有一丝不妥,眼神交汇之下,柳三千急忙起身抓住少女的手,“乖女儿,差点急死爹了,幸亏这位来自天山的林少侠出手,你才能无恙,还不赶紧谢过林少侠……”
林九天对这种抛砖引玉的伎俩见怪不怪,反而觉得有几分有趣,不知眼前这位少女得知自己这个假身份之后,会作何反应。
少女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低头颔首,盈盈一语,“林公子仁义无双,小女柳南青,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林九天一时兴起,口中呢喃道,“柳絮南飞,灼如青霭,姑娘倒是取了个好名字。”接着他话音一转,“只不过在下一身邋遢,不过是人在屋檐下,委曲求全而已,救你也非我本意,何来的仁义无双?”
“林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孱弱之身,区区名讳罢了,哪有那霭絮般自由,公子既出天山,便是世人之幸,慈悲为怀,悬壶济世,这若不是仁义之举,那何为仁义?”柳南青目光微凝,脸上颇有几分无奈。
林九天哑然,“这丫头果然有几分意思,不仅将问题抛给了自己,甚至还对自己遭受的苦难有所抱怨,既如此,不妨再试探试探。”
他不动声色的回答道,“若拿柳姑娘的命,换数条无辜性命,不知此举称不称得上是仁义?”
柳南青还没答话,一旁的柳三千却坐不住了,急忙开口阻止道,“林少侠息怒,小女未经世事,不过是信口胡诌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林九天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会,反而等着柳南青的回答。
柳南青深吸一口气,仿佛见惯了世态炎凉,颓然开口道,“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若小女子这将死之躯能换得数条无辜之人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哦?柳姑娘竟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若是在下能解你身上这毒,还能让你毫发无伤,柳姑娘可依旧还是这般心思?”
林九天继续攻心,一旁的柳三千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可柳南青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爹,您不如先去跟徐叔商量一下,准备启程回长林郡吧,此行已经耽搁许久,可容不得半分出错。”
柳三千看着她,似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最终还是将转头看向林九天,恭敬的说道,“林少侠,此处距长林郡尚有半日车程,现在出发,傍晚之前或能赶到,你与林老不妨先在马车之上稍作歇息,顺便照看一下小女,柳某这就安排出发。“
柳三千说罢,便急忙溜下了马车,他并不是不想待在马车上,一是因为害怕露出更多的破绽,二是因为柳南青发了话,他不得不从。
林九天也通过这种种迹象,确定了他的猜测,这丫头根本不是柳三千的女儿,倒像是主子多一些,他甚至做了个大胆的推测,这丫头或许跟‘武王之乱’有所牵连,只是他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去证实这一猜测。
“林公子?”
柳南青略带疑惑,打断了沉思中的林九天,“林公子眉头紧锁,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九天咧咧嘴,“我能有何心事,只不过适才想到一些有关柳小姐身上奇毒之事,难免失了心神,咱们言归正传,柳小姐可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
柳南青嫣然一笑,“林公子,您不必再试探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若能以将死之躯救无辜之人于水火,死又何妨?”
“果真如此?我看柳小姐是怕了吧?”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本就与世无争,何来畏惧?”
“哦?但我怎么觉得,柳小姐怕的事情多了去了。”
柳南青面色微变,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愿闻其详。”
林九天呵呵一笑道,“比如这柳三千,与柳小姐没有半点父女相,堂堂江湖宗师令,竟没什么动静,这偌大的边陲之地,竟只有我祖孙二人与柳小姐两拨人,柳小姐,你说这事怪不怪?”
柳南青面不改色,故作轻松道,“林公子,萍水相逢,你非我武朝之人,又何须臆测这莫须有之事?”
林九天打了个哈哈,“哎,说来惭愧,我可比不上柳小姐见多识广,生来便在天山之上,不曾见过这世界的一草一木,如今受人胁迫,寄人篱下,还不能听听故事解解闷?”
柳南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坐在榻上,悠悠说道,“林公子勿怪,有些故事听得,但有些故事却听不得,公子初下天山,还是少听故事为妙,否则即便你是天山之人,也有可能招来横祸。”
林九天乐了,“柳小姐有所不知,小爷我生平只有两大喜好,除了爱听江湖趣事之外,便是爱惹麻烦了,即便麻烦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去找麻烦,所以柳小姐不妨透露一下,你这毒是何时所中,又是何人出手护你,否则在下解毒之时,说不定就有些拿捏不准了。”
林山河前脚刚登上马车,后脚便听到林九天这番言辞,干脆裹了裹厚袄,与车夫同坐在马车外。
林九天感受到马车缓缓而行,但他双目的视线却不曾离开柳南青半分。
柳南青沉默半晌,终究是妥协了,“林公子,南青身中此毒之时,不过一幼婴罢了,哪能记得是何时,至于何人护我,乃是家族至亲长辈,只是他过世已久,不便再向人提起,还请林公子不要为难南青了。”
林九天盯着她,深知从这丫头身上可能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如今既已启程,还不如见机行事,想办法尽早脱身,便一言不发,开始闭目养神。
而柳三千此时正与那名疤脸男子对坐在另一辆马车之上,眉头紧锁。
“如何?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柳三千有一丝急切地问道。
疤脸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小姐应该暂时无碍。”
“那你刚才拦着我又是何意?”
疤脸男子满眼凝重,“能隔绝话音者,非先天高手所不能,这二人,暂时恐怕还动不得!据我所知,天医皆凡人,这个姓林的小子,虽然看似没有半分武力,可他也没有一丝一毫天医的风范,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天医。”
柳三千暗吸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小子暗藏玄机,不然方才我也不会故意放低姿态,下跪求人,没想到竟露出一丝破绽。”
“小姐哪见过这个场面,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情有可原,只是这件事必须尽快了结,迟则生变,不妨让六子先行一步,提前布局。”
没想到巴脸男子看似粗犷,却也有颗七窍玲珑心。
“既如此,那便将他们诓回一品楼,自家地盘动手,他们插翅难飞……”柳三千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