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下第一奇毒
林九天稳步登上了马车,掀开厚帘后,也是小小震撼了一下,没想到这马车外表看着不显山露水,内里却别有洞天,奢华无比。
不仅吃穿之物一应俱全,所有内饰尽皆使用的金丝楠木,除此之外,竟还有一方真丝软榻,而柳三千口中的小女,此刻正满脸痛苦地躺在那一方软榻之上,一名女婢正缓缓擦拭着少女额头之上的细汗。
林九天暗自思量,“这少女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到底是何人下此毒手?未免太过心狠手辣。”
他仔细打量着榻上的少女,如今虽是严冬,少女却只着一身单薄的绫罗青衣,手里紧紧抓着一件雪狐皮裘披风,三尺青丝被汗水浸湿大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修长的睫毛之下,隐隐有两条泪痕,眉头紧锁,隐隐颤动,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楚。
林九天若有所思,但表面却不露声色,只是微不可察地朝林山河使眨了眨眼。
林山河立马会意,先是一言不发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沉木盒子,随即又白了一眼一旁的柳三千。
柳三千虽是焦躁不安,也不免心中纳闷,自己莫非是哪出了问题,才会如此不受待见?
正当他犹疑之际,便被林山河出言驱赶。
“还不下去?此乃我天山秘术,外人恕不能观。”
柳三千闻言,腮帮微鼓,显然是生了几分怒意,但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钻出马车,只是离开之前,给旁边的女婢使了个眼色。
果不其然,女婢并没有半分要下马车的意思。
林山河皱了皱眉,深知此时不能得寸进尺,若再将女婢赶下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逞一些口舌之快,于是他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对着马车外的柳三千就是一通呵斥。
“你杵这么近干嘛?赶紧走远些,若想保住这个女娃性命,最好别靠近这辆马车,打搅了施针,后果自负……”
柳三千气的甩手退走,上了一旁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上,一个满脸疤痕的中年男子早就等候他多时。
他厉声责问着疤脸男子,“刀疤徐,可真有你的,外面发生这么多事,你居然没有丝毫表态,小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该如何交代!“
疤脸男子毫无感情的说道,“这少年看似普通,但那份从容的气度可不是能装出来的,而且他竟然能一眼看穿问题所在,即便不是天医,想必也颇有几分能耐,他们的命随时可取,既如此,倒不妨赌上一赌……“
此时,另一辆马车之上的林九天一言未发,只是轻轻将脖颈之上的黑石取下来捏在手中,再打开装着银针的沉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根三寸长的银针,蓦地横在了女婢眼前,低声说道,“想死吗?“
女婢瞬间花容失色,急忙摇头。
“不想死,那就把眼睛闭上。“
女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瞬间闭上双眼,林九天直接将银针戳进她头顶之上的百会穴中。
他从说话到插入银针,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旁的林山河还没回过神来,女婢就已经瘫倒在一旁。
林山河张了张嘴,但一个字都没敢问出来。
林九天就更别提了,丝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直接扯落少女手中的狐裘,抓起那纤纤素手,直接开始把起脉来。
片刻之后,林山河有些诚惶诚恐地问道,“如何?这女娃还有得救吗?“
林九天皱了皱眉,不带丝毫情感地回了一句,“不如您自己瞧瞧?”
林山河被噎了一下,不过他早就习惯如此了,因为只要林九天愿意跟他说话,其实说什么内容他并不在意。
他默默搭上了少女的皎腕,足足半晌,才将手抽回来,眼中全是失落之色,再伸手抹了抹少女的眉心,一点嫣红若隐若现,眼中失落之色变得更浓了。
“果真是‘落日红’,可惜这毒已经渗到八脉之中,恐怕无力回天了,域外九死一生都蹚过去了,难不成今日真就阴沟里翻了船?”林山河喃喃自语。
“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吗?这酒,以后您还喝不喝了?”林九天低着头,暗讽了他一下。
林山河一脸苦涩,这十几年来,林九天虽说是他孙子,但一直就没有原谅过他,直到现在都不曾叫过他一声祖父,他并不怕颠沛流离,而是怕这世上再没有一丝亲人的羁绊。
林九天见半天没有回应,蓦然抬头,眼前只有一位耄耋之人的老脸,不知经过了多少风霜,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祖父。
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因为自从他十五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先是天生顽疾不能苏醒,紧接着林氏满门突遭横祸,唯独他祖孙二人得以逃生。
如今他身边只剩下林山河一个亲人,心中有几丝怨恨不假,但早就在域外的奔波中烟消云散了,之所以十几年如一日的避开林山河,是因为不想有朝一日多一个人跟着他赴险,毕竟林氏的血,已经流光了。
于是他不告而别,悄然离开漂泊了十多年的域外,没想到林山河居然早就收拾好行囊,出现在他归途之中。
林九天深知,一旦踏上武朝的土地,便是一路腥风血雨,而林山河义无反顾地拖着年迈之躯紧随其后,那便是做好了随时为他搏命的准备。
但他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解决二人十几年的隔阂,此次遇险,倒或许是一次良机。
想通了这些,林九天一脸轻描淡写安慰道,“放心吧,并非什么难事,她死不了,咱也翻不了船。”
林山河有些欣慰,因为林九天跟他搭话了,“此话怎讲?”
林九天语气柔和,耐心解释道,“若只是一时压制这丫头身上的毒,没什么难度,不过想要彻底解毒的话,可就有些繁琐了,其中的一味药引,尤为重要。”
“什么药引?”林山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为林九天搏命的准备。
“天山神莲……”
林山河闻言,刚刚升起来的一丝希望瞬间泯灭,“此等神物,又岂是凡人可觊觎之物?”
林九天呵呵一笑,“区区神莲而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不过现在咱们小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不如先坐实天医身份再说。“
林山河一脸愁容,“咱祖孙俩就算装得再像,可王八终究不是憋,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若是连眼前这关都过不了,又何谈坐实天医身份?”
“谁说过不了这关?”林九天一脸云淡风轻。
林山河有些猝不及防,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胸有成竹的林九天。
“准备准备,先将这丫头的毒压制住吧!”
林山河眼中生出几分担忧,“落日红,当日终,眉间深处一点红……臭小子,这可是曾经的天下奇毒之首,更何况这毒起码在体内蛰伏了数十年,你哪来的把握?”
林九天一改往日颓态,兴致勃勃地说道,“嘿,我说老头,你……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林山河木楞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这臭小子,居然开始在意起我的感受了。”
林九天继续说道,“咱爷俩好歹当了十几年的缩头乌龟,今儿个你孙子我就带你当一次虎,若是这出戏都不能唱好,简直对不起咱这十几年的忍辱……韬光养晦。”
林山河闻言,那佝偻的身躯也似直了几分。
他深知韬光养晦是假,忍辱负重是真,既然他孙子说得如此底气十足,大可搭上他这把老骨头,尽情放肆一回。
“好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底气,但你说吧,怎么做?今天我就算把这身老骨头交代在这,也足以瞑目。”
林九天看着老头这副准备随时舍生取义的样子,渐渐对他这些年的行为萌生了几丝悔意,不过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今后有的是时间家长里短。
他看着林山河,郑重其事的说道,“老头,今日之事远非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我们可能无意间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此话何意?”
林九天眼神深邃,带着几丝清明,“这‘落日红’可是曾经天下奇毒之首,如何会出现在这豆蔻少女身上?而且还是数十年前就身中此毒,周围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为何又偏偏出现在这途经长林郡的必经之地?”
林山河若有所思,“不错,这些人非富即贵,出现在这边陲之地本身就有问题,可这些事又能有什么联系?”
“这宗师令可是由陆家发出,而这‘落日红’,不正是当年宗师陆家的独门秘药吗?”
林山河一脸震惊,“你莫非怀疑他们就是陆家之人?”
林九天摇摇头,“不不不,陆家之人只需坐镇南州府,江湖异士自会登门,而这些人如此藏头露尾,绝非陆家之人,但陆家发出的宗师令,想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林山河好似明白了一般,大惊失色道,“你意思是陆家是被这些人所图谋,才不得以发出宗师令,而这一行人的目的,便是在此守株待兔,拦下域外天医,仅仅是为了救这女娃?”
“不错。”
林山河缓缓吐出一口气,“可宗师头上动土,这代价他们承受得起吗?”
林九天也有几丝疑惑,“不是代价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这丫头估计也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不然他们不会铤而走险,殊死一搏。”
林山河摸了摸胡须,苦笑道,“如此说来,他们倒是与咱祖孙二人相差不多,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林九天倒是一乐,“谁宰谁可不一定,老头你今日只管看戏,从今以后,公道皆由你孙子我来讨,你负责颐养天年便好。”
林山河听罢,差点老泪纵横,因为他二人的关系从此刻起,便不再仅仅是逃亡的老少搭档,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祖孙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