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谈与电工师傅
【前情提要：附近发生了地震，滨海镇受到影响，所幸伤亡并不严重。】
滨海镇仍然如以往一般平静，让汪洋难以想象自己几小时前感受到的恐惧不是一场幻梦。他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对地震受灾家庭的不尊重，但仍然忍不住这样想。
在那天晚上，政府以较低的价格出售了储备库中的应急饼干。汪洋和武启明各买了一包——刚地震完，两家餐厅都在歇业。
除此之外，警局还发生了停电，电灯台灯都不能用。狐虎只能趁天亮从仓库里翻出了一支用于烛光晚餐的蜡烛，来让夜里的警局不要太黑。
汪洋把消息报上去后才知道，警局并不是滨海镇唯一停电了的建筑。电工正在紧急抢修，狐狸似乎需要熬夜等他过来——不过，和熬夜四处修电的电工相比，他还不算辛苦。
因此，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知道汪洋打算熬夜，武启明也跟着不睡了。
“你怎么不睡了？还是要养精蓄锐才行。”狐狸劝道，“万一唤龙会趁机作乱，我们却都打不起精神来怎么办。”
“没关系，我体质特殊，平常一天最多睡三小时。”武启明说。
“？？？真的假的。”
“真的。”
阎王都得夸你身体好吧。汪洋困难地憋住说出这句吐槽的冲动。
“……你的身体可真是不同寻常。”狐狸最后勉强挤出一句客套话，“但还是要注意健康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汪洋仔细一想，还是觉得每天睡三个小时太夸张了。他又问：
“你平时不困吗？”
“完全不困。”武启明说，“每次醒来，我都感觉身体棒极了。”
虽然老虎这么说，但狐狸还是无法苟同“棒极了”的部分。启明奇特的身体状况不论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你这身体，真的是正常老虎吗？”汪洋疑惑不解。
“我体质特殊。”
烛光照在老虎橘色的脸上，微弱的光营造了暧昧的氛围，光影效果有些神圣。但即使启明如是说，汪洋还是觉得这已经超出了单纯体质的问题。
狐狸开始思考，老虎到底是修过仙不用睡觉，还是说他其实是一种不需要睡眠的外星生物。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之前宇系统说过，武启明“精神力恢复得特别快”，或许和这有关。
“宇系统，有关吗？”
「精神力可以通过睡眠来恢复，这也是兽人们需要睡觉的最大原因。」宇系统解释道，「至于武启明，考虑到他离谱的精神力恢复速度，一天只睡三小时不算夸张。」
汪洋想说“睡眠有排毒功能”或者“睡觉时大脑会整理记忆，老是睡眠不足早晚变智障”之类的吐槽。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都在玄幻世界了，还那么在乎科学干什么……
“……看来在睡觉方面，你的身体确实异于常人。”狐狸总结道，“可能之前尹莫云的异能对你效果不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武启明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你从出生起就是这种特殊的体质吗？”汪洋又问。
“在我的故乡，所有兽都不用睡觉。”老虎说，“我当时也一样，离开故乡后才尝到过做梦的感觉。”
“……”
狐狸开始觉得，老虎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从自己对他的了解来看，他说的这些都是认真的。
“……你故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飘忽不定的失眠村吗？”
“不知道。”武启明说。
启明之前曾说过，他在比较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或许，他在明白村子的怪异前，就已经离开了那里。
夜里，天是黑的。上次和武启明熬夜时，他们就在聊故乡。结果现在，他们又在聊故乡。只能说，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越是聊故乡，汪洋就觉得老虎的故乡过于离奇。
“是不是你的记忆被修饰了？”绞尽脑汁，狐狸才想到一个勉强科学点的假说，“比如说，其实你村子里的人是会睡觉的，只是你忘了？”
“我离开村子时也没那么小，不太可能。”
“那不然，你们村其实是神仙村？所以不用睡觉，而且也找不到？就像桃花源一样。”
“是就好了。”老虎苦笑道，“但我又不是神仙啊。而且神仙应该不会……”
启明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别谜语我啊。”狐狸吐槽。
“不是，只是有点难以启齿……其实……”
武启明说得很犹豫，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说还是不想说，纠结得让汪洋都觉得难受。就在这个巧妙的时机，有兽敲响了警局的大门，老虎就趁势沉默了下去。
“我是那个电工孔浦江，是来那个修电的。”
敲门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水獭，看起来五六十岁。他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制服，身上挎着一个挎包，包有着塑料外壳，比武启明的大三倍。
他的胸口心脏处有一张身份牌，写着“孔浦江”的名字，以及一长串工号。
他裸露的额头与手臂处的毛发看起来很油，有点纠缠在一起，衣裤也布满或新或旧的污垢。不过，他的手——虽然全是皱纹与老年斑——倒是比较干净。
这只水獭一进门，汪洋就闻到一股汗水的酸臭味。这只电工似乎不爱卫生。
“您可算来啦。”汪洋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地震当时，灯还能用。可当我们避难回来时，就已经全面断电了。”
当与汪洋四目相对时，孔浦江神色微妙地看了汪洋一眼。他努了努嘴，说：
“你们那个这里的电闸在哪里？我先去看一下。”浦江似乎不善言辞，说话很快，但经常卡顿，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副词。
和时下绝大多数的建筑一样，这家警局里用的是普通的空气电闸。
听说一些大城市里一些重要的警局会用更加复杂的电闸控制，甚至还会使用备用电源避免长时间的停电，但滨海镇警局里并没有这样的需要。
“在这里。”
汪洋把孔师傅带到电闸边，孔师傅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挂上防打扰提示牌，拿出电表就开始测。
师傅测电的过程比汪洋想象中的要更谨慎，也更慢。不过用电安全不容忽视，汪洋也不好意思去直接催师傅。狐虎耐心地等到师傅测完。
“那个，电闸处没有那个电，你知道最近的电箱在哪里吗？”
“门口。”汪洋说。
孔浦江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从挎包里拿出一串繁复的钥匙，又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钥匙。
看着老虎和狐狸好奇地看着这两把钥匙，浦江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这些电箱都有两把锁，一把是供电公司的，一把是电箱所有者的。公共区域的电箱所有者都是政府，所以两把钥匙都在我手上。它们必须同时打开，才能打开电箱。”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和工作无关，这只水獭说得很慢，也没什么卡顿，反而更容易听清。
汪洋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繁复的钥匙，中间有一个八音盒轴一样圆柱形的部分，旁边伸出四条棱，上面刻满了起伏与凹凸，还混有供电局的标志。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陶瓷方块。
“这就是电石。”孔浦江介绍道。
在这个世界里，电并非通过输电线从发电厂传到千家万户——每一个电箱里，都有一个独立的电石。
这些石头会持续散发出不规律突变的电磁场，在很长的时间跨度上都能稳定地释放出电能，通过合适的线圈捕捉并滤波，就可以供给居民使用。
电石是重要的资源，所以才会被两把锁牢牢看护。
从价格上来说，一块小电石差不多和高档的空调、电冰箱一个价。但考虑到它能持续不断地释放电能，一块就足以供给一片小区域几百年，它非常实惠。
“电石的位置有点歪了，汪洋那个你们离远点，我怕出什么意外。”
这只水獭从箱子里掏出一根可伸缩的塑料棒，一点一点地伸入电箱，拨弄电石，让电石正了一些。
“你们去试试？”
“试试什么？”汪洋说着就要冲向电箱边，但被老虎拉了下来，狐狸只有困惑，“你拉我干什么。”
“我怕你触电。”启明尴尬地说。
“就是去那个试试那个电能不能用，现在。”
孔师傅一边说，一边合上了电箱的门。听了这话，汪洋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理解得有多么离谱——他还以为电工师傅让自己也去试试扒拉电石呢。
“好，歉啦。”
汪洋一试，供电真的恢复正常了。
“那我走了。”孔浦江慢悠悠地说，“祝你探案顺利，也祝我一切平安。”
汪洋总感觉这只电工临别赠言有些深意。而且之前让自己注意安全时，他叫的那声“汪洋”也听起来很怪。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水獭师傅就已经像风一样溜走了。
“……他说话要么很慢，要么磕磕巴巴的，走得倒是快。”狐狸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