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瓶颈
于是，汪洋和武启明（用工费）印刷了大量尹莫云的通缉令，还有少量白敬海目击到的绵羊的通缉令。这些通缉令被贴在小镇各处的公告栏上，大多数兽都能看见。
这几天，武启明继续四处搜查，而汪洋则一直在应对的目击情报。不过，这些通缉令带来的成效很微弱。
汪洋作为亲眼目击那只蝙蝠的兽，从左到右跑来跑去，每一次都能见到一个陌生的蝙蝠面孔——和案发现场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事实上不止如此。一只蝙蝠在不同的场合、被举报好几次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可他们搜寻的蝙蝠连影子都没有。
这只狐狸因为不想错过线索，每次接到举报都会去跑一趟，结果他和镇上的蝙蝠都快熟悉了——以一种尴尬的方式。
在汪洋因为尹莫云的通缉令而焦头烂额的时候，武启明默默接下了所有其它的烂摊子：
给出官方通告、和政府接洽、向上级汇报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自不必说，为受害者家属安排心理辅导的工作也落在了他身上。
滨海镇一向不关注心理健康，心理咨询师的职业更是闻所未闻——即使有躁郁症或自闭症，也往往会被简单地归因为“心情不好”或者“性格恶劣”。只有有癔症的兽，才会被承认是“得了心病”，送去秋沙市的精神病院。
武启明对此很痛心，但总之，这里是找不到心理医生的。
于是，他特地从秋沙市找了一个风评不错的心理医生，预约一个白敬泽和白诸光都有空的时间，让他给他们做心理辅导。
顺带一提，这只老虎也参加了白敬泽的葬礼。他本来打算在葬礼上顺便问问话的，但在庄严的气氛下，和白敬泽不熟的他最终还是决定还是不打破这份悲痛。
于是，他作为一个旁观者，混在悲痛的人群中。
葬礼分为前后两段。前一段，由工作人员在大会堂里念悼词；后一段，骨灰被带到渔船上，随鲜花撒入大海——海葬是滨海镇的惯例，少数人才会选择土葬。
武启明只参加了前一段。因为渔船载量有限，他没有跟着这位老教师的骨灰一起前往海上。
——当然，在整个葬礼的过程中，他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葬礼的人群。凡是有不认识的兽，他都打探了一下对方身份。
没有特别可疑的兽——这是武启明得出的结论。
顺带一提，参加葬礼的兽，也有很多十多年前受白敬泽照顾的学生。有的兽在悄悄抹眼泪，有的则望向天空。武启明只能想象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什么画面。
看着他们，这只老虎不知不觉联想起自己曾经的老师。他握着自己的胸口，决心闲下来后要去探望一趟。
因为人太多，武启明只在人群一个个上船瞥到了一眼白家叔侄。
作为丧主，白敬海没有哭，只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白诸光却是一副释然的样子，或许是他的眼泪已经在前几天流干了。
他们身上白色又蓬松的毛发在海风的吹拂下轻微晃动。不知为何，这番景象，反而让岸上远远看着他们的武启明想哭了。
不知何故，这只老虎能隐约感受到，短时间里，他不会在碰到他们了。
搜查遇到了停滞，不知该如何进行。日子一天天过去，完全没有汪洋在案发现场目击到的蝙蝠的情报。
搜查停滞，对汪洋异能的锻炼却在不知不觉间重新启动。武启明最近极度地不安：
“异控局一直很缺人，像现在，即使都有人死了，贯京的总部还是抽不开身。如果最终我们要和唤龙会正面对抗的话，就要多拉一些异能使用者，尽可能提升异能的使用能力。”
“像你一样，有风刃这种直接攻击能力的异能者在异控局也不够多——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最好尽可能地去精进这种能力，尽早锻炼到能用在实战上的程度。”
武启明对汪洋这么说。
于是，他们一起忙里偷忙，白天天还没亮和晚上太阳落下海面后，去曾经去过的废弃建筑工地锻炼异能。
每次来到这片废弃的建筑工地，汪洋总是忍不住回忆起过去的时光。
汪洋很难理解，到底什么组织会留下这样一片空地长达十三年，拥有土地的所有权而不动工。
这只狐狸十三年前，曾经在父亲的陪伴下，用小学生有限的肺活量吹（小学生特供）萨克斯的美好回忆，早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模糊。但那种美好的感觉，仿佛因记忆的流逝而变得更加清晰——即使跨越了世界也是如此。
汪洋不记得他父亲的相貌——不论是兽人世界中，还是人类世界中。毕竟那时候太久远，他父亲去世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现在，和武启明一起在这片空地上特训异能，汪洋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狐狸复杂的情感先不提，异能特训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碰。
无色无味的风刃击打在混凝土上。
碰。
武启明从嘴巴里吐出一个火球，也击打在旁边的混凝土上，在灰色的短墙上烧出一点黑色。
以前锻炼的时候，狐狸没见过老虎吐火。问起这个，武启明说：
“我之前怕你觉得恶心或害怕，就没有在你在的时候训练这个动作。不过现在咱们也不在意这个了，不是吗？”
虽然汪洋不知道他和武启明的关系什么时候踏上了这个台阶，但这总归不是坏事。
老虎吐火的能力和狐狸的风刃有点相似，都是用异能引导元素的汇聚。他们相互间交流，让汪洋感觉自己进步更快了。
如果说风刃是用元素“引导”风的话，那吐火就是用元素“制造”火。两者的原理不同，但操纵异能时的感觉是相似的。特别是和老虎交流时，这点更加明显。
“……为什么我的风刃总是偏呢？”在第一天训练到一半时，汪洋懊恼地说，“明明它离开我的手时，它能恰好向前运动，但一出手就飞得没边儿了。”
“是不是因为异能之间有吸引？我自己的火球在出口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影响它的轨道。”
为了演示，武启明又吐出一枚火球，它的轨道果然是有点弯的。
“为了减少这类外在扰动的影响，我一般会尽量提升火球的速度，并且在发射的时候把这种偏移力也考虑进去——这种扰动的方向和大小是会随时变化的，所以要每次灵活调整。”
汪洋尝试按照武启明的说法继续练习，果然稍微顺利了一些。风刃的偏移程度减小了不少，他慢慢能预测它会打向的目的地了。
在训练时，还有一个小插曲。
周六的早晨七八点，汪武二兽正在空地上紧张的练习。狐狸头上的汗水还有随着火球一同吐出来的老虎口水洒落在地面上，让落土的混凝土地面涂上不规则的痕迹。
如果有兽围观，不仅可能会造成信息的泄露，而且还有可能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武启明一直两只耳朵立起来，留意着周围的响动。
这片土地已经空置十几年了。根据汪洋从赵姨那里听到的说法，因为所有权的转让期还没有结束，还差五年半，政府一直难以回收留作它用。
按照《贯京及其周边地区建筑工地管理条例》，所有权未到期的建设用地，若其建设工程停止时，没有形成符合《建筑法》规定的建筑，当地政府有权对该地进行管理，但不可挪作他用。
为了安全和市容（虽然这里实际上不挨着大路），滨海市政府合法合规地在这片空地边围上了铁皮。
武启明虽然和汪洋不一样，不知道什么《建筑法》，但他长着眼睛，也看到了周围的铁皮。当初他们走进空地时，是扒开铁皮走进来的。现在，他听到铁皮被扒开发出的碰撞声。
“有谁来了？”老虎大声地问，一半是询问，一半是威慑。
“啊？”
狐狸没能在火焰的爆炸声与风刃的刷刷声中捕捉铁皮的响动，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停止释放异能后，这块空地一下子就安静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早市的响声。
“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一段尴尬的沉默后，一个女声传来，重音在“有人”上。
“……但我确实听到这里传出一阵怪声，使人误认为这片空地有野兽来访。”
重音又跑到了“野兽”上。
武启明一时没辨认出这个声音，但辨认出了这个不寻常的语调和说话方式，同一周以前——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个世纪以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说话者从墙背后慢慢走出来，那是一个不陌生但也不熟悉的面庞。
“杜莉洁，杜女士！您怎么在这里？”
看到面前棕色的的孔雀兽人，汪洋惊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