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岸边偶遇
“等等,你们这真的把我给整迷糊了,”于创南赶忙说,“说实话,我没想到过这么久了,还能听到’异能’这个词。不过,那个尹什么云在你们的叙述中完全没出现啊,怎么就成最大嫌疑兽了。”
狐虎对视了一眼。
“额,具体的还没有确定,不方便透露。”武启明解释道。
不过不管怎样,“食物中毒”这类离谱的说法都是谣言。这不是意外、不是自杀,白敬泽是被某个拥有异能的兽杀害的。
“喔……”
听了老虎斩钉截铁的说法后,于创南回应的语气莫名地沉重。
“不过,我必须说,’中毒’的说法莫名其妙地有市场呢,很多人都相信这种说法。”狗补充道。
汪洋想起了赵姨说的,在现场的校医传出来毒杀的说法,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原因……还得再问问。
饼吃完了,鱼头上为数不多的鱼皮和鱼肉也基本吃完了。于创南问:
“你们吃鱼眼珠吗?”
“这玩意儿还能吃?”武启明惊讶地说。
“你是知道我的。”狐狸回答,“我从来不吃。”
事实上,汪洋现在看到空洞洞的鱼目,还是会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那就让我吃了吧。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创南说着,顺手拿起了老虎的筷子。
“等等,那是……”
武启明阻止未果,于创南还是用他的筷子吃掉了鱼眼睛。老虎呆住了。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那个,你们还要工作吧?我先走了。”这只矮小的金毛挠挠头说,“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我虽然不算什么牛人,和某个离乡四年的狐狸相比还是人脉更广的。”
“不要趁机损我啦……对了,你知道白敬海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诶。会不会是催促案件进展什么的?”
就在这时,汪洋突然想到,白老师缝合好的遗体现在还躺在医院的太平间内,没有被处理。
创南离开。
“咱们走吧。”狗已经离开了,狐狸也这么对老虎说。
“……”
武启明愣愣的,没有回应。
“武启明?”汪洋呼唤道。
“间、间接接吻……”
武启明恍惚地站起来,嘴里还在嘟囔。汪洋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刚刚于创南用他筷子的事。
“额,如果你在意的话,我替他说声抱歉。我们这里一向没怎么注意这个。”
“间接……接吻。”
到最后,这只老虎也一直在失魂落魄地嘟囔,让狐狸不知所措。
下午,汪洋和武启明打好招呼,独自去了医院。而武启明则去了案发现场附近的街道,去搜索一下可能的证物与证人。不过,这一搜索并没有获得预期的结果。
街道搜索意外地快,目击证人不意外地少。
汪武穿行时碰到那只蝙蝠的小巷本就属于“后巷”,十分狭窄,基本只有光秃秃的后墙。因此,那里只间或有兽穿行,而无兽常驻。
顺着巷子,武启明最终走到了四居餐厅的位置。不过,他现在并没有买西点的心情。
他回忆起案发当天他们的路线,又回忆起上个周日——正好一周前——于创南带他在这家餐厅吃午饭时经过的路线。
这只老虎四周环视了一圈,从蝙蝠可能的逃跑路线中随便选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这条大路向前走,与警局所在的大陆汇合。不知不觉间,老虎走到了海边。
海风、海浪。
这是每天都会看到的画面。
如果继续往前走,就又回到平常吃饭的餐厅了。这不是武启明想要的路线,所以他向后转……
他看到了一个壁虎正跟在他身后行走,那是林嵩仪。
“诶?”
“哎。”
林嵩仪的两只手上各拎着两袋蔬菜,左手上还拎着一袋大米,看起来很沉。
“好巧啊,在这里碰到您。”老虎说。
“出来买菜,”这只壁虎双手被占,于是用鼻孔指了指前方,“我家在那边。”
“正好我也有点事情要问你,咱们一起走吧?正好我手空着,需要我帮你拎一些吗?”
“不……”林嵩仪沉默了一会,回心转意,“那就拜托你了。”
一时间,壁虎与老虎拎着东西,并肩走着,谁也没有说话。老虎斟酌着语句,思考怎样友善地展开话题。
“大海真美啊。”看着旁边翻涌的海水,武启明生硬地说。
“是吗?我倒是很怕水。”
天被聊死了。
大路边,偶尔能撞见零零散散的行人,每到这时候,武启明的行动就会有略微地僵硬。林嵩仪抓住了老虎分神的瞬间,问:
“听说白敬泽死了,是真的吗?”
武启明愣了一下,没有反应。
“听说那个前天还和我们在办公室里坐在一起的、白色毛茸茸的兽人白敬泽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
老虎声音很沉重,也很认真。林嵩仪一下子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气焰尽失,垂头丧气了起来。
“所以说这是真的啊,我想也是。那些爱嚼舌根……那些菜市场的兽虽然经常传一些没有根据的谣言,但也不至于把别人说死。”
这只壁虎看向朵朵白云流过的天空,若有所思。
“你刚刚说有想和我说的话。”林嵩仪陈述道。
“是的,我……”
“坐下来说吧?”嵩仪抬起脖子,高傲地用鼻孔指了指路边的堤岸,“感觉会说很久。”
刚刚才说自己怕水的壁虎,现在正坐在面向大海的堤岸上,武启明识趣地没有提起这点。
“……事先声明一句,白敬泽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情。他没跟我说些什么,我也不曾尝试去他家做客——那天当然也是一样。不过,我也不是要说自己是和他毫无关系的旁观者。”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林嵩仪喘了口气,从放到堤岸边的袋子中拿出了一个生菜,让老虎不明所以。
“我是在八年前搬到这个镇子上来的,作为老师。从那时——那时我还是个实习教师——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和白敬泽老师在一个年级了。”
八年,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从林嵩仪的语气来判断,他认为自己属于后者。
这么一看,短短的八年,林嵩仪就从一个实习教师变成了一个年级主任,要么他确实很有能力,要么就是滨海小学其它更年长的教师都刚好靠不住。
说起来,白敬海也是八年前搬过来的吧?武启明想。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什么联系。
“其实我们当时并不熟。虽说是’在一个年级’,但他教语文,我教数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科目。事实上,我们的思考方式也大相径庭。”
这只壁虎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沉重地说:
“更重要的是,说实话,当我最初看见他的时候,他实在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对自己有着严格要求的人。”
林嵩仪嘴里说的是“不像是一个对自己有严格要求的人”,可武启明听起来,他想说的确切是“是一个烂人”。
老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林嵩仪愣住了。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那时的他,就像这个莴苣。”林嵩仪抬起手上的生菜,又犹豫地改口说,“……不,也不太像。”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抱一个生菜啊。”武启明终于忍不住吐槽的欲望。
“我并非想让你觉得当时的白敬泽人品上存在问题。”这只壁虎忽略了针对他手上莴苣的吐槽,“事实上,更精确地评论,那时的他——要我评价的话——很缺乏对生活的动力,甚至对他那时才四五岁的儿子也是如此,也因此引发过一些问题。”
林嵩仪的话比较长,也比较绕。所幸,他的两段话间总会留出很长的时间,给倾听的兽思考的机会。
“那时的他,整天沉默寡言,问他话他也常常不回应——如果这只局限于闲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工作上的事也是如此。”
壁虎一边说,一边低头看向沙滩。
“曾经有一次,当时的年级主任陈老师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等到陈老师后来问的时候,他却说自己根本没听见。后来回想给他派任务时,他’嗯嗯啊啊’地回应,我们都以为他那是听到了,可他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
“这只是他没听到吧?就凭这个说他’缺乏对生活的动力’,会不会有点牵强?”武启明问。
“可能吧。”林嵩仪仿佛自己也失去了“对生活的动力”,没精打采地说,“不过,我刚刚举的例子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说实话,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懒,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后来的改变也太大了。”
说实话,在武启明的耳中,这只壁虎口中的“缺乏对生活的动力”和“懒”其实没什么两样。
不过,当时白敬泽到底懒不懒,其实不是武启明最关心的。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关于“改变”的内容。
他把自己的问题告诉了林嵩仪,林嵩仪说:
“关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