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地偶遇
星期三的清晨，太阳刚从海面上露出一角，映射出紫红的朝霞。在打好地基后再无响动的废弃建筑工地上，出现了一个大猫的身影。
武启明一向习惯早睡早起。对他来说，太阳落下的时候，就是一天结束的时候。
这几年的都市生活，让这只老虎的生物钟略有了微的延后，可他还是喜欢早起。每一天，不用闹铃，他总是会在四点五十到五点间准时醒来。
和都市相比，小镇的早晨其实也是早的。
在他训练的时候，旁边的早市也醒了。摆地摊卖货的小贩，以及买东西的大妈大婶，在这宽阔的街道上共舞。
迟早有一天，自己也要去看一眼，武启明想，可不了解当地物价的自己容易被宰，最好能找个本地的、喜欢去早市的熟人带带自己。
最先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人选是汪洋，可他又想到，汪洋一天天起得这么晚，恐怕不是早市的常客。
“……算了，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去闯魔窟。”他自言自语道。
“什么魔窟？”
武启明惊讶地盯着突然闯入的兽人。
她穿着朴素的连衣裙，斜挎着的黑色大包勾勒出吉他的形状。她的身体布满细腻的羽毛，头顶长着奇怪形状的冠。这是一只孔雀。
她的听力一定很好，甚至可能超过自己，因为自己刚刚的喃喃自语，就那样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早上好。”或许是见武启明没有回答，这只孔雀继续说，“我希望我在这里练吉他不会影响你跳舞。如果影响了，那请你忍耐一下，因为我不能不练习。”
“我不是在跳舞，我是在练武。”
“恕我多嘴，’练舞’和’跳舞’难道不知是一字之差吗？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差别？”
“不不不，差别很大吧。舞蹈和武术能一样吗？”武启明尴尬地捂着头，虽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可和这只孔雀相处真累虎。
“哦，也就是说，你’练武’的’武’不是dancing而是fighting吗，早说啊。”孔雀摇摇头，“不管怎样，我都要开始练习了。”
她把吉他从吉他形的黑包里拿了出来，又从包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凳。
担心这个孔雀可能是来监视自己的武启明感到浑身不自在，他草草地做了几势动作，就快速走猫了。
当他把这次偶遇告知汪洋的时候，汪洋感觉很惊讶，但并不奇怪：
“真的吗？我们训练的空地上有别人练吉他啊。也正常，毕竟空地不是哪里都有。我小时候还在那里练萨克斯呢。”
“那片空地，在你小时候就存在了吗……”
“所以我们今早还练吗？”汪洋问，“我今晚有事，所以晚上练不了。”
武启明突然想到曾听过的碎语。
“晚上有事，是’读书会’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只狐狸被吓了一跳，“难道是，之前听于创南说的？”
“差不多，我听他和一个叫林喆的女性聊天的时候听到的。”
“你们偶遇的？还是去了小医院？”
“小医院。我给李医生还伞。”武启明回答。
“哦，我还以为……”汪洋说到一半，突然察觉到话题扯远了，生硬地转换话题，“所以，今天早上到底还练不练？”
“有别人，也练不了啊。如果你的风刃乱飞，伤到她就不好了。而且——虽然不是必要的——我还是希望这项工作能保密进行。如果造成大家不必要的恐慌就不好了。”
“所以你问了她什么时候离开吗？”
老虎懊恼地捂脸，说：
“没问。”
“那要不我们去森林里练？”
“也只能这样了，”武启明叹了口气，“幸好你不是火类的异能。”
于是，森林的角落，闪出了道道绿光。
当天晚上，吃完难得正常的糖醋里脊配米饭，一猫一虎就此告别。汪洋走在傍晚的街道上，感受到海风吹拂。
街角，空调外机和垃圾交相错杂，占据了差不多一半的道路，只留下一兽半的小径。听说镇子曾下达法令要处理这种状况，那是四年前，还是六年前呢？汪洋记不太清。
对汪洋来说，滨海镇似乎永远不会改变，可自从武启明来了，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他能感受到，未知的天地向自己敞开了一条门缝，而未知的黑暗也逐渐将他笼罩。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前进，所以无论怎样，都不会回头。
即使如此，一如往常的小巷，仍让他感到安心。因为，这就是他所生活的街巷。
天色渐暗。
当汪洋踏进嘉禾医院时，于创南和林喆已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李医生不在。
“唔哦，你来了。”林喆看到汪洋，打招呼到。
“我不叫’唔哦’，”汪洋说，“我叫楚雨荨。”
“你好，楚雨荨。”
“你好，楚雨荨。”于创南也跟着附和。
“不要模仿我说话。”
“不要模仿我说话。”
“小学生吗，你们。”
“别把我算进去，”林喆说，“我可不像某兽，不会模仿别兽说话。”
这只兔子说完，四只眼睛都聚集到了于创南身上。他尬笑两声，说：
“哈哈，汪洋，你吃了吗。”
“吃了。”汪洋说，“今天没有中奖。”
在这个读书会里，一提到吃饭的话题，无需上下文，“中奖”就是指食物有异味。
“恭喜啊。”林喆说。
“……为了这种事接受恭喜心情复杂。”
“如果你嫁给我的话，天天就都不会中奖了哦——哈哈，开玩笑。”
李医生走了过来，并且语出惊狐。
汪洋身上闪过一阵恶寒。
“这是什么玩笑啊，哪里有把自己开进去的。”狐狸吐槽。
“南通笑话永不过时。”
“不不不，明显已经过时了吧。”林喆吐槽，“你要是再这么开玩笑，汪洋会当真的哦。”
“汪洋当真也没关系——反正我自己不会当真。”
李医生的幽默感总是很诡异，这点在坐的一狐一犬一兔都很清楚。不管怎样，汪洋还是悄悄把屁股往远离李医生的方向挪了一点。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说读的书吧。”于创南把一本《西大陆游记》放到桌面上，书脊敲击出清脆的响声，“我这一本的第一部份可都读完了。”
“对了，我最近有点忙，那本《历史-你所不知道的二三事少读了一章。”
“有点忙也没办法。”李医生说，“作为惩罚，今天你就一边倒立，一边分享吧。”
“不行，会走光的。”狐狸摇头。
三兽沉默了一段时间。
“你别介，不要说这种话了，”李医生轻轻作出要呕吐的姿势，“想象你穿裙子的样子让我有点恶心。”
“所以惩罚到底是什么？”汪洋问。
“俯卧撑怎么样？”
“俯卧撑挺好。”
“臣附议。”
虽然每一次大家总想在惩罚上多点创意，但最后兜兜转转，总是回到俯卧撑。
“不管怎样，你先分享吧。分享完了再说惩罚的事。”
于是，汪洋拿着《历史-你所不知道的二三事-第二部》，站到了其它三兽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