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露峥嵘
祖孙二人经过短暂的交心之后，整个马车之内的氛围，似乎也融洽了几分。
可榻上的少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整个人命悬一线。
林九天看着榻上娇嗔不断的少女，沉思半晌，“当务之急只能将毒压制在八脉之内，老头，你先助我淬针！”
林山河稍微有些失神，因为眼前这个沉着冷静的少年，没了半分以前的模样。
林九天等了片刻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便半开玩笑的说道，“老头，别发呆了，以前我是给别人当孙子，现在是给你当孙子，可别不识好歹啊！”
林山河回过神来，脸上洋溢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言不发便开始淬针。
林九天平心静气，确认自己状态良好之后，接过林山河递过来的银针，缓缓将银针刺入少女身体的各个穴位。
可是当他开始施针之后，林山河却有点坐不住了，因为他发现林九天持针之时，那针尖之上分明就是一丝先天罡气，而且火候控制得极为娴熟，没有丝毫外泄，可见早就炉火纯青，只是这个关键时刻，他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激动，默默替林九天淬针。
足足一刻钟后，少女娇嗔之声渐弱，缓缓地陷入酣睡之中。
林山河也终于按捺不住，轻声质问道，“臭小子，你体内的先天罡气从何而来？”
林九天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珠，心中暗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毒，仅仅是压制，便耗尽我体内的先天罡气，若不是黑石在手，恐怕还真就阴沟里翻了船……”
可面对林山河的质疑，他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因为这些秘密，他可是在林山河眼皮子底下藏了十几年。
但他却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老头，区区先天境而已，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林山河哑口无言，像是吃了个苍蝇般，如鲠在喉。
寻常武者若想踏入先天，已是万中无一，先天三境，窥门，登堂，入微，十五岁的先天高手，更是闻所未闻，他林山河兢兢业业一辈子，也就混了个寻常高手，先天的门槛在哪他都不知。
“区区先天境？而已？如此说来，当初域外遇险之时，你岂不是一直在藏拙？”
林九天谄谄一笑，“我说老头，能不能别在意那些细枝末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林山河听罢，不由竖起一个大拇指，“臭小子，戏文里的戏子都不及你半分，江湖之上，哪个先天高手不是横着走？你可倒好，跪着走！”
林九天仿佛没听见老头的讽刺，摆了摆手，厚颜无耻的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些苦难根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林山河并没有计较他这一番不要脸的言辞，因为他心中疑惑甚多。
“背着我练武之事暂且不提，可你这套针法又是从何处习得？”
林九天摸了摸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针法嘛，说来话长……”
“甭想找借口搪塞，你只管说来，老头我洗耳恭听。”
“就是……就是那些曾经欺辱过我们的胡人部落或者商队什么的，我得闲便去拜访一番，不过分吧？”
林山河纳闷道，“拜访能有何过分？难道仅仅因为你去拜访，就能学到这些？”
“这倒不是，我基本全靠自学。”
林山河一拍大腿，“好啊，没想到我林氏子孙还能有自学成才之辈，那你是如何说服他们将这些秘术倾囊相授的？”
“没有啊，我就是看他们有什么值钱的，珍藏的东西，特别是一些功法古籍，医书什么的，就借过来瞧瞧而已……”
林山河这会也回过神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拜访？所以你就是草原之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盗‘灰太狼’？”
林九天听罢，抱拳朝林山河拱了拱手，“鄙人不才！正是区区在下，您孙子我。”
林山河急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可真是出息了，我暂且不追究你是否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是你给我解释解释，何为‘灰太狼’？”
林九天也有几分火气，“伤天害理？老头，说话可要凭良心，我那叫以牙还牙。“
“好好好，就算你君子报仇，‘灰太狼’何解？”
林九天面露悻悻之色，老头这是跟他杠上了，这叫他如何解释。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了一通，“太……太古恶狼，游走于灰暗边缘，只为讨个公道，有何不可？”
林山河听罢，眼见便要发飙，林九天赶紧劝解道，“老头，差不多得了，咱爷俩的账，回头再慢慢算，不如先把眼下之事解决了，如何？”
林山河刚要出口的话，被堵在了喉咙。
林九天也不在意，自顾自问道，“老头，你说这丫头体内的‘落日红’之毒，会不会就是当年陆家所为？”
林山河听他提及到往事，不胜唏嘘，“虽说这‘落日红’确实是陆家独有，可也难保不会流传出去，只是陆家有宗师坐镇，犯得着用此等下作的手段吗？”
“对付常人自是不用，可若是为了对付其他宗师呢？”林九天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林山河脸上神色变换，若有所思，“你是说……”
“当年新皇登基后，清算旧账，武朝宗师十去其四，陆家却堂而皇之的封了侯，而那死去的四位宗师之一，必然和这个丫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可别忘了，那死去的四位宗师里，可是有着你的儿子，我的父亲。”
林山河满脸不可思议，“可你父亲当时明明与南武王在域外浴血奋战，这如何能与他扯得上关系？”
“老头，也别怪我说你，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圣旨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柱国侯，可不是现在的皇帝给你封的。”
“可他与南武王毕竟是血脉至亲啊！又怎会做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林山河有些痛心疾首。
林九天嗤笑一声，“老头啊，这么多年了，同室操戈之事，咱们还见得少么？那可是皇位，卧榻之前，尚不能容他人酣睡，何况龙榻？如果你还不认清现实，还不如掉头回去放你的马，牧你的羊。”
林山河深深叹了一口气，“哎，你到底是长大了，如若你父母能见到此景，也能含笑九泉了。”
提到父母，林九天愤然道，“哪来的什么含笑九泉？我只想血债血偿，让幕后所有人陪葬！放心，我会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让他们也好好尝尝生离死别的滋味……”
林山河察觉到他身上突然迸发的怒火，那种感觉就像是即便与所有人为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于是他便急忙转移话题，“即便这女娃身上的毒是陆家所为，又能代表什么呢？”
林九天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缓缓回过神来，“什么也代表不了，咱俩逃了十几年，即便是改了姓名，换了身份，又有谁放下了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呢？如今事情总算有些眉目，这陆家，必然参与了当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山河悲从中来，但却有些无可奈何，“可他陆家毕竟还有陆长风这位宗师坐镇，咱们又如何是对手……”
林九天冷笑一声道，“宗师又如何？今日我林九天就把话放这了，若陆家就是当年的幕后黑手之一，我第一个拿他们祭旗。”
林山河似乎还想替陆家狡辩一下，“可若是陆家出手，又怎会留有余地，这女娃当时才多大？不应该早就……”
“因为他们本就没想要了这丫头的命，这才是他们最该死的理由。”林九天一脸冷漠，虽然他知道林山河不想他冒险，但他又岂是有仇不报之人。
林山河觉得难以置信，“这可是‘落日红’啊！想要一个人死容易，可若是想要一个人身中此毒还半死不活，难不成这是陆家那位宗师的手笔？”
林九天点点头，“若我所料不差，下毒之人只用了一分毒，便出手护住了这丫头的性命，若想延长性命，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她体内渡入宗师本命真气，护住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既然是陆家下的毒手，那必然是其他宗师拼着境界跌落，才救了这丫头一命，只不过如今这股真气逐渐涣散，才让这毒扩散至八脉之中，好在五脏六腑尚未受损，若不是遇见我们，必然撑不过几天。”
林山河仍有几分不信，“可宗师是何等人物？你如何确定有宗师会冒着境界跌落的风险来为此女渡入本命真气，只为苟活十年？”
林九天沉声道，“天下义士，不胜枚举，有人牺牲自己，成全大义，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我父亲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了南武王，为了忠义，不也成了孤魂野鬼？”
林山河自知理亏，并不想提及此事，因为他儿子的死，其实与他的懦弱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沉默半晌才重新开口道，“咱俩是不是耽搁太久了？这姓柳的恐怕该起疑心了。”
林九天也不废话，快速将插在这丫头身上的银针取出，不到片刻，银针便全部取下。
可足足等了半晌，这丫头却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另一辆马车之上的柳三千也没能沉住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唯独林九天，将黑石挂于腰间后，屏息凝神，暗中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