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医务室
就在办公室内三兽畅谈的时候，医务室里的氛围要差得多。没有人说话，只有豹猫傅文静在被碘酒擦拭伤口时发出的呜咽。她好几次抬起手，想要护住自己受伤的腹部，但还是忍住了。
在这期间，杜莉洁常常用如刃的眼神看向武启明。老虎在那一瞬间，感觉她不像是孔雀，倒像是一只斗鸡。他不禁想起最开始，把杜莉洁当作是鸡的错误的情报。
医务室里除了不知名的校医，没有人感觉自在。
“好了，你的伤口处理完了。”花猫校医说，“可能会留疤，这几天最好多吃清淡的食物，对身体也好。”
傅文静没有回应，只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连她听没听到医嘱都不清楚。校医也不在意，转到武启明的面前 说：
“那，你也来抹一下吧？”
校医凑到老虎的手爪边，先大致观察了一下上面的伤口，拿水冲一下，再往上面涂碘酒。
“你穿着这种衣服，倒是好露出手臂呢。”校医一边慢慢处理，一边闲聊。
确实，和傅文静穿着的毛衣（在爆炸中被划破了几个口子，已经折旧了）相比，大猫的古装袖子确实敞亮。不过，现在这个袖子也有点被划破了。
“嗯，是啊。”大猫简短地回答。
“这身衣服很特别啊，是你家乡的特产吗？”
校医凑得很近，武启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嗯，是啊。”大猫简短的回答。
“不管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嗯，是啊’吗？”
“嗯，是……”武启明下意识地回答，但突然反应过来，“当然不是！”
“反应过来得晚了哦。”校医说。
之后，他们没有说话。武启明再度回忆起检测石的特性。
根据机构的说明，检测石内部的多重能量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如果受到普通异能就会失衡，发出光来。但如果能量受到诱导或接触到扭曲的异能，就有可能以恶劣的方式失衡，发生爆裂。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能量扰动到彻底爆炸，一般会有十秒的过渡期。在爆裂的十秒前，握着球的是……
当时，恰好是球滚落前，白敬泽、林嵩仪和杜莉洁一人摸了一下。
……结果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有可能让球爆裂，排除不了啊。唯一能确定的是，完全没碰检测石的汪洋不可能是元凶，虽然老虎本就没怀疑他。
“好了。”校医说，“你受的伤比较轻，毒也消了，这两天别太作就行。”
“那个，傅女士，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关于刚刚的事，我有点问题想问。”
当老虎靠近的时候，这只豹猫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我没什么……好对你说的。”她侧着头，喘着粗气。
“……怎么会没有！”一直沉默着的杜莉洁突然爆发了，让武启明都吓了一跳，“你、你……你的手臂和肚子，都被划伤成那样了。”
顺着杜莉洁的话看过去，豹猫身上只有几道伤口，虽然吓人，但没有脱离玻璃制品碎裂造成伤害的正常水平。不过考虑到……
傅文静挪了挪屁股，离母孔雀更远了一些，但离老虎更近了一些。她露出一副明显的假笑，说：
“哈哈，没你、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其实什么事也没有。有点累，先走了啊。”
豹猫抬起屁股准备要走，但杜莉洁也站了起来，挡住了门口。
“傅姐，我知道你是孕妇，体力不行。但是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你的解释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警察说的是真的，学校里的学生真的被袭击的话……如果学校里的孩子，也像这样受到伤害的话……”母孔雀的话里带着哭腔，“那个，我想你，我想如果你能，如果咱们能配合调查的话，一定能防患于未然。”
说到一半，杜莉洁重拾了理性。到最后，她再次冷静了下来。
其实武启明多多少少有猜到傅文静是孕妇。他们周日碰见的时候，她捂着肚子的神态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只看身体形态真的看不太出来，可能才一两个月吧，其实也还没到最危险的时期。
“我很累，要回家了。”傅文静又重复了一遍。
她推开杜莉洁——与其说是推开，不如说是在被她的手碰到时，杜莉洁自己走开的——打开医务室的门。
“嗷呜。”似乎有人被门板磕到了。
这只豹猫疑惑地打开门，看见林嵩仪和汪洋都站在门外。气氛一时尴尬。傅文静静静地倒走，坐回了椅子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门口的？”
冷静下来的孔雀又恢复了抑扬顿挫的音调，但仍然比缺少一些发声技巧，叫人听不清她的重音。
壁虎和狐狸面面相觑，给不出一个拿的出手的回答。
“啊、呜、啊、唔啊，傅老师，你伤的重吗？明天是周末，好好休息一下吧——”林嵩仪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啊，不过学生档案留档的工作真的不能再拖了，这次请不要忘记按时完成。”
“啊，哦。”
傅文静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林嵩仪接着说：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工伤，你要是之后去医院，愿意的话可以拿发票申请一下报销，虽然不知道申不申请的下来。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只壁虎站了一会，没有人挽留他，于是他也打算离开。
“那个，白敬泽老师呢？”武启明问，“他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有事，先行离开了。”壁虎答。
“说是接他的儿子去了。”汪洋补充道。
杜莉洁点点头，心领神会。
见没人再拦住自己，林嵩仪推开门就要走。但这时，傅文静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我、我也先走了。”她说，“我先生还在等着我回家做饭呢。”
“真的没关系吗？”杜莉洁看看汪洋，又看看武启明。
狐虎对视，看到汪洋一副不想管事的神态，武启明说：
“其实我们只有一两个问题想问，如果能赶紧在这里问完就再好不过了，你觉得呢？”
“你问吧。”
傅文静看起来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只是直到最后，她也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也没问出来。大家只好原地解散。
“——唉……”
杜莉洁的一声叹息后，其他的兽也跟着叹，仿佛叹气也能传染一般。
林嵩仪最先离开，傅文静紧随其后。杜莉洁也心神不宁地走了，临走前还回头犹豫地瞪了一下老虎。
校医室离学校大门很近，汪洋跟着走了出去。
十多年过去，学校似乎没什么变化——不过没有老化本身，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沿着同记忆中同样的道路，他们离开了学校。
汪洋又回想起今天的遭遇，回想起那场骚动中出场的四名老师。他在思考，到底谁会是始作俑者。
首先，他想起来的是自己曾经的班导白敬泽。他今天不是很显眼，但毕竟是自己曾经的班主任，引起了汪洋最多的关注。他也很难想象，自己曾经的班导变成了这种白乎乎、毛茸茸的样子。
他会是幕后黑手吗？仔细一想，他今天说话不是很积极，而且离开的也很匆忙。而且，他说自己有个了解异能的亲戚，这个所谓的“亲戚”会不会是唤龙会的人呢？
可汪洋直觉上觉得他的惊慌并非虚假。他很难想象这个曾经关爱学生的老师会对自己的学生痛下杀手，也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的父亲会这样夺去其他孩子的生命。
在之后，是今天受伤最严重的傅文静。她在事故发生前几乎就跟不存在一样，但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教师里只有她不是班主任，可以说的东西少。汪洋对她很不了解，不知道怎么分析。
她在事发后，就变得极度不配合，这会是因为她害怕自己暴露吗？检测石确实是在她的手上爆裂的，她有没有可能是不知道其他人也有嫌疑，才着急地想要离开呢？
不过，他和林嵩仪在门外偷听的时候，偶然听到她怀有身孕的消息。如果她真的是卧底的话，会选择在这个时机让自己怀孕吗……先不论这一点，汪洋从心情上就不愿怀疑一个孕妇。
至于杜莉洁，她是四名教师里最年轻的一个，好像刚过实习期。之前武启明就碰到过她在空地上练习吉他。
汪洋对她态度的突然转变很惊讶。最开始在办公室的时候，她明明凶得很，可当他们进入医务室——也就是十几分钟之隔——她居然担心学生的安危，急得哭起来了。
狐狸回想起她抑扬顿挫的声音，这不自然的转折会是她的演技吗？可如果是的话，她真的有必要这么积极的配合调查吗？而且……说实话，她的哭诉，确实把汪洋说动了。
最后，在今天，说了最多话的，果然还是林嵩仪。他看起来比白老师年轻，但应该已经是中年人了，却还那么……有激情。汪洋回忆起他的推论，忍不住侧头看了看武启明。
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武启明的虚张声势吗？
狐眼忍不住瞟向老虎。
“武启明。”
“汪洋。”
他们同时叫起对方的名字，然后尴尬地对视。
“有什么事吗？”汪洋问。
“这附近是不是有家西饼店啊？”
“如果你说的是四居餐厅的话，确实很近。”
“晚餐就在那里解决了怎么样？”武启明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那是写着四名老师地址的纸，“我想先去审一下那个姓白的老师。我怀疑他是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