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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进了个制衣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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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早上又进到一家塑料厂,还没到车间我就跑了出来。这车间根本就不是我这种有尊严的人会进去的,那里面的人一个个就像从非洲土窑里挖出来的土人,虽然也穿着衣服,但那衣服好像是从我国的垃圾场里捡出来的,穿在身上好像非洲土人来到了我国的垃圾堆里捡东西吃。还有车间里那噪声,那震耳欲聋的噪声,足可以把熊都吓走。特别是里面那股气味,对那种气味我身体是建立起一堵保护墙的了,对那种气味,身体本能地躲避。

    这天下午我又进到一家造纸厂,对造纸厂我的身体也已经有一种躲避功能的了,今天进这个造纸厂完全只是好奇去看一看,看看和以前那个造纸又五金的厂有什么区别。唉,真是一点区别都没有。那个是班长还是主任的人叫我舀大粪,我舀了一瓢大粪,趁那个叫班长还是主任的人不注意时转身跑掉了。

    这些厂都是不要厂牌费的,也暂时不收押金,这一切费用保安说等我试过工了才收。去试工的时候保安会在我脸上写几个数字,以便和厂里的正式工人区分开来。然后把衣服和长裤脱下来,这是为了预防偷东西出来。不过这个怪方只是一两个厂用,大部分的厂都是把一块铁牌子挂在胸前,上面写着:“新进,请小心使用!”

    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一家适合我的,适合我的我又不适合它,例如有个别的厂要文凭,初中到大学不等。我渐渐发现,有一张文凭多少还是有点用的,甚至有时候有文凭与没文凭的人待遇相差十几倍。于是我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应该考个大学文凭来才是,凡主管经理之类的高工资坐椅都是要有大学文凭的,有了文凭,现在至少做经理了。

    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我非常清楚知道这一点,于是我打算去办一张假文凭。我把这个伟大的想法告诉母亲。母亲说:“办一个假文凭有什么用呢?你认得几个字?人家真正的大学生什么字都认得,还得懂得电脑,脑子又灵活。东东啊东东,当初我是问过你了,叫你在家多读几年书,你却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如今知道后悔了?”母亲又正颜厉色地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真的还想读书的话,现在妈妈给你些钱回去读书,现在妈妈和爸爸还赚得到钱,供你上个高中还是可以的。现在我问你,你回去读书吗?”

    “不回去,”我说,“如果就这样回去,别人会怎么说我呢?我可要赚到好多钱才回去。何况学校早已开学了,叫我做一个插班生,我才不肯。我明天要去找个好厂回来,就算要读书,等进到好厂之后赚到了好多钱才回去读书。妈妈,我告诉你,我有信心明天能找到一个好厂回来!”

    第二天又去找厂,从早上找到天黑,还是没有一间厂我看得上的,而看得上的它却看不起我。晚上回来,母亲说:“东东,去学电车吧?”

    听到学电车,我高兴得跳起来,一个劲儿喊:“好哇好哇!”可是听到母亲突然又说电车就是缝衣服的机子,我一下子好像从天台掉到天狱。

    我纳闷电车与缝纫机有何关系?母亲为什么这么骗我?母亲立刻解释说:“缝衣服的机子在这里就叫电车,因为它是电带动的。虽然那不是马路上行走的那种大电车,可是摆在车间里缝衣服的机子在工业化时代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你看它缝出的衣服无处不在,我们每个人都要穿衣服,衣服甚至比坐车还要重要得多,是吧?所以你不要小看它了。而且,只要你学会进了制衣厂,保证你每个月的工资不下千块!那工作也轻松,就整天坐在那里,把脚一踩一踩,手轻轻一摆一摆就行了。那车间也干净,气味也很好闻,最重要的,东东,说不定你还能帮妈妈在制衣厂里找一个媳妇回来。制衣厂的女孩是很多的。所以,明天跟张阿姨去学电车,好吗?”

    我摆出一副很深沉的样子,斜着脑袋想了想,心里是乐呵呵的,说:“好吧,明天就去学学看,必竟是电带动的,定会有它高明的地方。那东西我肯定是一学就会了的。明天去学,后天我就去进一个制衣厂。”

    那天早上,母亲把我带到一间摆满缝纫机的教室里,花了四十块钱在一个女人那里买了一张纸条,那是交学费。然后她们像熟人一样快活地聊起了天。而我,当然早已在琢磨起那车了。这电车虽然身子单薄,平淡无奇,但只要一想到这么小个的家伙能缝很多很漂亮的衣服,不觉得肃然起敬。电车的一个平面很光滑很亮,把手背放到上面有一股清凉的感觉。电车有一个牛头,上面有大孔小孔好几个,有两个挂线的,还有几个不知何用的牛角,其中一个角挂着一根针。电车有个大肚子,肚子里有哪些器官暂时还看不到。肚子下面是一个踏板,这个踏板不同于母亲以前在家用的那台缝纫机的踏板,这个踏板似乎要灵敏得多。电车上有两个按钮,我拼命按那个绿色的,可我越按它越显得安静。再按那个红色的,整个电车就像一头被打醒的老虎,狂跳起来。我吓得赶快拿下双脚,搞断一根大针后,女老师才过来说:“别动别动,我来教你……”

    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学会电车,没想到学了六天还是只会踩直线。第七天那个老师很不耐烦的说:“别人学了三天就学会了,你学了一个星期难道还没学会吗?”我脸红着说:“学会了,学会了,我明天不来了。”

    我真的没有学会,我承认这一点,因为连一条直线也踩不直。不过也没什么好自责的,我已经努力了。其实,那个女老师根本就没有用心教我,她每天只关心她的报纸,拿着报纸分析一些数字和图形,然后决定晚上买马买牛买猪还是买狗什么的。

    晚上我对母亲说:“我学会了,明天去找一个制衣厂回来给你看看。”

    第二天去找厂,面试了几家制衣厂,没有一家能看上我的。不过有几个考官可能觉得我人长得聪明,叫我留下来,剪线。

    剪线不知道是什么高明的活儿,所以我要到现场去看看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剪线。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主考官说:“剪线是一件多么轻松的活儿,你整天整天只要坐在舒服的凳子上,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布,轻轻的一剪一剪就可以了。在别的厂,剪线都只分给女孩做的,我看你这个人不错,所以才让你剪线。”因为这是制衣厂,再加上主考官说了些让我喜欢听的话,我摆出一副老沉的样子,斜着头想了一会儿,心里是早已答应了,说:“好吧,就去剪线。我是剪得很快的。你是厂长还是主管,你看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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