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许一鸣与尸检报告
第二天早上,在某只老虎的推搡中,汪洋昏昏沉沉地醒来。一睁开眼,狐狸就看到老虎的大脸:
“汪洋,你会开车吗?我们需要把市里来的法医带到尸体所在的医院。”武启明问。
“我上大学的时候还会,现在驾照已经过期了。”他头摇得像拨浪鼓。
其实汪洋的驾照还没过期,但是他的驾驶技术过期了。特别是考虑到穿越带来的信息差,现在的他连自己上档的方式都没有自信。
“哦。”武启明听起来有点失望,“那还是我来开吧。你去副驾驶,告诉我医院怎么走。”
走下楼,狐狸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警车,没有鸣笛。车的后座上,坐着一只穿着白大褂的、半梦半醒的鬣狗。明明已经早上十点了,他却还在打瞌睡。
“他就是法医吗?”狐狸悄悄问。
“是啊。”
说完,他们也都上了车。
车上,是雪一般冰冷的沉默。只有汪洋时不时指个路。没开几分钟,他们就到了。
“……到了,那栋白色的建筑就是医院。”
滨海镇人不多,只有两所医院。除开李医生那几乎算是半个药房的嘉禾医院,另一个是一间叫作滨海镇第一人民医院(简称“第一医院”,或者干脆简称为“医院”)的大医院。
老虎伸着脖子从挡风玻璃看过去,医院的标牌在日光下被照亮。找地方停了车后,武启明把鬣狗叫醒,说:
“许医生,醒一醒,我们到了。”
“我没睡,只是在闭目养神。”汪洋从后视镜里看见鬣狗法医睡眼惺忪地扶了扶白色的外套,“这是哪儿?”
“这是地儿。”武启明回答。
“哦,到地儿了是吧。”鬣狗点点头,“那咱们赶紧去办事儿吧。”
虽然搞不明白老虎和鬣狗间为什么要说加密通话,汪洋还是能猜到这个法医口中的“事儿”指的是尸检。他说:
“现在尸体在停尸房,需要我去说一声吗?”
“比起尸体,我更需要……”说到一半,这只鬣狗毫无征兆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房间,还有早餐。”
“房间?”汪洋有点困惑。
“尸检的房间——手术室。”
“这得去跟医院那边说一下,商议出一个房间来,”狐狸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详情。”
“好,那拜托你了。”
汪洋去和医院平常对接的兽解释了一下,又在鬣狗强烈的要求下去买了一份早餐。
“老是用餐不规律,容易得胃炎哦。”他们的早餐被带回来时,鬣狗还没开始工作,头也不抬地说。
……你不也一样。
汪洋考虑到这个法医毕竟辛辛苦苦跑到滨海镇,还是把这句吐槽收在了心里。
“汪洋,你没有给我买早餐吗?”汪洋吃完他自己的包子后,武启明悄悄凑到狐狸的耳边,楚楚可怜地说,“我也饿着肚子呢。”
“啊,我把你忘了。”汪洋尴尬地说。
之后,当狐狸拿回武启明的早餐时,老虎已经不在了,只有鬣狗法医陪着白敬泽露出内脏的尸体沉默地填着报告。
狐狸感觉有些不适,连“武启明在哪里?”都忘了问,拎着鱼肉馅的包子退到了门外。可白敬泽尸体的画面已经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无法散去。
汪洋虽然是警察,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民警。生活在滨海镇这个和平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小镇里,他没有遇见这种事的心理准备——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有。
他拎着某只老虎的包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时间流逝。
“报告填完了。”许医生打开门左右探望,向着汪洋说,“现在已经这个时间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我没带表,现在几点了?”狐狸问。
“现在……下午1:49。午餐时间都快结束了,老是用餐不规律,容易得胃炎哦。”
这句话似曾相识。
“你不也一样吗……”汪洋终于忍不住吐槽了出来。
“呵呵,你说得对。”鬣狗法医垂下头,不失礼仪地轻笑了两声,“我也得小心……”
说到一半,他猝然地停止了。
狐狸向周围看了一圈,以为这名法医是因为有兽来了才停止说话,但却没看到别的兽。
“武启明呢?”汪洋问。
这只鬣狗摇摇头。
“你不知道?”汪洋问。
这只鬣狗点点头。
“你还有急事吗?”
“今天是休息日。”鬣狗说,“没什么事。”
汪洋在心里一盘算,今天确实是星期六,属于法定的休息日。这只鬣狗也算是加班了。
“休息日还来上班,辛苦你了。”
“常有的事,倒不如说有……”
鬣狗法医打了一个哈欠,把他自己的话打断了。
“有?”
“……有点困了,我先找把椅子睡会。”这只鬣狗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是尸检报告,你去找家复印店,一式两份,原件给我。”
汪洋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成了跑腿的了。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无线通讯,但基本的电子设备还是存在的。汪洋也不清楚附近有没有复印店,问了医院工作人员才知道确实有。
在去复印店的路上,他偷偷看了一眼尸检报告的内容。
看了报告才知道,这个法医的名字叫许一鸣,是代表贯京异控局(就是武启明所属的机构)来的。或许是因为没有能用的电脑,这份内容是纯手写的,部分地方还贴着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看得狐狸心里发怵。
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汪洋大致总结出来一些要点:
白敬泽的直接死因是颈部压迫导致的脑供血不足,简称勒死。勒痕深度较浅方向正常,与死者在现场坐着吊在门把上的情况吻合。没有挣扎痕迹。
另外,死者有轻微肋骨骨折,为死后造成。除此之外无明显伤痕。死者全身有异能使用痕迹,脑部强度最高,但并非直接死因。
此外,还做了血液、肠道等检查,但都没有异常,也没有毒物反应。值得注意的是,从食物的消化程度以及其它各种征兆,推断死亡时间是5:00-6:00,和汪洋推测的情况基本吻合。
简单地来说,抛开异能痕迹,除了肋骨极轻的骨折,尸体的状况是“没有异常”。可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异常”也算是一种异常。汪洋把这记在了心里。
在一个半老的汉子的帮助下,汪洋打印完毕。
他拎着两份复印件和收据向医院走去,回去的路上,他偶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洋?”
“赵姨……”汪洋尴尬地打招呼。
如果说有某个时刻,他最不想看见山羊兽人赵怀春,那就是现在了。
“是不是出大事了?”赵怀春凑到汪洋的耳边,“大家都在传,那个当老师的白敬泽,听说……”
“这事情我不好随便说。”汪洋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嗯,诶,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孩子,白白的、矮矮的?”这只山羊挠了挠头,眼神在汪洋的身上乱瞟,“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种事,就让人觉得于心不忍。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遇到这种事就该互帮互助。”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是这么说,汪洋绝不会希望把事情交给赵怀春。虽然她大概能把事情办妥,但由她经手后,全镇子都得知道事情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察觉到了汪洋的心思,赵怀春补充道:
“嗯,我丈夫和他有些交情,现在很担心他的情况。我自己虽然和那个白老师不熟,但毕竟都住在同一个镇子上,四舍五入就是邻居。所以我来问问,别觉得我麻烦就行。”
赵怀春的丈夫叫谷严骏,是镇上唯一的公派邮递员。变成狐狸后,汪洋有幸见过一次,他的物种是马,额头和记忆中一样有一块斑秃。
“嗯,嗯……”
汪洋小时候——特别是父母离开后——这对赵谷夫妇一直很照顾他,他不好拒绝得太明显。
“唉……”赵姨叹了口气,“不对我说也没关系,但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务必给你的父老乡亲们一个交代。”
“我会的……”
汪洋本能地答应了下去,但赵怀春话里的某处引起他的注意。
“……等等,怎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赵姨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正常地思考,从和这次事件有关的兽——也就是书店老板白敬海、白敬泽的儿子白诸光、白敬泽的邻居以及医院工作人员的口中,赵怀春能知道“白敬泽死了”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她为什么会知道这起事件有疑点呢?
“我也只是听说,不是说白老师是被下毒了吗?”赵怀春凑近汪洋的耳朵说。
“???我怎么没听说?”
根据尸检,白敬泽也没有中毒啊?现场状况来看,他也是吊死的,和尸检甚至是吻合的。
“你没听说吗?那我就不知道了。”赵姨摇摇头,“这个消息我是从你姨朋友那里听说的,她又是从那个学校的校医嘴里听到的。听说他也在现场?”
“……额,确实。”汪洋已经开始迷糊了。
不管怎样,去询问校医,在汪洋心里已经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