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四居餐厅
朱莅波是一个豪猪兽人,他是四居餐厅的店长,也是店里的厨师。
滨海镇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小镇,这座小镇里,只坐落着两家餐馆,四居餐厅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家是庆阳餐厅,两家餐厅之间有着很强的竞争关系。
汪洋和武启明说过朱莅波的传说——那是四年前的事,狐狸也没有亲眼见证——四处旅行的朱莅波在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滨海镇的嘉年华。
滨海镇的嘉年华是镇子上为数不多的娱乐性活动,在周围一片地区都很出名,听说名气甚至都传到了其它的大陆。虽说如此,这个嘉年华除了开幕和闭幕要走固定的流程,其它部分都是政府职员拍脑袋来决定怎么办。
好巧不巧,那年的嘉年华里,就有厨艺比拼的环节——这个环节前一年没有,后一年也没有,偏偏在朱莅波海归回国的那一年举办了。
仿佛命运的指引下,朱莅波和庆阳餐厅的老板吴勇胜过了其它慕名而来的小厨师(当然,真正大餐厅的主厨不屑于参加这些民间活动),一猪一熊站在决赛的舞台上,最后却是朱莅波的完败。
自视甚高的他难以接受这一结果,自愿放弃了原本在大餐厅里前途无量的工作,驻扎在滨海镇里,等待着再次对战的机会。
虽然汪洋和启明早就听过朱莅波的故事,但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人。
莅波身上覆盖着棕色的毛发,背后的刺像是头发一样下垂。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白色的厨师帽,脸上显露出自信的神色,看起来已经快四十了,有点显胖。他用眼神掂量了一下狐狸与老虎,说:
“你说你们是警察,来我店里有什么事?我是这个店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跟我说,不要找小姑娘的麻烦。”
似乎刚刚武启明掏出警察证时说的话,也被他听见了。
朱莅波的态度相当暧昧,进可攻、退可守。他从字面意思上很配合,但话里话外又透露出一丝戒备,这种戒备也不算夸张,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视回答而定,可能会对案件的调查起到杠杆性的作用。”老虎回答道。
“这些问题和她有关?”
汪洋这才注意到,朱莅波刚刚的戒备,不是在保护自己,而是在保护祝馨汶。
难道他们之间其实出人意料地关系很好?还是说,这种保护只是出于这个中年豪猪的责任心?汪洋一时无法确定。不过他们间的关系不是这次搜查的重点——甚至连朱莅波行动的原因,可能也是简单的误会。
“不是的,这是和这家店有关的问题。”老虎解释道,“刚刚您不在,所以我才向她询问。现在你来了,我会问你,希望你能好好回答。”
朱莅波被这转折噎了一下。他说:
“那你问吧。不过说实话,我完全不知道这家店被卷入了什么可以被称为’案件’的情况,我可能没法帮上你的忙。”
说到一半,他向后退了一步,指向后面的厨房区域。
“我们这家店小本经营,做的都是良心买卖,不会做协助罪犯的事。”他又补充道。
“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来问几个简单地问题。”汪洋说,“没错吧?”
“外面风声大,我们进里面说吧。”
老虎用余光瞟向窗外,能看见初春的风吹荡着这个安静的小镇。
汪洋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风声大”是什么意思。滨海镇虽然会刮海风,但也没有大到能隔着玻璃影响屋里的人说话的程度。不过,当狐虎和豪猪都前往后厨时,汪洋看见祝馨汶被留在了店内,才反应过来“风声大”是人多耳杂的意思。
“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句话刚刚已经说过了,不过朱莅波没有吐槽这点。他正有点紧张、又有点忐忑地安静听武启明继续说下去。
“你这里,有卖酸味的棒棒糖吗?”
这只豪猪不解其意,不过他还是正常地答道:
“有。”
说着,他瞟了一眼旁边的一个打荷台,它的上面现在是空的,只有一些香料。
“那是糖浆里添加了柠檬石粉末的种类。这种调味品在海外是人人家里厨房都有的调味品,但在这边却是稀罕货,我偶尔会在合适的菜里加一些。”
看朱莅波的表现,说他作为厨师曾在海外修炼的传言似乎所言非虚。
“原来如此……”
武启明沉思了一下,又问:
“这种糖的保质期是多少?”
“我的糖果和我做出来的的其它食物一样,不添加防腐剂——那种东西可以是食品工厂的选择,但不是甜品师的选择。”
在说到“甜品师”的时候,朱莅波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自豪。不过看狐虎都没有反应,他也没有在这个称谓上过多停留。这只豪猪接着说道:
“这种棒棒糖采用的柠檬石,具有天然的防腐功效。只要不沾灰,保存一周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如果超过一周就不宜食用了。朱莅波补充道。
“那请问,你的这款棒棒糖卖的好吗?有没有你所知道的忠实顾客?”
“我的甜食并不只是为迎合市场需要准备的,有些口味只留给有缘人。”这只豪猪如此回答,显得好像有些被冒犯了。
听这只豪猪的意思,这款棒棒糖并不畅销,汪洋如是想到。
“请回答的具体一点,这款糖果平常会有’有缘人’买吗?”武启明继续追问,“特别是在两周前,有没有一只蝙蝠曾买过这款糖果?”
听到这样具体的描述,朱莅波扶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最后还是答道:
“没有。”
从他思考时的神情看,他不像是在糊弄或说谎。
“那有谁买过呢?”
面对新一轮的问题,朱莅波又开始皱起眉头、扶着下巴回忆。不过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
“我真的记不清了。”
人的记忆本就是模糊而暧昧的,如果最初没太上心,那把这件事忘了也情有可原——不如说在这种情况下,忘了具体有谁来买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如果是三四十年前的滨海镇,大家都是乡亲、相互认识的时代,那能记住顾客身份的概率或许还能大一点。不过在现在镇上全是外来者(甚至朱莅波自己也不是本地人)的情况下,陌生人间没情感纽带,记住对方的可能性也小了很多吧。狐狸如是想到。
“那给这些顾客收款的也是你吗?”武启明又问,“还是说有其它的、和祝馨汶一样的服务生在进行收银的工作呢?”
“我的这家餐厅,或许很小很破,但还没有落魄到让厨师亲自收银的地步。”朱莅波有点被惹火地回答道
似乎这家店平常由一个叫“莫丽儿”的雌性土鸡负责服务员和收银员的工作。确实,在案发当天的星期五,是一个山鸡服务生给他们结的账,这点汪洋和武启明都还记得。
“那你知道她的住址吗?”武启明接着问。
“我不知道。”
“那你平常是怎么联系她的?”
“平常我们不联系,都是她每天自己来上班。”朱莅波高傲地说,“如果她有事来不了,她会自己请人带班。”
“比如今天?”
被老虎这么一问,朱莅波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了一点窘迫。他抿了一下嘴,说:
“今天不是周末吗?”
狐虎不解其意。
“所以莫丽儿她休息啊,周末都是祝馨汶来代班。其实我……”
他慷慨激昂地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总如果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可以问她们。但不要对两个小姑娘太严苛。”朱莅波生硬地重新开始话题,“莫丽儿一直是个怕生的,祝馨汶也很有个性——她还只是个高中生,四舍五入也算个小孩,心气不成熟。”
虽然汪洋觉得“高中生四舍五入算个小孩”的说法有点炸裂,但他也没说什么。武启明点点头,表示明白。
他们正要走回大厅,莅波也跟着往外走。这时,汪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最开始问朱莅波谁买了他的棒棒糖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忘记了”,而不是“不知道”,说明他曾经“记住了”买棒棒糖的客人的身影。
汪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在离开后厨前把这个疑惑说出口。
“这个啊。”
听到汪洋这么问,朱莅波稍微有些吃惊。他摆头指了指分割后厨与大厅的铁门,说:
“透过那里,可以勉强看到外面的景象。”
汪洋看去,铁质的防火门上确实有一扇窗户镶嵌其中从那里可以隐约看见餐厅的大门、展示柜与收银台。
指出这一点后,这只豪猪突然停住了。他不再跟随着狐虎,只是站在原地警戒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